第214章 她能感覺到他的顫抖
傅庭堯知道她說的邏輯在理。
如果一切都是從陸淺淺在說謊出發,那簡寧現在說的這些都能被串成前因後果。
和他以前的認知千差萬別。
卻更接近被掩蓋的真相。
正是因為遭受了太多太多,所以對他死心,在那個時候選擇了假死。
那種程度的偽裝,對於一個精通醫術的人來說並不難。
但他現在已經沒了質問的資格。
因為一切的起因,都和他脫不了幹係。
甚至也能理解,她當初為什麽離開。
一個被傷害的幾乎支離破碎的人,如果不離開才是最大的敗筆。
簡寧向四周看了眼。
隻有黑黢黢的夜色,和在耳邊時而溫柔時而咆哮的風聲。
工人已經都下班了。
工廠偌大而寂靜。
她慢慢靠近傅庭堯,然後抓住他的手,猛地放在了自己肚子上。
衣衫很薄。
風很涼。
他的手很溫。
然後漸漸轉涼。
她能感覺到他的顫 抖。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傅庭堯好像整個人都在不可抑製的發抖。
他不至於摸到這點傷疤就嚇到這種程度吧。
簡寧有些不能理解。
畢竟她無論怎麽想,都不會想到傅庭堯在剛感受到那些傷疤的時候就和她共了情。
她以前,非常光滑。
雖然出身普通,但從未留下過什麽疤痕。
她的父母一直將她保護的很好。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哪怕隔著衣衫,他都能感覺到肚皮上的溝壑。
“其實這些傷疤我可以做到恢複如初,但我沒有。”簡寧也同樣把手落在自己肚子上,她想把傅庭堯的手推開,但試了兩次,他都紋絲不動,她也沒有再動作,甚至他的手好像越貼越緊。
還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簡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繼續說,“這是陸淺淺在我身上留下的記號,當年……她就是順著這些痕跡在我身上直接劃了口子,取走了我的孩子,那是我最絕望的時候,可那個時候我嗓子講不出話,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手術台上鬧騰出了特別大的動靜,我聽到了你的腳步聲……”她講話漸漸變得欣喜,然後又被失落籠罩,“但你沒有進來。”
“淺淺……”傅庭堯聽她淡淡的講著,心裏一陣比一陣疼,簡寧說她那個時候很絕望……
說她肚子上這些縱橫交錯的傷疤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就在和他一門之隔的手術室。
可他那時候連看她一眼的事情都沒做。
還有陸淺淺。
她那天明明也應該做手術來著。
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淺淺她怎麽會站著給你剖腹?”
簡寧笑笑,“你猜呢?”
傅庭堯如遭雷擊。
如果簡寧說的都是真的,那他根本就不用猜,結果早已顯而易見——從始至終,陸淺淺就沒有得病。
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他想了很多很多,陸淺淺有可能說謊的地方,但始終沒去想她居然連那件事都敢作假……
傅庭堯的手頹然地垂了下來。
“送簡小姐回去。”他現在不知道該用何種眼神看簡寧。
因為當初把她強行送進手術室的人也是他。
他背過身,手依然在微微顫 抖。
那種觸感,他永生難忘。
她說她當時很絕望。
但他現在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的簡寧到底是怎樣的絕望。
傅庭堯。
你真的從來不會後悔嗎?
真的隻會向前看嗎?
出了事情,真的隻需要補救就可以嗎?
是不是感情,其實並不是這麽程式化的東西。
有太多太多超乎意料的,超乎想象的,不可控製。
一切都像是脫了軌。
傅庭堯隻覺得頭疼欲裂。
然後麵部一涼。
他伸手去摸。
居然是眼淚。
從他小時候自手術台上下來以後,就再也沒在他身上出現過的眼淚。
他以為自己不會哭了。
他以為這麽多年來,他的心早就成了磐石。
但到頭來,還是有一處柔軟,永遠為那個女人存在。
“肖蕭。”他等送簡寧的車子走遠後,拿出手機,“之前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唔唔唔……”肖蕭在電話那頭拚命地發出聲音,可他越努力,嗓子越疼,“唔……”
“一天。”傅庭堯沒和他廢話,直接下達命令,“隻給你一天時間,摒棄之前的方案,我要你從陸淺淺的出生開始調查,事無巨細,後天一早,去傅宅找我。”
“還有,後天的所有行程全部推掉。”
所有的資料,他都不會假手他人,這次他要認認真真地去翻去看去拚湊。
而不是一昧地相信自己記憶中的那個救命恩人。
畢竟作為丈夫,他已經失敗過一次。
這次,他不想再失敗到一塌糊塗。
“唔唔唔……”
誰能還他一個一心搞事業的老大?
他真的不想被女人的事情束縛啊!!
肖蕭盯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無語問蒼天,順便流下了兩顆打工人的淚水……
該哭哭,哭完還是要幹活!
而且要高效!
高效!
肖蕭盯著坐在他身邊的陳琪,“唔!”
陳琪摸摸自己的頭發:“肖秘書,你還沒說傅先生到底喜歡什麽樣子的女孩。”
她來到機場後偶然發現自己和肖蕭是同一班飛機。
盡管因為天氣原因,足足延誤到了晚上才正常起飛,但陳琪這次一改之前的不耐煩,對這件事格外寬容。
畢竟肖蕭是傅庭堯身邊最信任的人。
老天爺在她去找傅庭堯之前,能給她一個這麽合適的座位和機會,簡直是天助她也。
她有種直覺,等她到了帝都,一切都會非常非常順利。
簡寧!
不過是可以預見的手下敗將而已!
肖蕭被她煩了一路,如今看她又有喋喋不休的念頭,幹脆直接拿了一本書,狠狠地糊了上去。
別煩他!
作為一名優秀的打工人,他有充分的理由,提前為自己的工作減負,讓這些女人對傅先生死心!
陳琪的臉都被他突然丟過來的書角砸疼了。
眼睛裏直接冒了淚花,但她硬是含 著沒落。
因為被簡寧弄的傷口,隻要落淚就會疼。
這麽一難受,她更恨那個女人了。
“我勸你好好巴結巴結我。”陳琪抬著頭,甚至為了更有氣勢,還微微向上抬了抬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肖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