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蝸牛

  小鎮上唯一不嘲笑小黑的隻有那隻老蝸牛，它已經很老了，它的胡子和眉毛都已經發白了，身上的殼變成了深褐色，上麵布滿了細細的紋路。


  老蝸牛已經沒有很多時間了。它自己也知道自己老了，所以越發珍惜生命，享受生命最後的陽光。老蝸牛是小鎮上最平和的人，它從不與人爭吵，總是從容麵對世事。它也從來不會排斥誰、嫌棄誰，反而對這個被眾人欺負的小黑狗關心備至。


  它很早就知道小黑，這個可憐的從外麵被撿回來的小家夥，它剛來鎮子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小黑被它的母親護在身子下，被銜回了鎮子上。沒有人知道它從哪裏來，也沒有人知道它叫什麽，大家隻知道它成為了小鎮的一員，和別人一樣接受著母親的寵愛。


  母親嘶吼，小黑的地位一落千丈，但老蝸牛知道它是個善良的人。那還是小黑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它身上的毛發都還沒有發育齊全，小主人關在了門外，一臉淚水地趴在門前。老蝸牛正從朋友那裏聚會回來，打著飽嗝經過小黑的身邊。正是秋天的季節，空氣還很冷，一塊烏雲不知道何時飄了過來，擋住了原本明亮的月光。寒風吹來，幾顆細小的雨珠從天墜落下來，隨後細細的雨絲便撲麵而來。


  就在老蝸牛抱怨天氣無常的時候，一隻小手伸到了它的頭上，為它遮住了雨水。那一瞬間，有路燈開放，細密如絲線的雨幕裏，一隻滿臉淚痕的小狗伸出手掌為一隻年邁的蝸牛遮擋了風雨，那一瞬間，老蝸牛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深深地擊中，不覺間，它也已淚流滿麵。


  從那以後，老蝸牛便認定了小黑，即使別人再羞辱小黑，它也在背後默默地支持著它。


  它對小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孩子，堅持住，美好的明天就在前麵等你！”


  那時候的小黑對“明天”還沒有什麽構想，覺得這樣活著每一天也是不錯，但是依然感謝老蝸牛的鼓勵。它點點頭說，我會的。


  秋去春來，花謝花開，不知不覺，它們已經攜手走過了好長時間，年少的小黑也已經長大，而老蝸牛卻已經很老很老了。老的就快走不動，說不出話來。


  這天晚上，老蝸牛托田鼠找到了小黑，將它叫到了身邊。


  它說：“親愛的小黑，我可能活不多久了，認識你是我最開心快樂的事情。為了答謝你對我的照顧，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聽著老蝸牛的話，小黑很是疑惑：“什麽事情？”


  “其實啊，你不屬於這個小鎮，你是被媽媽撿回來的，之前你媽媽走的時候托我保管過一樣東西，現在我覺得是時候拿給你了！”


  說著，老蝸牛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綠色的掛件。


  那時的老蝸牛一臉的凝重，像是在做一件儀式一樣，讓小黑有點緊張。


  “這是什麽？”


  “聽你媽媽說，這是你的親生父母給她的信物，說是有一天回來帶你回去！”


  “親生父母？”小黑的眼睛已經瞪大了。


  “是的，親生父母！”老蝸牛肯定地說道。


  “如今我把這個信物交給你，是自己決定是在這裏繼續等待還是去尋找它們！”


  小黑接過了信物之後感覺心裏沉甸甸的，它還是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是撿來的，也知道了哥哥們為什麽不喜歡自己了。


  看著一臉憂鬱的小黑，小蝸牛繼續說道：“其實你的哥哥們對你挺好的，如果不是你母親的死，我相信你們會好好在一起的！”


  “那……”小黑的眼睛有些複雜。


  “我聽說，你的母親並不是死於疾病，而是死於……詛咒！”


  “詛咒？”


  “是的！詛咒！這可能也是你的哥哥們討厭你的原因，它們覺得是你來這裏給母親帶來了厄運！”


  老蝸牛慢慢地解釋著，小黑陷入了沉思。


  “等我死後……”老蝸牛繼續說著。


  “不，你不會死的！”小黑趕緊捂住老蝸牛的嘴，不讓它再說下去。


  老蝸牛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從小黑的手裏掙脫出來，喘了一口大氣之後說：“傻孩子，每個人都會死的，我也不是個例外。”


  小黑低下頭。


  “等我死後，你在院子裏找個向陽的地方將我埋了，我想繼續曬太陽。”老蝸牛說這話，身上泛出微微的紅光，緊接著氣息漸平，好像就要死去了。


  小黑看著虛弱的老蝸牛，使勁地點了點頭，答應了老蝸牛。


  有成群的螢火蟲從遠處飛來，照亮了老蝸牛及四周的空氣，在這片美麗的光芒中，老蝸牛閉上了眼睛。


  那天夜裏，是小黑從小到大最傷心的一次，一直陪伴它長大給它嗬護默默支持它的老蝸牛再也不能陪它談笑、聊天、暢談人生了。


  螢火蟲越聚越多，照亮了整片天空。小黑看著絢爛的天空，那裏星星也在一顆一顆地閃耀，其中一顆在天空中剛剛升起，不多久掛在了天上，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小黑心想，那一定就是老蝸牛。


  小黑帶著老蝸牛，跑到自家的草坪上刨了一個小坑，將老蝸牛認真地埋了進去。它輕輕地浮上土，找了一塊小木板作碑，以此來告別自己的老朋友。


  那天夜裏，小黑失眠了。它看著老蝸牛的墓覺得很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