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九州一同悲不見（二）
小鹿晉三見王楚飛麵露微笑，口中喃喃的不知說些什麽，以為王楚飛回心轉意，心中不由得一喜，搓著雙手說道：“這就對了嘛！螻蟻尚且貪生，為人何不惜命？……”
王楚飛的大兒子卻聽清了父親說的話，他站起身，一把將小鹿晉三扒拉開，雙手掐腰對小鹿晉三大義凜然的說道：“我爹是說他跟你倆‘道不同不相為謀！’嘿嘿……‘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王楚飛的夫人是認識小鹿晉三的，她膝行到小鹿晉三麵前，磕頭如搗蒜，苦苦的哀求：“小鹿太君，老大還是個孩子不懂事，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當家的回家來沒少念叨您，說您心腸好，最願意幫助別人，就像那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一樣。我這旮遝給您磕頭了，就是給觀世音菩薩磕頭了，求您瞅在我家當家的跟您處的跟親兄弟似的，您就大發慈悲，饒了我們當家的吧！我回家就給您立個牌位，見天價燒香磕頭，祈禱您和您家的祖宗十八代各個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王楚飛夫人的話猶如幾十年後火葬場焚燒冥幣之處，靠給喪家扒拉紙灰叨咕的一套吉利磕兒，混倆零花錢兒，號稱“鉤子隊”的一幫老娘們兒般，劈裏啪啦地說著。就差“保佑孫男娣女金榜題名喜訊傳，清華北大畢了業，政府部門做高官”了。
小鹿晉三雖然粗通中國話，但是中國話博大精深，他哪裏懂得其中的奧妙。隻道是王楚飛的夫人為了救一家人的性命，不得不對他卑躬屈膝。尤其是王楚飛的夫人誇他像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一樣，小鹿晉三的心裏十分受用。常言說得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隻不過，把嗜殺成性的小鹿晉三和“大慈大悲”放在一起，可就南轅北轍了，實在是極大的諷刺。好在小鹿晉三還沒有被王楚飛的夫人忽悠懵圈，知道王楚飛一家人必死無疑，他是沒有能力搭救，更沒有權力放人的，也就是暈暈乎乎的高興一會兒就得了。
王楚飛的大兒子發現父親幾次奮力想舉起左手阻止母親繼續求懇，但終因體力不支，左手舉不起來。他深知父親的心意，走前一步用力想把母親拉起來，說道：“娘！……你別求這幫小鬼子了！咱們一家今天唯有一死而已，沒啥了不起的。去了陰曹地府，依舊是一家人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其樂也融融。小鬼子這幫畜生實乃蕞爾之邦，蠻夷之地。隻因習了我中華之文明，才得以有了文字，有了衣冠，才有了禮數，才學得了三分人樣。這幫癟犢子三分人樣還沒學出來，七分獸性卻根深蒂固，不思與我中華交好，卻來我中華大地燒殺搶掠，侵我家園，殺我同胞！我中華大地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漂杵！如此血海深仇，不差咱一家！……”
王楚飛的大兒子似乎是繼承了母親能說會道的基因，蹦豆兒般大罵著小鹿晉三，全然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不僅小鹿晉三，就連王楚飛夫婦都聽傻了，不知道大兒子跟誰學來的這麽經典的一番陳詞。當真是深刻揭露了小日本鬼子殘酷、毫無人道的賤格本質。
“ばか野郎（你個小癟犢子）！你的良心大大地壞了，死啦死啦地！……”小鹿晉三被王楚飛的大兒子罵的半天沒反應過來，待他明白是被王楚飛的大兒子痛罵後，不由得惱羞成怒，再也無法裝犢子了，忍不住抬手就給了王楚飛的大兒子一個耳雷子。
王楚飛的大兒子畢竟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小鹿晉三很自信的認為自己這一個耳雷子準能把王楚飛的大兒子打一個跟頭，半天爬不起來。不料，小鹿晉三又過於輕視王楚飛的大兒子了。王楚飛的大兒子雖然隻有十二歲，卻是哈爾濱德坤武館掌門，太極梅花螳螂拳的主要傳播人曹老先生的及門高弟，已經練了四年的太極梅花螳螂拳。
螳螂拳是中國傳統武術中的一大瑰寶，是中華武術中的一支奇葩。太極梅花螳螂拳技是明末山東王郎所創。這套拳演練起來陰陽分明，上下肢時時旋轉、劃弧，帶有濃厚的“太極”韻味。同時，伴隨著上下肢的旋轉，兩手四麵環繞，其招勢似朵朵梅花。是故，後人稱之為“太極梅花螳螂拳”。曹老先生是“太極梅花螳螂拳”名家，一九一五年由煙台到哈爾濱傳授武藝。哈爾濱螳螂拳的發展規模比起煙台來有過之而無不及，故而有螳螂拳“發源在煙台，發展在哈爾濱”之說。
小鹿晉三一念輕敵，還沒等他站起來，隻見王楚飛的大兒子一招《梅花路》中的“脅錘反仰掌”，“啪”的一聲重重的打在小鹿晉三的鼻子上。打得小鹿晉三的眼淚和鼻涕都流了下來。幸虧王楚飛的大兒子人小力弱，否則，這一招就得讓小鹿晉三的鼻梁骨骨折。小鹿晉三實戰經驗豐富，雖然雙眼啥也看不清，但是怕再遭暗算，不敢雙手捂臉，急忙退開一步。
王楚飛的小兒子眼見哥哥一擊成功，竟然忘記了身處險地，一雙小手一拍，大叫道：“哈！我哥真尿糗！……哥，打死這個小日本！……”
“ばか野郎（你個小癟犢子）！……”王楚飛小兒子的話音未落，站在小鹿晉三身後的一個小日本鬼子憲兵，大罵了一聲，一抖手中的“三八大蓋兒”，一個前進突刺，“噗嗤”一聲，長長的“明治三十年式刺刀”由王楚飛大兒子的後背刺入，前胸居然露出了半尺的刺刀尖。
“啊！……”王楚飛的大兒子痛叫一聲，但是他隨即咬緊牙關毫不示弱的站著。
“小鬼子，老娘跟你拚了！……”王楚飛的夫人一見小日本鬼子捅了兒子，她的眼睛立刻紅了，猶如一頭發狂的母獸，在小兒子的大哭聲中，雙手猛地在地上一撐，和身從地上蹦了起來，雙手箕張，凶神惡煞般猛向小日本鬼子憲兵撲去。
那個小日本鬼子憲兵正一腳蹬在王楚飛大兒子的後腰上，雙手一用力，拔出“三八大蓋兒”的刺刀，見一個黑影向自己撲來，一槍把子把王楚飛的夫人打倒在地。小鹿晉三身後站著的另一個小日本鬼子憲兵“呀”的一聲大叫，一刺刀刺在王楚飛夫人的肚子上。
“啊！……”妻兒就要慘死在自己麵前的慘劇活生生的出現在王楚飛麵前。這慘絕人寰的一幕讓王楚飛肝腸寸斷，他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大叫了一聲就想站起來和這幫小日本鬼子拚命。可是，王楚飛還沒有爬起來，就被另一個小日本鬼子憲兵一槍把子打趴下。
“待って（等等）！……”那個小日本鬼子憲兵剛從王楚飛夫人的肚子上拔出刺刀，正想一頓刺刀把這個發瘋的女人捅死，可是，還在擦去臉上眼淚鼻涕的小鹿晉三阻止了他。
小鹿晉三恨透了王楚飛一家人，他豈能讓王楚飛一家人就這麽輕易的死去！他“馬鹿馬鹿嘎”、“稀裏糊塗噠”的衝幾個小日本鬼子憲兵吼了一陣。
“哈！……”幾個小日本鬼子憲兵答應一聲，兩個小日本鬼子憲兵立刻衝上前來，抓起王楚飛的小兒子，大頭朝上塞進了絞人機中。一個小日本鬼子憲兵合上了電閘。機器開動了，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哢嚓”、“哢嚓”的聲音，王楚飛的小兒子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被活活絞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