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壯士倦枕賊屍眠(二)
解耀先不敢騎自行車,隻好一路急行,從斜紋街也就是後來的經緯街穿出去,來到了學堂街,也就是後來的西十五道街。解耀先邊走邊琢磨,那白毛老狐狸把自己的保鏢都喊了去執行任務,這事兒指定小不了。他們軍統濱江組去執行任務,會去啥地方呢?這個疑問在解耀先的腦子裏已經轉悠小半天了。
忽然,解耀先冷不丁想起來白毛老狐狸曾經好木秧兒的問起來,他和“佛燈”前些日子去齊齊哈爾街那一拉溜兒轉悠,是不是去小日本鬼子的橫濱銀行踩點兒。
解耀先在齊齊哈爾街轉悠時,曾經看到過這棟美輪美奐的大樓,駐足欣賞了片刻。解耀先想不起來他叫做戰智湛在哈爾濱讀大學那前兒,在什麽資料上看到過。這幢大樓原是“老毛子”一位居住哈爾濱多年的富商建造,“九一八事變”後,這個富商擔心戰火殃及自己,遂把這幢大樓以不足造價三分之一的價錢出讓給一個小日本鬼子商人。這個小日本鬼子商人轉手把房子賣給關東軍,據說賺了好幾百兩黃金。小日本鬼子關東軍也是買賣人腦瓜子,轉手把這幢高四層的俄式大樓以高價租給了“橫濱銀行”。
解耀先當時曾經半戲謔的反問“白狐”:“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毛兄,你不會琢磨著小弟領著你的兄弟‘佛燈’是要去搶小日本鬼子的銀行吧?哈哈……”
響起了這些,解耀先十分狐疑,心中暗想道:“常言說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毛老狐狸要是不整天價茶不思飯不想,覺也睡不著的琢磨‘橫濱銀行’,咋問老子這事兒?這個白毛老狐狸惦記‘橫濱銀行’幹啥?瞅這大動幹戈的架勢,不會是他自己想搶‘橫濱銀行’,放屁指別人吧!嘿嘿……軍統窮得尿血了咋的,讓大小特務去搶銀行來補充費用。……”
解耀先初步判斷,白毛老狐狸領著軍統濱江組的人十有八九是去小日本鬼子的“橫濱銀行”執行任務。不管是不是去搶銀行,解耀先都要去幫幫場子了。
解耀先一著急,就加快了腳步。突然,一輛自行車從學堂街猛地一拐彎兒,差點撞到解耀先。一股酒臭衝鼻欲嘔,解耀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騎自行車的人似乎也沒料到這麽晚了,斜紋街上會有人。騎自行車的人本能的一個急刹車,就想雙腿撐住地麵。不料,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也可能是腿太短,下了自行車沒站穩,離了歪斜的就要摔倒。這個騎自行車的人慌忙扔了自行車,可沒想到被自己的自行車一拌,重重的摔向解耀先。
解耀先手疾眼快,右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左手淩空抓住了那人頭上掉下來的“羅宋帽”。解耀先看了一眼手中還冒著熱氣的“羅宋帽”,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個人的“羅宋帽”還是天津盛錫福哈爾濱分號精心製作的紫貂皮“羅宋帽”呢。
“你媽了個臭十三的,走路不長眼睛,沒瞅見老子呀!……”騎自行車這個人也許平時橫行霸道習慣了,他的嘴比他呼出的酒臭還臭。按理說,這個人應該覺察到解耀先的身手十分敏捷,真動起手來他不會有什麽便宜好占。如果不是解耀先手疾眼快,他指不定摔得有多狼狽呢,就是他那頂價值不菲的紫貂皮“羅宋帽”也不一定滾到什麽地方去。
天下還有這麽渾的人?解耀先給這個人氣樂了。這家夥不是趕上金庸金大爺的名著《笑傲江湖》中男主人公令狐衝遇到的那個泉州參將吳天德了嘛!整個浪兒就是皮子緊想鬆一鬆。
忽然,解耀先覺得這人的聲音有點耳熟。他定睛看去,原來是在劉雙魁的帶領下,和滿金庫一道,跟隨李忠和去“酒鬼小館”的那個白淨臉兒小特務。
“瞅啥瞅?再瞎撒嘛爺們兒把你眼珠子摳出來當泡兒踩!……”白淨臉兒小特務惡狠狠地瞪了解耀先一眼,一把搶過來自己的紫貂皮“羅宋帽”扣在腦袋上。又似乎是有意,似乎是無意的敞開長皮夾克,露出裏麵斜挎著的“盒子炮”,心虛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解耀先。
解耀先忽然發現這個白淨臉兒小特務和自己的身材相若,心中不由的一動。他的眼珠子轉了轉,猛然想起《西遊記》中,地仙之祖鎮元子的童子曾對唐僧吹的牛。解耀先先是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說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是軍爺。……”
白淨臉兒小特務見解耀先恭敬,不由得神氣活現的說道:“那是!算你個癟犢子的眼睛還沒瞎!爺們兒是憲兵隊‘滿人偵緝隊’的,你個癟犢子是幹啥的,五更半夜不睡覺?……”
解耀先冷笑了一聲瘋瘋癲癲的說道:“你問俺是幹啥的?嘿嘿……三清是俺的朋友,四帝是俺的故人,九曜是俺的晚輩,元辰是俺的下賓。……”
說到這裏,解耀先又覺得自己可不能報號“地仙之祖鎮元子”,得罪了這位大仙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正在不知報什麽名號之際,解耀先又想起了《笑傲江湖》中,令狐大俠為救恒山派群尼胡說八道一段,就接著講道:“本將軍姓吳,官名天德,天恩浩蕩之天,道德文章之德,官拜這個……這個哈爾濱參將之職!你這個不知悔改的漢奸狗特務,見了本將軍,還不快些跪下叩頭,本將軍看在你家有八十歲老娘的份兒上,或者還可從輕發落。否則的話,哼哼……那就乖乖的把腦袋瓜子伸過來,讓俺哢嚓一聲擰折了你那麻杆兒脖子!……”
解耀先的話把白淨臉兒小特務造懵圈了,他十分驚訝的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解耀先,不知道這是從哪個醫院跑出來的精神病?白淨臉兒小特務還沒想起來去拔身前的“盒子炮”,解耀先已經像幽靈一樣欺到他身邊,突然伸出左手捂住他的嘴,向外一掰,沒等他叫,解耀先右手的飛刀已經割斷了他的氣管和頸動脈。這個白淨臉兒小特務的雙眼猶如驟然之間見到厲鬼般瞪得圓圓的,嗓子中的尖叫變成了“呼嚕”、“呼嚕”從傷口向外噴湧的鮮血。
“嘿嘿……就這麽大的本事也敢出來裝犢子?……”解耀先對這個白淨臉兒小特務這麽慫感到有點意外,又有點失落。的確,一個隻知道狐假虎威的欺負老百姓,跟在小日本鬼子屁股後麵混飯吃的小特務怎麽會是經過殘酷訓練,四十年之後特種兵的對手?
解耀先借著遠處就像鬼火似的路燈,看了一眼斜紋街兩側和學堂街,確信沒有行人之後,這才抓起白淨臉兒小特務的紫貂皮“羅宋帽”扣在自己頭上,打開小特務腰間“盒子炮”的木盒,抽了出來,凝神看了一眼,不由得大撇其嘴。這把槍還真是德國原廠的“二把盒子”,就是老了點兒,膛線都磨沒了。解耀先把小特務的長皮夾克扒下來套在自己身上,把“盒子炮”木盒摘下來斜挎在自己身上,將老掉牙的“二把盒子”裝入木盒中。
解耀先不屑的看了一眼小特務屍首上穿的“協和服”,他最咯癢“協和服”了,是絕不會穿這種要款式沒款式,要樣子沒樣子的爛衣服的。解耀先把小特務的屍首,拖到格涅羅佐娃女子中學的鐵柵欄牆邊,扔了進去。解耀先望著格涅羅佐娃女子中學黑黢黢的二層小樓,歎了口氣之後叨咕了一句:“唉……俺可不是誠心嚇唬你們這些妮子,隻是不想讓巡邏的小日本鬼子憲兵和漢奸特務們過早地發現這具小特務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