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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毒林將遇

  華敏沄語氣平緩,可是,心裏卻是沉悶中透著一絲悲痛!

  華敏潔是什麽樣的人她早就知道,可是讓她親手手刃,她到底心裏有些異樣。


  今生,她忙於生意,忙於解毒,忙於改變命運,雖說兩人是兩姐妹,但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


  可是前世……


  雖然,華敏潔一直是個自私自利的性格,但,那會兒她和她娘最苦的時候,華敏潔雖然沒有幫過她,但,也並沒有落井下石過,甚至,她那會兒被繼母的兒女趾高氣揚找她麻煩的時候,華敏潔作為當時家裏的長女,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還幫忙擋過。


  不知道為什麽,今生,她變成了這個樣子!

  華敏沄不知道,到底是她改變了這個世界,還是她華敏潔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隻可惜,這都不重要了。


  華敏潔體會不到華敏沄的複雜心思,但她這時候可再沒有剛發現是華敏沄抓了她的時候的囂張了。


  華敏沄的兩巴掌打掉的不僅是她的氣焰,還有她的膽子。


  華敏潔本身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人,以前華敏沄不與她計較,最多言語上擠兌她兩句。


  被說幾句又不痛不癢,最多自尊上有些過不去,難堪罷了。實質的好處其實沒少得,華敏沄手鬆,對家裏人相對寬容,不過,她不滿足罷了。


  而今,華敏沄一言不合就開打,倒是把她打懵了。


  她從沒見過這麽……殺氣騰騰的華敏沄。


  隻不過,她心裏不服,那眼睛裏的不馴就帶了出來。


  華敏沄自然不會看不出來,隻是,她該說的也說了,如今,那也是無話可說了。


  她握緊手上的匕首,沒再看她一眼,低著頭,眼神一黯,華敏潔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她隻感覺胸口一陣鈍痛。


  仿佛時間都變慢了,她低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胸口處露在外麵的刀柄,繁複的花紋,上麵有一串盛開正豔的紫荊花。


  “你……我……”她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倒在樹旁,到死的時候,腦中過的最後一個意識居然是:那把匕首她認識,是克罕的,那一年她色誘克罕,躲在他的氈房裏,就看到克罕珍兒重之的擦過這一把匕首,上麵那一串紫荊花和現在這把插在她胸口的一模一樣……


  華敏沄麵無表情的上前,果斷的拔出華敏潔胸前的匕首,鮮血噴薄而出,留下的是華敏潔還殘留著震驚的臉,她蹲下身子,合上她的眼睛。


  此後,她拔下她頭上那根簪子,再也沒有看那個屍體一眼,轉過頭來,駕起馬車,頭也不回的往毒障林深處而去。


  這裏是毒障林,她知道過不了多久,華敏潔的屍體就會被食人花攝去當成食物,此後,這世上再不留她的一絲一毫。


  這件事,等她見到大伯,她會如實稟告,華敏潔頭上那根簪子是她及笄禮用的簪子,帶回去,算是她對她最後的仁慈,讓她葉落歸根,回歸家鄉。


  在家國天下麵前,她無悔她的選擇。


  過了好一會兒,華敏沄才慢慢平複。


  隻不過,她手上的動作一刻未停,她知道時間上她耽誤不起了。


  華敏潔在南漠做了魯耶尼閼氏這事,大魏不知道有沒有傳到朝廷高層的耳朵裏。


  但,華敏潔自己作死聯絡上周金虎,那廉王肯定是知道的。


  之所以沒有對華家發難,那是他攥著大招呢!

  他如今還沒有奪得帝位,等到他大業一成,那肯定就是華家滿門的祭日。


  那會兒,豬養肥了,可以宰了吖。


  到時候,空虛的國庫又可以用華家掙的銀子填滿了。


  華家的生意,譬如她的船隊,到時候大約也會被廉王收為己有。


  廉王的心思和之前的幾個皇帝沒區別,不過都是用養豬的心思養著他們華家罷了。


  更卑劣的是,如今,他是不是就快要掌握謝家通敵賣國是證據。


  以廉王的短視和卑劣,他完全可以現在按著這個證據,隱而不發,等到謝家把南漠解決了,他再拿出來,到時候光明正大的對謝家動手。


  就像……前世一樣。


  華敏潔為了自己的利益,親手把謝家送入險境。


  那封信會直接斷送掉謝家如今的大好局麵,使謝家從主動淪為被動。


  然後,一個一個丟了性命還要被潑上通敵賣國的髒水。


  這些,她都能想到,可是暫時也毫無辦法。


  如今,她能想到的就是,趕緊回南詔,把這事先通知給謝家知道,讓他們備好後路,另外就是找到柳濡風。


  正常情況下,柳濡風不會走毒障林走,那他到南詔和南漠的邊境是需要時間的。


  她穿過毒障林後,應該有足夠的時間把他摁下來,提前解決掉。


  可是,南詔和南漠接壤的地方太多了。


  如今南詔局勢混亂,幾乎淪為南漠的附庸,這種情況下,柳濡風從哪裏穿過南漠回南詔就不好確定了。


  甚至,都不用等他回去,他可以把東西複拓一份,然後請鏢師把信押送回去或者飛鴿傳書什麽的。


  也不知道自己來不來得及。


  想到這兒,華敏沄更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一路往北,很順利,毒瘴林中根本沒人過來,而且毒障氣的存在,連動物都沒有。鳥兒、蟬鳴這些更是不存在。


  馬車溜過,留下的除了踩踏地上的枯葉留下的“哢嚓”聲,就隻有風吹過的“呼呼”聲了。


  除了需要辨識方向以外,華敏沄隻需要好好看顧寶兒就行。


  好在橫穿毒瘴林距離不長,並且克罕給的地圖實在給力,清晰的特征物,以及相距的距離,給華敏沄省下了很多麻煩。


  華敏沄走的是從南漠到南詔最窄的地方。


  按照地圖顯示,從南漠到南詔也就一裏的毒瘴林。


  雖說被華敏潔耽誤了點時間,加上毒瘴林比較昏暗,視野不好,華敏沄也就又用了大半個時辰,就到了南詔。


  南詔這邊,她還在毒瘴林內,再行前大約兩三公裏,她就能出毒瘴林,順著官道走一路,就能到南詔一處南漠人和南詔人混居的小城鎮。


  很巧,就是當年她殺死魯耶尼弟弟的那一處小鎮。


  一路上,華敏沄不敢鬆懈,好在寶兒還是小小嬰兒,一路上都在睡,也沒有哭鬧,給華敏沄省了不少事。


  等到華敏沄從毒瘴林中出來,再到了小鎮,已經是申時過了。


  到了南詔,華敏沄就不怕了,在城門口和城內都留下了特質的標記,放了特質的求救煙花後,華敏沄安心的找了一處客棧等著探子和暗衛來找她。


  同一時間,分布在附近的探子就看到的煙花,往這個方向趕來。


  南漠,南宮墨一直往魚北城的方向急行,沒成想,他還沒到魚北城,又收到消息,他家沄兒要走毒瘴林回南詔了。


  他身邊也有解毒丹,既然要來南漠打仗,而且是偷襲別人,烏那子把這些東西都是備的足足的。


  他調轉了馬頭,魚北城也不去了,直接進了附近的毒瘴林,直接往南詔的方向去。


  沄兒成功脫險,他心下大安,歸心似箭,即便在毒瘴林中,也行進的非常快。


  而從毒瘴林的另一邊過來的是依然艱難行軍的”克罕,他還沒到無傷城,魯耶尼雖然死了,但是這消息被他死死摁住了,一點都沒有走漏,等他把無傷城危機解決了再說。


  自從那一天從魯耶尼身上翻出那副畫像開始,克罕整個人就變了。


  既不說話了,也不會笑了,就是行軍行軍行軍,下命令下命令下命令,感覺他整個人已經遊離到外麵了,魂魄都不歸位了,隻靠本能行事。


  往常,夕琅跟他正常說話是沒大沒小的,克罕從不惱火,如今,氣壓太低,壓的夕琅喘不過氣來,夕琅壓根也不敢跟他說話了。


  夕琅也愁的很,他很擔心克罕,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雖說,他非常討厭那個女人,覺得她長相平平居然把克罕的心偷走了,讓他覺得很危險很不爽。


  但是,從本心來說,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太了解了,不僅了解,他還算半個克罕的撫養人。


  這件事情歸根到底,並不怪那個信國公府的女人,是因為綠猛族那幾個人和特木倫在南詔胡鬧,還囂張的強搶民女,人家總不能遇到這樣的暴行不反抗吧。


  但,不可否認的一點,她華敏沄是導火索。


  克罕,大概最不能接受的一點就是,他最喜歡的女人和他綠猛一族滅族有關。


  是造成他悲慘生活最開始的起因!

  此時坐在馬上的克罕,確實很痛苦。他隻覺得內心有一股子源源不斷噴薄而出的氣,不知道往哪裏出,憋在心裏他又感覺自己要炸了。


  其實,他內心的最深處是了解的,這事是魯耶尼下的手,其實和華敏沄沒有實質性的關係,可是人是複雜的動物。


  他不知道華敏沄是華敏沄的時候,綠猛被滅族以後,要說他最恨的是除了魯耶尼還有誰,那就是當年殺了特木倫的人。


  如果,特木倫沒死,是不是綠猛就不會被滅族,是不是他娘他們也不用以身侍虎,拚死拚活就為了保下他的命。


  他是不是可以不用活的這麽痛苦?


  一切的不幸從特木倫死開始。


  早年,他也打聽到這件事謝家也有份,他也想著等把魯耶尼打敗後,自己就揮軍北上,和謝家狠狠的鬥一場,他對大魏國土其實興趣不大,隻是必要讓他們交出當年殺死特木倫的人,讓他可以祭奠自己死去的族人。


  豈料,如今,造成他一切痛苦開端的變成了他最愛的人,一輩子放在心坎裏的人,謝家還是她的舅家?!

  他隻覺得荒謬極了!


  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是那個殺死特木倫的人,可唯獨她不行。


  這要讓他一腔感情如何托付,他隻覺得這是一個笑話。


  他能殺了她嗎?


  殺了她,等同於殺了他自己,他也活不了了。


  而且,她還是他的恩人。


  可是,若是置之不理,那他的族人怎麽辦,他們都死了,為了一個特木倫。


  裏麵有他的族人和至親。


  他發誓要為綠猛族的所有人報仇的,可是如今因為他內心的私欲,他不能為他們報仇了。


  直到現在,他居然都不願意真的殺了她!

  哪怕時光重來,她站在他的麵前,他都拿不起手上的屠刀。


  他克罕覺得自己如今在死胡同裏麵,怎麽也出不來。


  夕琅看不下去克罕的自厭自棄,但是到嘴的話,還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不知道克罕需要多久才能從這件事上恢複,但他所能做的也隻有陪著他。


  那會兒,克罕連華敏沄給他的解毒丸都不肯吃了,要不是他夕琅眼疾手快力氣大,狠狠揍了他一拳,他才稍稍醒悟一點,怕這會兒克罕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眾人無言的行軍,沉悶之極。


  許是毒障林太過安靜無聲,遠遠的,他們就聽見“唏律律”的馬聲,然後是大地隱隱的振動聲。


  這?夕琅一下子驚了起來,什麽人在毒障林跑馬,是敵是友?

  這太不尋常了。


  既然能在毒瘴林裏來去自如,那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聽那馬蹄聲,似乎有三到四個人過來。


  夕琅臉色凝重,同克罕說話:“是從西南方向過來的,不知道是什麽人。”


  一邊說,一邊點了五個哨兵:“你們去看看,來者何人,若是魯耶尼的人或者有些異樣的人,就殺了!”


  他們在毒瘴林行軍是機密中的機密,萬萬不能泄露出去。


  魯耶尼死了,可是他的爪牙還在,一旦走漏了消息到無傷城,那就是一城人的性命問題。


  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夕琅沒有明說,但是哨兵們豈會不懂他的意思,基本上就是說看到來人,隻要不是他們自己人,就殺了!


  幾人剛要領命退下,沒想到克罕卻開口了:“我去吧!你們幾個跟著我!”


  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回的往有馬蹄聲的方向去了。


  夕琅抬抬手,最終放下了,罷了罷了,也許殺幾個人,也能疏解他心裏的鬱氣,就讓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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