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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人心不足

  這些話,似乎說到了華敏潔的心坎裏,她順勢點頭:“我也是不得已的,相信華家的列祖列宗都會感謝我的,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華家!”


  說著這些,她仿佛來了興致,她伏在茶案上,前傾著身子,往柳濡風身邊靠了靠。


  柳濡風目光閃了閃,秒懂了華敏潔的意思,這是要跟他說:需要他幫什麽忙了吧?


  一邊猜測著對方的意圖,柳濡風也往前傾了傾身子。


  華敏潔壓低聲音,神神秘秘道:“世兄,你可知道謝家如今狀況?”


  柳濡風眸色深黯:“知道,謝家正和南漠兵馬打的不可開交!”


  雖說,他身為大魏人,南漠是外來入侵者。


  可是,他作為廉王的妹婿,這麽些年,越發了解皇族的心思。


  連續兩代南宮家的皇族人,越發的忌憚謝家。


  哪怕謝家為大魏皇室做了那麽多。


  但,在皇族眼裏,謝家已經成尾大不掉的趨勢。


  柳濡風忽然一激靈,隻感到一陣激動,如今謝家這個對南宮皇族來說如同附骨之疽的存在,就要從他手上走向終結了麽?


  他就要立下不世之功了麽?

  好運就要降臨在他的頭上了麽?

  柳濡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可是,華敏潔問的這些問題,明明白白都在告訴他,她準備和他聯手,收拾謝家!

  對柳濡風來說,他沒有什麽家國情懷,在他心裏,富貴險中求,他從不諱言自己是個涼薄的人。


  否則,他也不會拋棄阮玉。對他來說,拋棄阮玉這種小事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本質上,他的自私涼薄其實和南宮家皇族一脈何等的相似,都是用完了就想丟的。


  因此,他也特別能理解南宮皇族為什麽對謝家忌憚,主要還是謝家太強了,他們怕被奪了江山。


  雖說,他覺得還沒搶到皇位的廉王殿下為什麽也那麽忌憚謝家有些早了,至少要等到利用完了以後吖。


  他起先分析,廉王忌憚謝家是怕謝家被什麽其他親王所拉攏,後來才發現,似乎不是這樣。


  謝家似乎根本不受任何人的拉攏。


  作為盤踞在西南一方的巨鱷,哪個想奪得天下的親王不想拉攏他於麾下?

  可是人家偏不!


  青龍將軍早已經被廉王殿下拉攏,禦林軍被理王包攬,最近秦王頻繁的出入白虎將軍府,貌似即將要結盟,而玄武將軍,他家庶子如今還在廉王殿下麾下,雖說沈家明確表示過和這個庶子斷絕關係,不參合皇室,但柳濡風看來,隻要這個庶子在一天,沈家就脫不了幹係。


  而隻有朱雀將軍,是個異類,明確的拒絕所有親王的示好,連朝廷給他斷了軍糧,感覺他都沒再怕的,這種不受控製的軍隊,這種刺頭的將軍,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也太讓人忌憚了。


  柳濡風不相信這天下有人能夠不為名利所動,如果有,那就是他還想要更多,謀求更大的利,或者他想要的,給條件的這一方給不起。


  他知道廉王也是這麽想的,他曾經和謝家家主談過,給出的條件是:給謝家不降爵的異姓王的位置,不過被謝家拒絕了。


  這代表什麽,代表謝家想要皇位,有異心!


  這大概就是廉王極其忌憚謝家的原因吧。


  柳濡風覺得,如果他是廉王,他是皇帝,他也會無比忌憚謝家的。


  若是華敏沄知道他們的心聲,肯定要噴他們一臉,這些人未免自戀的過頭了!


  謝家是根本不想參合皇權,根本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異性王有什麽了不起,太祖早就給過了,用異姓王換兵權,隻不過謝家人天生不愛這些,交了大半兵權,留下自保的一部分,一直兢兢業業的守在西南。


  隻可惜,都退讓成這樣,還要被猜忌,掌權者還想讓他們死!


  隻能說,什麽樣的人想什麽樣的事情,內心陰暗的,自己喜歡謀反的,看其他人,都覺得別人要謀反。


  隻不過,華敏沄此時還根本不知道這些。


  這邊,柳濡風已經做好了決定:就跟南漠一起,幹一票,把謝家拔了。


  到時間,廉王就能接收他們家的殘部,也是如虎添翼不是。


  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大軍的驍勇,那是人人都知道的!

  至於謝家殘了,南漠會不會入侵?


  西南府不過邊陲之地,就算失了又如何?

  再者,如今,不是有了華敏潔嗎?

  若他們成為盟友,一切不都好商量了麽?


  更可況,隻要保證信國公活著,在他們的掌控之下,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能牽製住華敏潔?

  就算牽製不住也沒什麽,在柳濡風看來,不過是西南和閔南這樣的窮苦之地,若是能換得謝家永遠消失,等於是幫廉王,幫南宮皇族除去的心頭大患,那就是不世之功,是完全值得的。


  這麽穩賺不賠的買賣,他不做那就是傻子!


  想到未來,他可能就要憑借這些功勞,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異姓王,有實權、有名利……


  他激動的都控製不住自己,放在桌下的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沒等華敏潔再說什麽,他補了一句:“謝家如今野心勃勃,實話說,朝廷根本不讚成謝家破壞兩國邦交的行為,廉王殿下對此更是深惡痛絕。”


  華敏潔看了一眼柳濡風的義憤填膺,心情甚好。


  她點點頭,睜眼說瞎話:“按說,我本也是大魏人,我自然是一心想著大魏的,汗王真是好說話的人,又由我從中說和,若不是謝家不停的挑釁,我們也不會跟他們交手,但是,如今真是忍無可忍了。”


  華敏潔拉踩謝家的同時,還不忘往自己臉上貼金。


  柳濡風淡笑,心下已經嗬嗬噠了,這話他要是相信,那他就是個傻子了!


  華敏潔這心如今偏到哪兒去了,她自己不自知嗎?也不看這金能不能貼住,魯耶尼豈是能勸動的人,若是他不想打仗,不想交手,那為什麽約過邊境線,在南詔地盤上都要和大魏打?

  隻不過,他如今正是用得著人家的時候呢,自然不會說什麽。


  華敏潔覺得柳濡風很識相,她攀談的興致是真的很高:“我那二叔一家就是因為有謝家這麽個嶽家,才越發猖獗的。”


  “我聽族人說過,二哥年幼時,一心向學,有了廩米,也悉數交到家裏,哪裏像他如今。”肯定是謝氏和華敏沄把他教壞了。


  華敏潔繼續道:“我有十足的把握,謝家有通敵賣國之嫌。”


  她笑道,繼續往自己臉上貼金:“其實,我也真不為自己,說來謝家是我二嬸的娘家,我若不是大義滅親,不願意百姓再陷戰火,加之實在看不慣謝家行為,我也不會這麽做。”


  “可是,如今,謝家實在是到了不得不除的時候。”


  她瞄了柳濡風一眼:“今日,妹妹就送世兄一份大禮!”


  “隻要世兄說服汗王,幫忙一起偽造一封謝家造反信……”


  這就是華敏潔想把魯耶尼找來的原因。


  她真正的心思,是動她二叔手上那如山的銀子,華敏沄死了,但是誰都知道她那生意有多掙錢,如今雖然因為汴京城大亂,鋪子關門歇業,但是那都是暫時的,還有之前賺的那些銀子都在哪裏?必然是在二叔二嬸手裏。


  把謝家除去,既能牽扯上二叔一家,讓她順利撈到好處,又能不帶累到國公府,她依然是國公爺的女兒這個高貴身份。


  一箭雙雕!

  但魯耶尼那是什麽人物,不見兔子不撒鷹。


  他也隻是恰好在無傷城附近,又聽華敏潔誇口,說有證據說華敏沄是當年殺害他弟弟的凶手,他弟弟的死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他來主要一是為了求證,二來,他對大魏一直野心勃勃,聽說來人是如今大魏廉王的心腹,他過來看看,打探打探如今的大魏親王,很有可能是未來的大魏皇帝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若是能連上線,於魯耶尼是完全的好事。


  但,他自然不可能願意這時候把自己扯進去。


  但,華敏潔等不及了。


  她想要華家的銀子極力培植自己的勢力,所以她現在迫切希望謝家倒台,她能把她二叔給幹掉,接收二叔的財產,說來,她在聯係上周金虎的時候,就已經物色好,也盤算好了。


  她覺得,想要把謝家扣死,必須給他掛上通敵賣國的帽子,南詔那邊她控製不了,但魯耶尼這兒,也許還能說動。


  隻要魯耶尼肯配合,在偽造的通敵賣國信上留下他的印鑒。


  這信讓柳濡風帶回去,然後大魏朝謝家發難,他們在這邊趁機偷襲,兩麵夾擊,她要讓謝家身敗名裂。


  而怎麽讓魯耶尼留下自己的印鑒呢?華敏潔想過偷,但魯耶尼很警惕,都是隨身攜帶,從不假手他人。


  沒法子,恰好這一回有這麽個契機,華敏潔都盤算好了,那就是坐實謝家和華敏沄在殺他弟弟這件事。讓魯耶尼氣憤之餘,變相和他們合作!

  再者,謝家倒台,對魯耶尼來說,是全然的好事,華敏潔不信魯耶尼不心動!

  所以,她跟魯耶尼說,雖說,這柳濡風跟她家曾經關係不錯,但她畢竟多年不見他,先去探探路,看看是否安全,再請汗王過去。


  話說的卑微又替魯耶尼著想,魯耶尼無可無不可,便放她出來了。


  也讓她找到了和柳濡風談判的機會。


  柳濡風覺得這個生意很做得,他喜歡和華敏潔這種狠人打交道,他反問:“哦?世妹手上是有什麽實質性性的證據了不方便拿出來,想借為兄之手推一把?”


  直說就是,繞這麽大的圈子,柳濡風覺得這女人狠是夠狠,可是還是不夠幹脆。


  華敏潔笑,誇柳濡風:“世兄果然是聰明人。”


  有兩件事,我說出來,對世兄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憑著這些,世兄能在廉王殿下麵前先長一回臉。


  柳濡風眼一眯,真正好奇起來:“哦?”還有這等好事?


  華敏潔重新給柳濡風續上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進入正題:“這第一件,那是近十年前的舊事,世兄幫我在汗王麵前坐實了華敏沄殺汗王親弟一事,具體你就這麽說……”


  華敏潔把當年的事情加上她的猜測,跟柳濡風詳細說了。


  這件事若是要成,屎盆子必須扣在華敏沄身上,這樣也能帶住謝家。


  畢竟,華敏沄死了,但作為當時照顧華敏沄的外家,謝家本來早就被魯耶尼懷疑了。


  柳濡風點點頭,不過:“這事,有我佐證,就能取信汗王麽?”


  華敏潔安慰柳濡風:“世兄不必擔心,汗王早就懷疑謝家,當年也查到一些證據,奈何被謝家逃了,如今你再加以佐證,不過是推一把罷了,也解釋了謝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的原因,都是為了華敏沄呢!”


  柳濡風一聽這意思,明白過來,也不再糾結,問起華敏潔另外一件事,還有什麽?

  華敏潔神秘兮兮的笑了起來:“這第二件事,世兄絕對想不到!”若不是尼蘇布,她也想不到呢。


  “聽說福王殿下死了?”


  這一問,柳濡風驚了,這意思是,福王沒死?

  他神色立刻變得凝重和慎重起來。


  華敏潔享受的欣賞了一下柳濡風的臉色:“我們的人在南詔看到了一個和福王殿下長的極為相像的馬商,南詔有大批馬都由他供給,他手上似乎還有一支軍隊,如今謝家似乎從他手裏弄了不少馬。”


  華敏潔如同再說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仿佛不知道自己丟下的是多麽石破天驚的消息。


  柳濡風的臉色越發慎重:“當真?”


  若是福王沒死,以他和大魏皇室的恩怨,這樣隱姓埋名,大約所謀甚大,如今既然沒有出現,那就是還沒準備好。


  若是自己能在他羽翼未豐之前把他的消息抖漏出去,那他豈不是?!

  想到未來金光閃閃的通天之路,柳濡風臉上的表情都快維持不住了!


  至於華敏潔說南宮墨有什麽軍隊的事情,他倒是不在意,一個亡命皇子,身邊就算有些追隨者,那必定不多,不足為懼。


  一個皇子,淪為一個馬商,還不如別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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