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生死未卜
南宮墨微歎一口氣,垂下眼眸,生在這樣的皇族之家,他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身不由己了。
他終於沒忍住,走上來揉揉她的腦袋,又上前輕輕抱了她一下,隻一瞬,隨即鬆開了:“我要走了,此去前途未卜,不知生死,你多珍重,好好活著。”
他頓了一下:“……如果幾十年後,你或許兒孫滿堂……若是,還能記得我……”
話猶有餘音,人已經消失不見。
隻餘下華敏沄呆呆的站了一會兒,隨後,她一言不發的進了屋,隻留下一滴眼淚,灑落在回廊上的那本藍冊子上,留下一個圓圓的水印。
隻是,這一幕大概也隻有吹過的微風看到了。
他到底也沒有完未竟之語。
既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他和她之間有的隻是一份默契和心照不宣罷了。
還談記得與否,記得怎樣?不記得又怎樣?!
翌日,皇上下旨:福王中奇毒,朕心痛之,為挽救其命,遵太醫囑,需用寒氣抑製奇毒,遂將之送往北原之地靜養,以保其命。
當日,一輛極豪華的皇家八駕馬車在禦林軍的護衛下,緩緩的駛出了汴京城。
華敏沄站在芳鮮齋樓上,遠遠瞧了一眼。
京城裏圍著看熱鬧的百姓很多,站在樓上就能聽到大家的議論聲。
大家都誇皇上真是兄弟情深,肯為淋弟,在北原大興土木,建了一座超豪華宮殿,隻為了讓自家弟弟過的舒服一點兒。
其實,宗室、近臣們誰心裏不清楚呢,這不過是打造的豪華牢籠而已。
終究隻歸於四個字,成王敗寇罷了。
福王走後,華敏沄著實是沉寂了一陣。
本來隻是沉寂,謝氏就是覺得閨女每都不怎麽高興。
吃的不太香,本來每早上都精神抖擻的過來請安,看起來像一朵迎著朝露的曇花,如今看起來隻剩萎靡。
問她是否睡的不好,華敏沄也沒櫻
往日裏成日往外麵跑,忙這忙那的,如今見兒待在屋裏,問她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就不想去。
連海船出海那一日,她都沒去,讓未月、戊星以及四大丫鬟去踐行了。
這太不尋常了,和往日的她簡直判若兩人。謝氏越發擔心,問華敏沄有什麽心事,她也隻是搖頭,推沒事。
找了大夫過來,也查不出什麽毛病。
謝氏還是不放心,讓趙嬤嬤去問掩春她們,掩春她們也一頭霧水,並不知曉怎麽回事。
唯一心裏有點數的大概隻有未月,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未月就是死也是不會透露的。
眼見華敏沄日益消瘦,隻把謝氏擔憂的成日唉聲歎氣。
華敏沄見狀,還反過來安慰謝氏,她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就是心情不怎麽好,也不想忙事情,想寬泛幾罷了。
但也隻有華敏沄自己覺得自己還挺正常的,沒什麽變化。
華秉仞和華秉佑兩兄弟,還有楊氏和孟氏她們,甚至老爺子都覺得不對勁,特地跑到景夢軒看看大孫女究竟怎麽了。
把華敏沄弄的哭笑不得。
一家上下都有些著急,但有找不到症結所在,急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直到月餘以後,一匹駿馬飛馳進汴京城,帶來了一個石破驚的消息。
福王中毒過深,藥石罔顧,已經薨逝。
不日屍體就要運回皇陵安葬,消息傳回的當日,汴京城裏的福王府就掛起了白幡。
彼時,華敏沄聽到消息的時候,一聲未吭,眼一閉,昏倒在地。
把伺候的惜夏和拂冬嚇得半死。
連忙大喊著去叫人。
外界如何,華敏沄雖然渾噩,但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暈了,意識鎖死在身體裏,怎麽也出不來。
全身動彈不得,仿佛被什麽東西壓著。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內裏火燒火燎的,好像有一把火,要把所有的東西都焚盡一般。
都這樣了,還不夠。
她還在不停的做夢。
夢裏全部都是前世那些場景,她娘的死、那場導致謝家衰亡的戰爭、還有魯耶尼、甚至是宮裏的謝太後、最後定格的是前世知道福王之死時,自己那一張唏噓、焦急但冷漠的臉。
當時,自己與福王素不相識,隻為了謝家而憂心焦慮,哪裏會顧及到福王。
所能給的就是一聲唏噓罷了。
是了,前世的福王在戰爭中忽然死去,中毒的可能性很大。
今生也一樣死於此毒嗎?
他明明那還來看她了,她以為他已經找到解毒的法子了?
究竟這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還是真的被皇帝算計了去?究竟他的死是真是假?
華敏沄覺得特別難受,在夢裏不停的沉淪、再沉淪。
她不知道她的外在表現有多嚇人。
整個人都因為高燒而漲紅了。
這樣的高燒,按照常理,應該是燒幹了身體裏的水分才是,偏偏她身上像水洗過一般,盜汗不止。
丫鬟們不停的幫她擦身也沒用,仿佛那些汗液是流不盡一般,汨汨的往外流。
無論是宮裏的太醫還是民間的神醫,華家找了個遍。
都是搖搖頭。竟然沒有任何辦法。
藥不知道抓了多少,劉大夫就守在這裏給華敏沄煎藥,喂進去多少都如石沉大海,毫無用處。
三以後,竟然是連藥都喂不進去了。
整個華家,籠罩在一層悲傷之中,華家三房統統都出動了,各處奔走尋找神醫。
一向堅強的謝氏哭成了淚人,華秉佑也老了許多,僅僅三,頭發都已經花白了。
沒有人知道華秉佑心裏的恐懼,自從華敏沄的時候,他做過那個華敏沄會死的噩夢以後,他就猶如驚弓之鳥。
這會兒,見閨女生死未卜的躺在那兒,仿佛就是噩夢裏那些事變成了現實。
隻是當年那個的華敏沄變成了如今的大姑娘,兩人重疊在一處,分不清究竟是噩夢還是現實。
夫婦兩人成日成日守在華敏沄身邊一刻不敢離。
華秉仞和楊氏每進進出出的,一方麵擔憂侄女病情,一方麵要主持國公府大局,還要遍請神醫,忙的焦頭爛額。
老頭子也愁的慌,眼看著就要嫁饒大孫女,不知道怎麽就生死未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