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循環

  這三個字咬得不重,卻讓每個人心頭一震。


  秦蔚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來。


  想笑是因為這人大放厥詞,笑不出來是因為對方真的動手了。


  2號腹部的傷口才止住血,胸膛就被飛來的利刃刺了個洞穿。


  他還沒震驚和害怕,就瞪著眼睛倒在了地上。


  眾人駭然,爭先恐後地分散開,怕事的先一步奪門而出。


  鍾如季輕輕地吐了口氣,視線停在領頭的女人身上。


  他平靜開口,話裏帶著揮散不去的寒意:“秦蔚,你不至於過不了高級。”


  “你……鍾如季?我是能過高級,但是……”秦蔚欲言又止,麵上閃過一絲惱怒。


  她再次意識到自己被人坑慘了。


  聽了這對話,本來就想跑的人閃得更快了,還在悲憤的何靳猛地一頓,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身邊的男人。


  操,還真他媽是鍾如季??

  鍾如季沒什麽表情地看著秦蔚,他兩手空空,仍能令人心生畏懼。


  “我知道他是你們區的,但不知道他跟你有關係。”秦蔚不想得罪他,她看向那邊斷了氣息的人,說話有點慌,“……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鍾如季走到2號的屍體前,彎腰將刀抽了出來,抬頭時說了這麽一句。


  白刃飲血,鍾如季看到上麵透紅的液體,那股腥氣讓他感到惡心,反胃。


  這人腹部有傷,說明參與了打鬥,其他人或許有可能沒對舒時下手,但這人死得絕對不無辜。


  “可是都已經這樣了,我也沒有辦法……”秦蔚身上隻有療愈一個道具,療愈能使重傷的人瞬間痊愈,卻無法令人死而複生。


  鍾如季沒聽她說話,而是看著在場唯一一個從頭看戲看到尾的人。


  男人掃了眼他手中還在滴血的刀,挑了挑眉:“下手還挺利索。”


  好像死的人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鍾如季又一次握緊了刀。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怎麽樣,你滿意嗎?”男人笑著,語氣很無所謂,“不過他太不禁打,隻是被捅個七八刀就不行了,嘖嘖,你看見他的血了嗎?到處都是。”


  秦蔚頭皮發麻,心道都這種時候了還敢挑釁。


  “邢案,我後悔沒有早點殺了你。”鍾如季平淡道。


  “巧,我也後悔沒有早點殺了你。”邢案回敬,“看著愛的人死在麵前的滋味不好受吧鍾如季,你看你,就算再厲害又怎樣,不還不是護不住自己在乎的人?”


  他說完便笑了起來,無不惡意道:“你等著吧,他進一次空間我殺他一次,他遲早會死在……”


  “砰”的一聲,邢案臉上挨了一拳,身體被這股衝擊力打歪在地。


  秦蔚連忙讓了幾步。


  嘴裏破了口,鮮血冒出來,邢案舔了舔傷,嚐到鐵鏽味,卻笑得更加肆意。


  鍾如季彎腰扯住他衣領,抬起拳頭又給了他一下。


  一下下拳頭著肉的聲音聽得人牙酸,何靳忍不住瑟縮了下,看著鍾如季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地掄人,著實感到畏懼。


  邢案不還手,因為他知道自己打不過對方。


  他半邊臉腫了起來,腦子也暈暈沉沉的,可他仍然笑著,說著:“我跟他沒仇,如果不是因為你,他不會死在這裏。”


  邢案找準了鍾如季的軟肋,一刀插進去,鮮血淋漓。


  可他這麽了解鍾如季,鍾如季又何嚐不是。


  鍾如季鬆開手,撿起丟在一邊的折疊刀。


  他俯視著撐地而坐的邢案,很是嘲諷地笑了聲:“如果任栩還活著,他會怎麽看你?”


  邢案呸了口血水,惡聲道:“少跟我提他!”


  鍾如季半蹲下來,用刃口抵住他的脖子,慢慢道:“你聽過熊洋這個名字吧。他給了我一些東西,是任栩留給你的。”


  談及此,邢案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縫,他顧不上脖子上橫著的刀,急忙道:“東西呢?給我!”


  他脖間多了道血色,不知是刀割的傷口滲出來的還是單純沾上了2號的血。


  鍾如季穩穩地握著刀,尚未動過分毫,他看著邢案往刀尖上撞,並沒有當即撤手的慈悲之心。


  “我原本準備挑個時間約你談談,順便把東西給你,”鍾如季說,“如今沒這個必要了。”


  邢案目光陰鬱,緩了半晌才沉著嗓子說:“東西給我,我可以不動他。”


  “這不是你能跟我交換的籌碼。”鍾如季說,“我在單方麵通知你,任栩的東西你別想要。”


  “你……!”邢案怒目而視,反手就想攻擊。


  鍾如季抓住他手臂暗暗用力,直到聽見清脆的響聲才鬆開。


  邢案咬著牙一聲不吭,手臂軟塌塌地往下墜。


  秦蔚在一旁已經待不下去了。


  “聽著,如果不是任栩讓我多擔待,你不會活到今天,”鍾如季麵色平靜,眼底沉著濃到化不開的殺意,“出了這個空間,你若再敢碰他一下,我讓整個一區灰飛煙滅。”


  鍾如季的狠,一區老人都見識過,秦蔚就是其中之一,當年她是旁觀者,光是看著都替其他人疼,覺得還不如死了好受。


  她絲毫不懷疑這句威脅的真假。


  邢案站不起來,鍾如季暫時沒有將他就地正法的打算。


  幾分鍾後,邢案的血淌了滿地。


  鍾如季找了件衣服隨意地擦著手,掀起眼皮對秦蔚道:“我給你選擇,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秦蔚無比後悔方才沒跑,她閉了閉眼睛,視死如歸道:“我自己來。”


  鍾如季背過身走到床邊,靜靜佇立了許久。


  秦蔚悶哼一聲,很快就沒了聲息。


  作為屋裏唯二能好好站著的人,何靳有些惶恐,不敢說話。


  “麻煩你照看他一會兒,我很快就回。”鍾如季放緩了聲音說。


  “啊?好,沒問題。”何靳愣了下趕緊保證,字字鏗鏘,“我不會讓他跑了的!”


  鍾如季又道:“我指的是舒時。”


  “……哦哦,好,我會的,你放心吧。”何靳又連忙道。


  鍾如季:“謝謝。”


  他重新挑武器,在秦蔚身邊把蝴蝶/刀撿了起來利用。


  何靳全程縮著脖子,直到鍾如季離開了房間,他身上的壓力才陡然一輕。


  他在床前蹲下,看到那邊半死不活的邢案和已經自刎的秦蔚,心裏還沒緩過神來,總覺得怪可怕的。


  “你老公替你報仇去了,特別狠,”何靳忍不住對床上的舒時道,“就是太暴力了,有些嚇人。”


  他說完後又想了想,補充道:“但爽是真的爽。”


  風水輪流轉,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邢案的膝蓋和肘關節都被插了一刀,不用人看著也跑不到哪兒去。


  他說的那七八刀,全都還到了自己身上。


  他沒見過鍾如季開殺戒,這是破天荒頭一回。他成功報複了鍾如季,不出意外地把自己也搭了進去。


  1號行走在各個房間裏,聽著遠近的聲音判斷鍾如季的方位,他繞著對方走,最終來到了舒時所在的房間。


  何靳聽到腳步聲還以為是錯覺,回頭一看發現有人站那兒差點沒被嚇死。


  他拍拍胸口,警惕地看著1號,隨時準備撥通訊向鍾如季求救。


  “我隻是來看看他,沒有惡意。”1號說。


  何靳不信:“當時就是你刺了他一刀。”


  1號如鯁在喉,最後低低說:“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人都沒了,你早幹嘛去了?”何靳有氣就撒。


  靠著牆的邢案看到這一幕,微不可聞地嗤了一聲。


  1號轉頭看到他,眸子裏瞬間染上了戾氣,下意識抬腿過去。


  何靳以為他要救人,手都要摁下通訊了。


  邢案仰頭有些困難,視線裏隻有1號的衣服。


  但這並不妨礙說話,他輕輕地笑道:“怎麽,你想替他殺了我?”


  何靳停下動作,對這發展有點迷惑。


  1號連刀都沒動,他垂著眸子欣賞邢案的模樣,看夠了才說:“他會解決你,不由我動手。”


  邢案譏諷道:“你真可笑。”


  1號麵不改色道:“你也是。”


  1號走到床邊,在何靳警惕的視線下半蹲著看床上的人。


  何靳看著看著就迷惑了。


  他沒認錯的話,這應該是個NPC吧?還是戰鬥力賊猛的那種。


  那為什麽……感覺奇奇怪怪的。這個NPC守在床邊的樣子,跟鍾如季好像啊。


  1號在這裏待了很久,一直沒走。何靳看他確實老實,也就沒趕人。


  距離判定開始沒多長時間了,何靳偶爾看看表,又探頭看看各個房門有沒有人來的跡象。


  直到最後三分鍾,何靳才見到了回來的鍾如季。


  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自帶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鍾如季用幹淨衣服反複擦著手指,好一會兒才將血跡處理幹淨。


  何靳看到他身上星星點點的血滴,不自覺害怕地咽了咽唾沫。


  鍾如季出去一趟,回來身上也帶了傷,光是眼角處就有一道稍長的口子,還在冒著血珠。


  他看起來並不在意,仿佛傷不在自己身上。


  1號聽到開門的動靜,側頭看過去。


  鍾如季丟了衣服,冷冷地看著他:“誰準你來的?”


  1號回答:“不請自來,抱歉。”


  “他出事的時候,你在哪兒?”鍾如季問了句何靳聽不懂的話。


  1號深吸了一口氣,艱難道:“在現場。”


  “你親眼看著,還是也動了手?”鍾如季語氣更為寒冷。


  1號抿了下唇,不說話了。


  鍾如季將目光轉向何靳,意在詢問。


  何靳怕他,扛不住道:“動、動手了。”


  揮拳的動作帶起風聲,何靳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硬是把鍾如季攔住了。


  他心跳如擂鼓,語速飛快道:“他在場也動了手!可舒時是他放的,而且當時那麽多人,他不動手就會有其他人上!”


  何靳也是在空閑的長時間裏才發現,1號雖然是NPC,但卻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幫了就是幫了,絕對不能誤傷好人!


  1號不為自己辯解,甚至連躲都不躲。


  鍾如季放鬆攥緊的手,停了好久。


  何靳惴惴不安,不清楚他們是什麽關係,生怕自己勸錯了。


  然而這兩人隻是沉默,如出一轍的沉默。


  他們僵持著,流逝的時間卻不會停,屋裏安靜了許久,直到倒計時歸零,判定開始。


  銅門上鎖,燈光轉紅,帶著陰氣的黑影從牆壁上浮現,接著鑽入倚牆而息的邢案的身體裏。


  鍾如季和1號都看了過去,前者的表情毫無波瀾,後者亦然。


  “邢案”撐著牆站起身,除了脫臼的手臂不能動彈外,他的行動不受影響。


  他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配著身周黑色的怨氣,更顯陰鬱。


  “邢案”抬起手,虛虛朝1號一指,1號身上瞬間出現一個黑色的窟窿,正源源不斷散著藍光。


  那些熒熒藍光沿著一條看不見的線路往“邢案”手指灌輸,1號的身體隨之越來越透明。


  那些藍色的數據就是1號的命,失去越多他越沒法活。


  對NPC來說,死亡是個很抽象的詞,相對而言,消失會更好理解些。


  1號在徹底消失前回頭看了眼,又轉頭對鍾如季輕輕說:“我不是你。”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徹底化為數據,不再擁有人性與感情。


  鍾如季垂著眼睛看他站立過的地方,幾秒後抬眼望向對麵。


  鬼怪頂著邢案的軀殼,從麵色看就能知道他有多不愉快。


  鍾如季左手搭著右腕,對方頓時警惕起來,放言威脅:“你敢動手我就把床上的人變成數據。”


  聞言,鍾如季輕哂一聲,抵著按鍵的手指稍稍下壓,藍色光芒立刻充斥整個房間。


  “你的計劃失敗,”他站在光芒中心,聲音始終沉穩,“我宣布,被囚禁在此的靈魂永獲自由。”


  鬼怪感受到排斥,不得不從邢案的身體裏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的地盤失去掌控權,同時也是最後一次。


  那些漂亮的數據從他的本體裏分割出來,落在地上,化成一個又一個殘缺的靈魂。


  何靳看得目瞪口呆,這些透明影子的臉他都見過,全是NPC!


  破空的能力逐漸生效,鍾如季回到床邊,彎腰看著舒時的睡顏,最終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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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的鍾哥有億點點暴力_(:з」∠)_

  舒時:我好怕


  鍾如季:又不凶你

  最近準備收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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