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員惡人

  舒時不擅長解釋,也不太喜歡去跟人解釋,他動了動唇,最後道:“那可能是我聞錯了吧。咱們去下一間。”


  兩位女生對情緒轉變這方麵頗為敏感,二人對視了眼。


  李皓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能看出端倪,但鑒於對方的情緒有些複雜,所以他也不好判斷,隻知道自己好友不是鬱悶也不是氣惱。


  舒時不覺得有什麽,隻是剛才的瞬間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失望,但那畢竟隻是一點點。他拍了下李皓,自然道:“走吧,愣著幹嘛。”


  “四層總共就五間房,這是第三間,咱們看過後兩間要是沒問題就再回來看看吧。”蔣婭雯道,在征詢舒時的意見。


  舒時點了下頭:“嗯。”


  對於空間來說,大家都是新客,不存在隱私問題,要說有,那也隻有情侶之間的小情小愛需要避諱一下眾人。


  空間裏以任務為重,所有人都默認找線索是任務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李皓的敲門之旅一帆風順,沒遇上不配合的任務者,甚至還有兩個和他聊了幾句,關係看起來可以發展。


  可直到去完最後一間,他們仍然一無所獲。


  “第三間貌似真的有問題。”易輕筱蹭了下自己鼻尖,望向始終未被敲開的房門。


  李皓:“再去試試。”


  舒時跟著他們回到第三間房門前,他走了幾步靠著牆,不太想聞到那股讓他反胃的腥味。


  房間從內從外都能開,李皓試了試,沒能擰開。門被人反鎖了。


  門和門框咬得嚴絲合縫,想拿硬卡片把門打開都不可能。


  真如舒時所說,要麽撬,要麽踹。


  “咱們是文明點還是直接點?”李皓抓了下頭發問他們。


  易輕筱一連三問:“文明給誰看?怎麽個文明法?直接點它不爽嗎?”


  李皓思忖半晌,道:“你說得對。”


  “就知道帶壞別人。”蔣婭雯斜看了易輕筱一眼道,又對李皓說:“這種門我試過,你來的話大概隻要踹個四五次就行。”


  李皓默默瞥向舒時,心道這兩位都是戰士。


  他看見自己好友沉著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眉眼看起來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


  舒時幾乎一整晚沒睡,撤了長棍趴會兒又被進集合點的任務者吵醒,用完早餐後又繼續折騰,這會兒興致不高,眼皮垂著都快打起架來了。


  李皓對這點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便想著速戰速決,打算聊清基本線索後立馬把某人送回去休息。


  他小聲地對門說了句對不起,然後抬腿就踹。


  或許是卯著勁兒的緣故,李皓踹了三次門就開了,隨即撲麵而來的就是一股子血氣。隔著門還不怎麽能聞到,門一開那味兒就掩不住了。


  李皓猝不及防吸進去一口,差點當場去世。喉間生理性地想幹嘔,他眼疾手快地把門拉上,沒讓倆女生進去。


  他背手勾著門把手,笑了笑對兩位小夥伴道:“先別進來,讓裏頭散散味兒。”


  一陣不大的窸窣聲過後,靠在牆邊的舒時戴上黑色的一次性口罩,連話都不說,隻是對李皓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讓出位置。


  李皓朝旁側身,舒時推開門進去前跟他對了個眼神。


  易輕筱和蔣婭雯想跟著進去,結果被門神攔在了外頭。


  屋內的空氣渾濁不堪,四處都透著死亡的氣息。舒時將口罩往上提了提,皺著眉繼續走了幾步。


  木桌底下躺著一個死了的女人,她穿著藕色的長裙,脖間的血口深到足以致命,這時已經結了厚厚的血痂,地上積著的血灘卻尚未幹涸。


  女人死後麵色枯槁,眼睛卻是睜得極大,縱然瞳孔已渙散,舒時還是能從五官中看出來她的恐懼。


  他隻看了一會兒,爾後走到床邊一把掀開了被子。


  兩分鍾後,舒時走出門外,伸手拽出口袋裏裝著口罩的包裝袋,聲音悶在口罩裏:“都拿一個,裏麵的氣味很難聞。”


  李皓邊戴著口罩邊奇怪:“這是你哪兒找來的?看起來不像是空間提供的啊。”


  “應該是自己帶進來的吧。”易輕筱也拿了個,抬眼看了下舒時隨口拆穿。


  舒時嗯了聲,他嗅覺超於常人,帶個口罩能防防物理攻擊。


  從潛移默化之後他就有了這個習慣,每次空間必帶口罩,鍾如季也是,兩人都養成了自覺。


  空間自動過濾電子產品,有時還會禁止攜帶銳器,但他帶個口罩進來是沒什麽阻礙的。


  這點還是跟周夕歌學來的,她每次躺進空間艙都會攥個鏤空的星星耳環在手裏,百試百靈,次次都帶進了空間。


  一行四人前前後後進了房間,舒時從頭陣壓到了陣後,最後一個進來時順手鎖上了門。


  照顧著兩位女生的直觀感受,舒時先前用床單將屍體蓋住了,但那床單蓋得住人,卻蓋不住血。


  白色的床單泡在血灘裏,生生被染成最慘重的紅色。


  “身上隻有一處傷口,傷在脖子。”舒時簡單概括他知道的東西,省得他們再去掀床單,“昨天我在二樓走廊裏見過她,和另一個男性在一起。”


  “十有八九是情侶吧?第一天來就走一塊兒的話。”易輕筱蹲下時說。


  蔣婭雯道:“有這個可能,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絕對認識。”


  李皓:“現在問題來了,那男的呢?”


  易輕筱伸手按著床單下略微凸起的地方,頭也不抬道:“這問題問得好。”


  她多摁了幾下,大概判斷了形狀才把手探進去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三人看著她摸出一塊鏡子的碎片。


  易輕筱把鏡子碎片舉起來給他們看,抬著頭問舒時:“你覺得這個像什麽?”


  碎片有巴掌大,從形狀看舒時不覺得像什麽,但他仔細看了下,改口道:“二層走廊裏的鏡子。”


  “我們昨天都去過走廊,死者這裏又出現了和走廊相關的東西,”易輕筱站起來說,視線晃了一圈,“你們覺得,死亡條件中,走廊占幾成?”


  李皓:“八成。”


  蔣婭雯:“五成。”


  舒時:“三成。”


  易輕筱輕抬了下秀眉,目光再次投向舒時:“三成?你把另七成放哪兒去了?”


  舒時單手揉了下臉保持清醒,回答她:“三成在走廊,三成在鏡子,三成在燈光,最後一成是別的。”


  其實相當於把所有的可能性分了個概率。


  李皓想得比較簡單,昨晚出狀況的都去過走廊,那麽死亡條件十有八九就在走廊裏頭。


  至於蔣婭雯,那就想得更簡單了,走廊是死亡條件的概率占五成,一半代表是,一半代表不是。


  其實三個人的思路都沒大問題。


  易輕筱輕點了下頭,將碎片丟給李皓,瞥了眼那一灘血漬。


  “房門是被反鎖的,要麽是她鎖的,要麽是有人拿了鑰匙。”易輕筱虛空點了下床單,然後收回手抱著胳膊。


  舒時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翻了翻,他直起身轉頭道:“有人拿了鑰匙。”


  屋內的擺設雖然多,但也是一眼能看完所有,四處都沒有鑰匙,隻能是被人拿了。


  “說不定在她身上,不如找找?”李皓道。


  舒時搖了搖頭,道:“她穿的裙子,而且手上沒有東西。”


  蔣婭雯動手揭了點床單,看到裙子的一角後又重新蓋上,確定道:“這種款式的裙子沒有口袋。”


  李皓順嘴納悶了句:“哪有帶口袋的裙子啊?”


  易輕筱:“……”


  蔣婭雯:“……”


  她們不想回答這種弱智的問題。


  舒時笑了聲,覺得或許這就是男女之間的代溝。


  房裏靜默了一瞬,李皓也意識到自己這問題有多智障,想補救下:“我剛剛就是腦子沒轉過彎來,不是蠢,真的。”


  不解釋還好,大家沉默會兒這事就過去了,誰知道他還非得解釋下,越掩飾越像強調。


  這下子連兩位女生都笑出了聲。


  李皓已放棄治療。


  小插曲過去,想找個切入點還得回憶下,房內靜默無聲。


  這種時候,任何細微的聲音都會被擴大數倍,四人同時聽見門鎖被扭動的聲音。


  舒時最先反應過來,猛地轉頭望過去。


  他鎖了門,如果門被打開,隻能說明來者身上帶著鑰匙。


  三秒過後,門被推開,進來的男人才邁半步便頓住了,因為裏麵有四個戴著口罩的男男女女都在看他。


  李皓看見他手上捏著的東西,眼睛一亮,叫到:“他有鑰匙!”


  這話像是提醒了什麽,半個身子進了門的人調頭就往外頭跑。


  “追!”易輕筱才不管別的,送上門的線索可不能讓他跑了。


  舒旋風和李旋風立馬刮了出去,易輕筱和蔣婭雯看著他們追出去,於是也不太急,落在後頭小跑到門口。


  李皓發現自己跑得沒舒時快,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和對方的距離拉大,又看著對方衝過去鎖住了目標。他過去時一切都結束了。


  失去用武之地的李皓心情複雜,用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眼舒時,轉而將鬱悶撒在男人身上:“你跑什麽啊哥們兒?我們又不會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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