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安排

  楊晚晴留在1103,並未顯露出要對舒時動手的意思,她如果願意,方才就可以捅刀了。


  爭鋒相對的氣氛中,楊晚晴看著鍾如季輕聲一笑,有意不說明:“你明明和我一樣。”


  鍾如季笑意不達眼底:“我和你不一樣。”


  對方不反駁他的話,轉而看向舒時,喃喃又輕笑道:“確實。”


  舒時在短短二字中聽出了莫名的苦澀。


  失態隻是幾秒鍾的事,要從楊晚晴燒毀的臉上看出情緒實屬艱難,隻能聽她的語氣判斷。


  楊晚晴仍是對鍾如季道:“可有些事是你不知道的。”


  我這輩子隻想對他一個人好。多麽溫柔的話,偏偏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該知道的總會知道,不勞你廢心。”鍾如季道,不打算繼續和對方打交道,“我們和你沒什麽可聊的,不如你讓一下?”


  時間待長了鬼知道會出什麽岔子。


  舒時不發一言,無聲地支持他所有的決定。


  楊晚晴收起那點笑容,轉身坐到焦黑的沙發上,伸手撫摸著死屍的頭顱,懶聲道:“祝你們好運,明天別被我抓到了。”


  她露出一個可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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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場麵的來臨在夜晚便有了預兆。


  電閃雷鳴,狂風驟雨。


  大風毫不客氣的捶打著窗玻璃,房外栽種的大樹不堪其擾,樹葉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舒時沒能睡著。


  他翻來覆去的換了好幾個睡姿,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了蠶寶寶,睡在暖和的床上都沒半點困意。


  不需要去拿放在抽屜裏的線索筆記本,大多線索在他腦子裏排列的足夠清楚。


  昏昏沉沉間,一股淺淡的汽油味慢慢滲進房裏。


  舒時倏然精神抖擻,掀開悶住頭的被子詐屍似的坐起來。


  他仔細地嗅了嗅,隨著氣味來的方向緩緩轉頭。


  是窗外飄進來的。


  既是下雨刮風,又是驚雷閃電,這氣味還能頑強生存下來?

  舒時下了床,準備推窗看看外麵的情況。


  門板被人敲響。


  舒時望了眼窗,又看了看門,最後果斷選擇了後者。


  現在來敲門的,除了鍾如季也就剩……鬼了。


  舒時摁下把手開門,習慣性的靠著門框,對門外的人道:“你還沒睡啊?”


  鍾如季瞥了眼窗,反問:“你覺得我睡得著?”


  “說的是。”舒時笑道,其實他也早就考慮到這一點,隻是沒想到鍾如季會半夜找過來,順口就問了。


  他下意識動手去摸自己常裝耳機的口袋,結果連口袋都沒摸到,更別說耳機了。


  “一起睡唄?”


  還低著眼睛的舒時聽到這句輕描淡寫的商量式邀請,感覺有點迷幻:“啊?你說啥?”


  鍾如季斜眼掃過窗上映著的黑影,伸手直接撈過對方的脖頸,道:“睡我房間。”


  被撈去了隔壁房間的舒時和鍾如季四目相對,兩人都沒開口。


  舒時撐著臉,人坐在被子上麵對著鍾如季,眯了眯眼問道:“什麽東西,你不讓我看?”


  越來越聰明就代表著不好糊弄。鍾如季心說。


  “沒什麽。”鍾如季眼睛都不帶眨的說瞎話,極其自然的張口就道,“半夜睡不著,拉個伴。”


  舒時:“……”這理由真是讓人不好吐槽。


  舒時:“那我倆在這兒幹坐著?”


  “不然還能做什麽?”鍾如季眉梢一抬,“你想幹點什麽少兒不宜的事?”


  舒時發現對方的話越來越讓他招架不住了。


  少兒不宜的事?他倒也想,前提是得有這條件。


  舒時無奈扶額,道:“正經點說事兒哥,咱們現在不該聊這個。”


  “沒正經事聊,無聊消遣消遣。”鍾如季學他撐著臉。


  兩人對視不出幾秒,舒時偏開頭驀地笑出聲。


  就是突然覺得這樣的鍾如季特可愛。


  自打進這個空間以來,他們還沒怎麽好好聊聊天,幾乎每天都在和任務線索做抗爭,開始的時候還差點冷戰。


  現在閑下來偶爾聊上幾句都能讓舒時愛上這種消遣方式。


  舒時原先想追究的事就這樣被鍾如季不動聲色地掩了過去,兩個人從床上聊進被窩裏,最後都在雷雨的伴奏中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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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潛移默化第六日,陽光正好,下過雨後的空氣中彌漫著久違的清新。


  但是舒時的心情糟透了。


  沒什麽,就是醒後發現鍾如季不在身邊,加上他起床氣,想想就更氣了。


  這裏是1101,空間分給他的房間。和鍾如季待在一起的這麽些天,舒時儼然把101當成了自己家,反而把1101當成酒店,住個一晚就了事了。


  依以往的經驗,由鬼魂掌控的空間裏,最後一日的大場麵向來是以場景重現為固定流程。


  因為這處地方無人生還,若人人走了既定道路,便沒人能脫離空間。


  楊晚晴沒有選擇附身,那必定是打算在這場角色扮演中充當旁觀者,偶爾使絆子。


  不是舒時惡意揣測,而是每個鬼怪都會這麽做。


  隻是不知道誰被分到了楊晚晴的角色。


  舒時進盥洗間洗漱,對著鏡子時還有心思多想想任務相關的潛規則。


  洗漱完畢,舒時看了眼壁鍾,坐到沙發上撥弄放在一邊椅子上的盆栽。


  這個空間沒有別的怨靈,要說有,也隻有被楊晚晴殺害的那八人。


  要談場景重現,楊晚晴貌似控製不了多少人,就看她怎麽安排了。


  舒時總覺得她有什麽大招留在後頭,以至於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微風和煦,舒時將屋裏的窗子全部推開,讓光線溫和的陽光照進屋內。


  依然沒什麽動靜。


  大場麵當天,生存者的蘇醒並非自然睡醒,而是被定點喚醒,開頭半個小時必有事發生。


  這樓沒動靜,不代表其他房間沒出事。


  舒時沒見著鍾如季心裏便一直是懸著的,繼續等了一刻鍾左右,他拉了拉衣服,勾走鑰匙即刻出門。


  將門關上,舒時按慣例走樓梯,卻在轉彎走過幾步時頓住了步伐。


  他退回幾步,先是瞥了眼電梯,再是看向了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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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醜八怪封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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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得醜就不要出來嚇人了!-

  敢出來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不大的防盜門被噴漆寫的字占得滿滿當當,這些話的用詞之惡劣,讓舒時沒忍住皺起了眉。


  停了半晌,昨天摔壞的電梯在他背後發出響聲,裏麵走出一個穿著帆布鞋的女孩子。


  對方看起來古靈精怪的,出來時眼睛滴溜溜的往1103轉,沒多猶豫便朝著那兒去。


  舒時完全被忽略,他在這一刻突然明白了楊晚晴對自己的安排。


  他同樣是個旁觀者,圍觀著往事再現,悲劇重演。


  女孩子從小背包裏抽出畫了畫的紙張,卷成圓筒卡在把手中,抬手敲了三下門後匆匆跑回電梯。


  舒時看著電梯運行到七層,1103的門發出細微的響聲。


  戴著帽子和口罩的女孩子看不清臉,她警惕的往外頭看了眼,迅速出手抽走卡在把手中的畫紙,之後立即將門關上。


  舒時腳邊掉下一張卡,是鍾如季常用來開門的那種。


  他看了幾秒,蹲下身將卡撿起來,向1103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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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圍困在天台的人數不止五人,鍾如季掃了眼,都是熟麵孔。


  林宇、熊洋、陳子潛、付弋……能叫上名字的全在這兒,獨獨不見舒時。


  “被關在這兒或許是個好事兒吧。”林宇坐在鐵桶上,離了天天嚷著要殺人的瘋子外人都活潑不少。


  “那可不。”鄧宇庭蹲在另一個鐵桶上,心態極其平和,“要是能一整天都呆在這兒我得樂死。”


  林宇哈哈兩聲,道:“怎麽可能,你當這是保送卡呢?”


  鄧宇庭也笑了笑,沒接話。


  同是待在安全點,陳子潛就做不到這麽平和,他扯扯付弋的袖子不死心道:“舒時是不是躲哪個桶裏跟我們玩兒捉迷藏呢?”


  付弋拿下他的手,道:“麻煩你認清現實。”


  現實就是舒時和他們分開了,他們四個人約好一起過任務,此刻三個人都在安全點,除了舒時。


  “哇,這小姑娘到底要幹嘛啊,可別是附身吧?”陳子潛腦補到各種糟糕的情況,整個人都不太好。


  付弋:“……”管鬼怪叫小姑娘的,陳子潛算是第一個。


  熊洋到鍾如季旁邊問道:“需要幫忙嗎?”


  鍾如季看著鐵門的目光微動,最後搖搖頭,道:“不用,我相信他。”


  雖然他確實放不下心,但也不是放不開手。


  楊晚晴興不起大浪,鍾如季相信舒時憑自己也能安全度過鬼怪的刁難。


  “你相信他,是相信他的善良,還是他的理智呀?”熟悉的女聲飄在耳邊,帶著不懷好意的揶揄。


  熊洋表情微變,鍾如季麵色不改:“我相信他的人。”


  離得近的都聽到了鬼怪的聲音,尤其是陳子潛,聽完後幾乎恨不得開罵了:“我說小姑娘,你能不能將心比心?我尋思舒時就算沒精心嗬護你,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敢情你就這麽對他?”


  楊晚晴飄忽不定的聲音陡然陰下來:“我怎麽對他輪不到你管,再廢話就給我滾出去。”


  陳子潛:“我草???”


  “行了。”付弋及時製止這匹脫韁的野馬,“你少說點話,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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