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天氣
轉眼來到第五天,眾人一早便候在了集合點,個個麵色惶恐。
潛移默化第五日,天氣,陰雨。
窩在被子裏的舒時感受到不尋常的涼意,倏忽睜開眼睛,再也沒了睡意。
集合點的人應該全部到齊了,出門前,鍾如季特意道:“小心點,別被騙了。”
陰雨天算是半個大場麵,陰雨天氣時鬼怪可以自由使用能力,並且還有一定概率增強能力。
拿楊晚晴打個比方,她原本需要和活人共處半小時才能複製對方,陰雨天則隻需要十五天或者十天。
“嗯,明白。”舒時鄭重點頭。
兩人一同往外走,才走到一半,舒時看見從樓梯下來的男人,沒忍住抓住了鍾如季的手。
人數未變,楊晚晴在集合點裏。
其他人此時也注意到不多不少的人數,暫未理清鬼怪線索的人穩坐如初,而摸到點頭緒聽過風聲的皆是臉色大變,如避蛇蠍般的遠離集合點的長桌。
熊洋見不少人無動於衷,出於本能的大聲提醒:“鬼怪在我們之中!都散開!她能換臉!”
熊洋的話語權還在,多數人聽見他這番言辭後,沒多猶豫便離開了長桌。
人與人之間保持著微妙的距離。
“大家注意,今天在集合點待了十分鍾以上的人都有可能被鬼怪複製,請大家分開行事,不要抱團引火燒身!”熊洋又道,“誰都不知道被鬼怪替換的人到底是誰!”
陳子潛和付弋沒比舒時早來多少,此時屬於安全狀態,他倆隻能確定他們五個人是未被鬼怪替換的。
凝固的氛圍中,舒時拉著鍾如季往樓梯間移動,陳子潛和付弋也是。
熊洋一邊將線索盡數倒出,一邊小步往後退著。
有對類似熱戀中的情侶雙手緊牽著,女生緊張道:“鬼怪會換臉,他要是換成我認識的人怎麽辦啊?”
男生看起來要沉穩些,他放開攬著女生的手,鎮定道:“沒關係,反正換成你認識的人,你也認……不出來!”
話音方落,長匕瞬間刺穿女生的喉嚨。
女生不可置信的張口,卻連一個音節都沒發出,她睜著眼睛倒在楊晚晴腳下,死不瞑目。
集合點刹那間充滿了尖叫聲,有人慌不擇路的猛摁電梯,有人揮開攔在麵前的人不顧一切的朝樓上衝。
楊晚晴幽幽一笑,視線不經意似的晃到舒時身上,她眼瞳中的嗜血愈加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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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三人選擇了上升速度更快的電梯,其餘人要麽是順著樓梯猛衝,要麽是慌裏慌張的跑回自己的房間。
“地方太窄,房裏不安全,咱們去天台。”舒時一跨便是兩三個台階,速度極快。
楊晚晴暫時並未追上來。舒時放緩了步伐,猛然間聽見一聲重重的悶響。
電梯墜毀。
電梯門勻速打開,楊晚晴擦著染血的長匕,漫不經心的掃了眼身上壓滿線纜的三人。
她有分寸,沒讓這幾人摔死了。
細微的腳步聲踏得優雅,數息之間,老舊的電梯中染盡了鮮血。
“從六樓下墜不會死亡。”鍾如季道。
舒時:“但是她在一樓。”
從進空間起便強調過電梯危險,可是大難臨頭,仍然有人選擇這條險路,親手將自己的活路斷送。
有人縮在角落裏故作鎮定,眼神卻始終放在熊洋這個主心骨身上。
“生路本該由自己爭取,我們上去吧。”熊洋道,冷靜又殘忍。
任務空間裏本就沒有那麽多人情,陰雨天、大場麵時人人自危,誰還有空搭理陌生人?
舒時聽過那麽多大道理,穿到這個世界來聽到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人人為己,甚至還有為了利己而殺害同伴的,任務空間裏的人心太複雜,他不敢妄加揣測。
“走吧,上去。”舒時收回視線後說到,仿佛剛才無事發生。
鍾如季其實是希望對方能保持這份珍貴的善良的,但是任務體製太殘酷,鬼怪無情,為自己拚命時必須摒棄掉所有心軟。
大道理都懂,但是真正經曆的時候難免會有點心痛。
比起先前,現在的舒時麵對他人死亡的場景要鎮定了許多,他在向一個合格的任務者發展。
天空下著小雨,數人聚集在了天台上。
大家有帽子的戴帽子,沒帽子的要麽淋著要麽脫衣服。
舒時看看天色,覺得一時半會兒這雨停不了。
他們人多勢眾,就看楊晚晴會不會上來了。
細算下來,楊晚晴除了複製之外,同樣還是這棟居民樓的主人,除了她之外,誰也無法知道居民樓本來的模樣。
眾人都沒說話,天台除了細小的雨聲和來勢洶洶的大風外,一切都很安靜。
楊晚晴能殺死電梯裏的三人,自然也能打開房門進屋行凶,她一層層殺上來,便能在天台看見她最不喜歡的活人。
畢竟隻是初級,和中級比起來,初級的鬼怪能力並不強大,至少他們無法圈地盤,不能將生存者永遠困在他們想要的圈裏。
時間漸長,舒時偶然聞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他往鍾如季身邊湊,低聲道:“有人來了。”
“嗯。”鍾如季同樣也聽見了聲音。
再過不久,舒時聞到的氣味越來越濃,不由得連連後退。
鍾如季聽到爭執聲,微微皺了皺眉。
淅瀝的雨聲中,有人爬樓梯的聲音被無限放大,還伴隨著頻繁吸氣的聲音。
“別跑!你他媽給我站住!!”
這話音剛傳到眾人耳朵裏,天台門口便出現了一個被捅了數刀的男人。
他看見多人聚在此地仿佛看見了希望,連忙叫嚷道:“救命!有人要殺我!”
一半的人都在往後退,男人挑了最近的人衝過去,撲了個空。
閃躲是人的本能,舒時見對方差點栽到地上,順口說了句對不起。
男人身上的傷見了雨疼的更厲害了,他齜牙咧嘴的捂著冒血的傷口,顫巍巍的指向天台門口,咽了咽口水道:“那個人瘋了,他說我是鬼怪,非要殺我。”
楊晚晴本就是已死之魂,不可能還和人一樣擁有溫度,擁有鮮血。這是怎麽也偽造不來的。
門前出現一個握著血刃的男人,他眸色暗沉,臉上的血跡都幹涸了些許,上來的第一時間便盯緊了唯一受傷的那個人。
武力值抵不過對方,受傷的男人縮了下,下意識尋個庇護,於是便伸手去拉舒時的衣擺。
然而他手伸到一半,當即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給捏住了。
鍾如季放開他的手,慢吞吞道:“勸你不要動手動腳的。”
對方眼中有種無形的壓迫,男人立即規矩的放下手,立正站好,仍然躲在兩人身後。
“你跑什麽啊?”拿刀的男人舔了舔唇,帶著滿身血腥向他們走來。
如果說楊晚晴是惡鬼,那這個男人便是人間的撒旦。
他臉上玩味的神色和那自然而然的動作怎麽看也不像是第一次殺人。
這種人就算不是鬼怪,也比鬼怪更不像人。
“大家都知道,現在空間出了複製能力的鬼怪,我不能保證誰是萬惡的鬼,所以便隻能用這種蠢辦法了。”他一番話說的坦坦蕩蕩,卻讓人不寒而栗。
他的言下之意是,除他之外,他不信任任何人。潛台詞是殺掉你們所有人,我便安全了。
槽點太多,舒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對方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說話也是禮貌得體,但是怎麽偏偏腦子不太靈光呢?
無人接他的話,男人也不在意,將目光放到被舒時遮住的人身上,笑道:“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我去抓你?”
負傷男瘋狂搖頭,打死也不上前一步。
雖然說是多管閑事,但遇到這種情況,幫一幫也無可厚非。
舒時跟著男人的步子移動,一直擋在負傷男麵前。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三次……那便是故意的了。
男人冷笑一聲,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動刀子!
舒時行動比腦子快,還未及對方刺過來,他已經臉一偏頭一低避開了攻擊。
此舉未將舒時怎麽樣,對方卻瞬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鍾如季扯了扯唇,將捂了很久的手從口袋裏抽出來,對方邪,他比對方更邪:“怎麽,想打架?”
男人見他赤手空拳,陰惻惻一笑:“你什麽都沒有,確定要跟我打?”
與此同時,舒時、熊洋、陳子潛與付弋都在心中為這位碰上硬板的人默哀。
舒時把男人當成失心瘋,心道正常人不與神經病計較。
然而這話還沒想完,那男人便先於鍾如季動手了。寒刃被細雨衝刷,在地上留下蜿蜒的血跡。
鍾如季瞄準了他手腕,避開刀刃便緊捏著對方手,用力朝反方向一掰。
就這麽一下,對方的武器沒了。
拿著武器時便打不過,現在丟了武器就更別談了。男人心有不甘,不怕死的迎上去。
他的結局可想而知,陳子潛敲了敲鐵皮桶,語氣中有點幸災樂禍:“你說說你,早點跑不好嗎?非要和人打架,現在好了,把自己打進桶裏了吧?”
鐵皮桶裏傳來對方氣急敗壞的捶桶聲。
舒時親眼見證鍾如季這出乎意料的舉動,有點哭笑不得。
這人小心眼起來焉壞焉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