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犯險
舒時的美夢很短暫,不一會兒就醒了,醒來時兩眼迷茫的望天花板。
額頭上貼著冰冰涼涼的東西,舒時伸手摸了摸,感覺是退燒貼。
他不太有力氣,身上還泛冷,他漫無目的地放空半晌,外頭的門被推開。
舒時這才遲鈍地想起自己不該在床上,房裏也不該有其他人。然而很快他就看到了鍾如季。
如果對方是鍾如季,貌似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鍾如季將瓷碗放到床邊的小桌上,看到對方醒著,順便道:“醒了就喝點粥。”
舒時被濃鬱的粥香勾起饞蟲,很不爭氣地咽了下口水,說起來他好像一天沒吃飯了。
本想著自己過任務來著,結果一醒對方就在自己床邊,這種體驗真的是……
舒時將被子拉高了點蓋住半張臉,聲音透過棉被悶悶的響起:“你怎麽來了?”
“集合點沒看見你。”鍾如季自然的回答。
“哦。”舒時沒話說了,手在被子裏揪了揪床單。
他本來以為他和鍾如季得冷戰下去,誰知道對方會在第二天過來照顧意外生病的他。
突然就特內疚,後悔昨天的口不擇言。
“再不吃就冷了。”鍾如季說著,隻字未提兩人間的不愉快,“還是你想讓我再重做一份?”
舒時望著他,一時間沒說話,蓋在被子下的呼吸聲有些重。
鍾如季也看著他,看見對方從被子裏冒出來的一雙眼睛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
昨天的事貌似還有人在耿耿於懷。
“首先,我先說聲對不起。”鍾如季把他蓋過上唇的被子往下折了些,“昨天說出一些話的時候沒有照顧到你的感受,是我考慮不周。”
正醞釀著道歉的舒時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鍾如季端起碗遞給他道:“廚房沒動過,冰箱裏也是滿的,你昨晚一直餓著?”
“嗯。”舒時攪動瓷勺,碗裏冒起白絲絲的熱氣。
昨晚他怎麽過來的自己都不太清楚,就記得深夜的時候醒過,想防備鬼怪來著。
鍾如季看著對方一口一口抿著白粥,很快將碗裏的食物消滅幹淨,他道:“不夠還可以盛。”
實打實餓了一整天的舒時捧著空碗道:“沒有,我飽了。”
鍾如季微微點頭,拿過瓷碗放在床邊的小桌上,他十指交叉著,麵色如常:“跟你說個事。”
“嗯?”舒時抬眼,“有什麽事說唄。”
他心裏沒底,還有點慌。
“今早上發現死者了。”鍾如季道,還是沒用什麽委婉的方式,“你對麵的很不巧是被盯上的那個。”
-
1103。
還沒離開的陳子潛等人成功與鍾如季舒時相聚。
陳子潛看到推門進來的人,禁不住問了句:“舒時,你感覺怎麽樣?要是沒好全就別出來走動了,免得病的更嚴重。”
對方頂著退燒貼就過來了,他看著都有點於心不忍。
“還好,幾個小時就沒事了。”舒時答道,繃著的臉沒緩解下來。
鍾如季在他身後,腿一勾將門關上。
舒時聽到楊晚晴出意外了就想立刻下床過來1103,但卻硬生生被鍾如季堵著了,對方給他套了幾件衣服把他裹成熊才放他出來。
他臉色不好,陳子潛明白過來緣由,草草瞥了眼被他們安置在沙發上的焦屍。
“有什麽收獲?”鍾如季隨口問。
熊洋搖搖頭,陳子潛也搖搖頭,付弋默認沒有。
鍾如季便不再問,第一晚看不出什麽也正常。
房間裏還有拆開未用的繃帶,廚房被打理的齊整又幹淨,但房子裏的住戶卻已經死於非命。
“她不可能莫名其妙的被攻擊。”舒時在離沙發還有幾步的位置停下,沒再往前,“總會有某個點觸到了死亡條件。”
每個空間的死亡條件千奇百怪,空間第一血是楊晚晴,那麽她身上必然有導致鬼怪下殺手的原因。
自打進空間以來,舒時接觸最多的除了鍾如季便是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孩子,誰知一晚過去對方就不在了。
與空間名稱難解程度相對的正是任務線索,他們選擇這個空間就是變相放棄了明線,舒時在楊晚晴身上完全找不到足以令她喪命的理由。
“我們想過,初步判斷死亡條件可能是兩人同處一間共進晚餐。”陳子潛皺眉道,“但是這個假設馬上被推翻,我昨天一直和付弋待在一起。”
空間裏結伴而行的人數不勝數,膽小的人拉著朋友一塊兒住都已經是普遍現象了,若以這個為死亡條件,昨晚上得掛掉一半的人。
楊晚晴邀安盼進屋,從客觀角度來看兩人都觸發了相同條件,沒道理楊晚晴死了,安盼還活得好好的。鬼怪殺人沒有限製,觸了條件就可以動手,這是規則所在。
“沒必要糾結。”鍾如季淡然道,走到舒時身邊同樣看著那具屍體,“她的死肯定有原因,具體是什麽原因必須得通過另一個人來確定。”
另一個人指的是第二個被鬼怪纏上的人。能力者可以逃脫,實力不濟的被收割性命,這是任務空間亙古不變的規律。
可這所謂的另一人一般都是以死者的身份出現。
舒時不說話了,看著那具屍體不喜不悲。
楊晚晴無疑是空間裏特殊的存在。膽子小,臉上纏滿繃帶,和生人接觸都會小心翼翼的。
從任何角度上來看,這麽謹慎的她不該是第一個被殺的人。
問題就出在邀人吃飯上麵。
舒時昨天躺在沙發上時聽到了楊晚晴邀請其他人的全程,對方是那個幫她解圍的女孩子。
他垂下眸,若有所思。
半晌,舒時拽了拽鍾如季的衣擺,抬頭看他:“你今天能陪我一晚上嗎?”
在陳子潛看來,這邀請很容易讓人誤解。
而在鍾如季看來,對方此舉目的明確,心思不能更明顯。
“你確定?”鍾如季微微皺了下眉,“你還在發燒。”
“確定。”舒時沉著道,“發燒不是問題,燒不死就行。”
和楊晚晴一樣,他以相同的方式邀請鍾如季,以身犯險測試死亡條件。
任務空間的線索不是白得來的,最有效的線索就是在死人身上找到的,生者嘴裏說出的話不一定是真實,而比起這兩類,自己親眼見到鬼怪的獲益程度遠超兩者總和。
舒時選了個最聰明,也是最危險的方法。
陳子潛覺得剛死了人,他們這麽親密太不合時宜,但是他看了看鍾如季,頓時又不怎麽敢開口。
“行。”鍾如季由著他來,轉而對另幾人說,“到時候記得把門鎖起來,我們先走了。”
說完他便牽起舒時的手,對方一點反應都沒有,看起來是習慣了。
被暗撒狗糧的陳子潛遭到會心一擊。
舒時左手被鍾如季牽著,沉了沉下巴將自己半張臉埋在暖和的衣服裏。
其實還是很冷,但是鍾如季和衣服都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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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晚晴的死確實對舒時造成了一定影響,被鍾如季拉著回來後他都懨懨的。
餓著出去的,回來就不想吃東西了。
他倆去1103的速度好比隻逛了一圈。
從對麵回來後,舒時自覺地坐上沙發,直到看見鍾如季站在不遠處望著他。
他猛然意識到什麽,頓了頓咳兩聲站起來,緊了緊衣服往房間裏走,邊走邊道:“哎呀這天好冷,我回被子裏躺著去。”
就是在沙發上睡發燒的,現在燒還沒退又往沙發上湊,舒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對沙發情有獨鍾。
直至下午,外頭電梯聲響起無數次,人聲響起無數次,舒時被摁在被子裏紮紮實實地躺了八個小時。
一覺醒就聞到飯菜香的體驗著實讓人上癮。
舒時邀請鍾如季留下來不止是為了任務,也是出於私心。
他有聲道歉沒說出口,現在也不太說得出口,隻能用這種方式將他們之間遠了的距離再拉回來。
“退燒了嗎?”鍾如季將盤子擱在桌上,擦了擦手問到。
“不知道,我覺得應該退了。”舒時試了試自己額頭的溫度,他對溫度沒概念,燙了摸不出來,而且他手又冰,怎麽摸都是燙的。
“可別晚上運動的時候突然倒了。”鍾如季走過去,伸手貼上對方額頭試他體溫,“差不多,比之前好很多。”
“要是感覺不舒服還是不要逞強,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鍾如季的手沾了涼水也依然溫熱,他後麵說了什麽舒時都沒太聽清了,他不自然的咳了聲,撇開視線望向別處。
他覺得自己還沒退燒,要不然為什麽腦子這麽暈。
“這次任務有一定難度,屬於初級中的高級。”鍾如季道,“不過再過兩三天線索就很明顯了。”
之後就是拚實力的時候,再此之前舒時必須抓緊時間拚腦子,高級裏實力至上,但智商卻是決定性的因素。
“嗯,我知道。”舒時點頭,在桌前坐下朝他一笑,“回答你上麵的話。”
“不會後悔,還得正式一點。”
“咳。”
“這位先生,能邀請你一起共進晚餐嗎?”舒時故作彬彬有禮,假不正經。
哪怕後來時隔多年,鍾如季仍能憶起這雙眼睛裏所帶有的澄澈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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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正式在一起確實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