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處刑
原本通了綠的指示燈閃爍著刺眼的紅光,邢案才揚起的嘴角頃刻間垮了下去。
任務大廳的顯示屏向來是用於警示休息時限超過規定天數的人,在眾人眼裏,顯示屏亮起便代表著不詳,而現在,鄧銘的姓名出現在上麵。
鑒定處門上有一小方液晶屏,此時正顯示著信息。邢案看著那一欄紅色的“道具經曆”,眼中晦暗。
“不是鑒定成功了嗎?怎麽又失敗了?”
“道具經曆是什麽?”
“到底能不能離開任務區啊?”
鑒定處門前滿是質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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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是鄧銘利用道具完成任務的總數。”鍾如季道。
“嗯,猜得出來。”舒時道,仰頭望著顯示屏上的紅字,“六十七這麽大的數字,他到底坑了多少人……鑒定失敗會有什麽懲罰?如果隻是把他打回來也太便宜他了。”
“暫時不知道,應該不會輕鬆。”鍾如季回道,顯示屏公布的人一般不會遇到好事。
舒時側頭看了眼鑒定處的方向,道:“難怪沒人出來。”
變數難測,可不得多等一會兒驗收結果嘛。
此刻,身在任務大廳的所有人幾乎都在關注顯示屏。
“這不是公布裁決的告示欄嗎?鄧銘會不會出不來了?”陳子潛看向背後就是一愣,還是得感歎一聲以示敬意,“鑒定處好大的手筆。”
“不好說,或許他被抹掉任務數後還能回來。”付弋猜測道,頓了頓又說:“這是我想到的最輕的後果。”世界機製的違規懲罰不是他能想象到的。
李皓看到顯示屏依然一言未發,轉頭看了看,很快又收回視線。
距離他們數米遠,周夕歌等人也在討論。
“來吧,理智分析分析。”周夕歌首先道,看了眼鍾如季那邊,“咱自己聊,不帶著他。”
有些事兒大家都懂,彼此行個方便就好。
“邢案估計正慌著呢。”平弈秋張口就岔開了話題,“剛剛才算過他用了道具的任務,數目也不小。”
鄭祝司強行把話題拉回正道:“邢案故意讓鄧銘先試水,現在試出結果了,脫離任務區對使用道具的任務數有限製。”
“但限製的任務數暫且不知道。”俞宴出聲道,“之後還會多出數個鄧銘這樣的。”
“不至於吧,這都標明了鑒定失敗,誰傻的還這樣做啊。”平弈秋一言難盡道。
“會有不少人前赴後繼的,放心。”周夕歌讚同俞宴道,“畢竟比起脫離任務區,活著最重要。”
“在舒適圈裏待久了,大多人都不願意離開。”鄭祝司歎道,“一區實慘。”
底下人正討論得熱火朝天時,偌大的顯示屏畫麵一跳,轉為高清彩色的畫麵,如放映電影般播放著。
鍾如季雙眼一眯,認出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是鄧銘。
“被丟進特殊空間了。”舒時看著顯示屏道。
雖然他不認識鄧銘,但顯示屏不會無緣無故播放其他畫麵,裏麵的人除了鄧銘之外不做他想。
鄧銘躺在一圈荊棘叢中,四周昏暗且環境惡劣,到處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地,色調暗沉的淺湖繞在周圍,看起來便足以讓人心生絕望。
潮濕腐朽的氣息鑽入鼻內,鄧銘皺著眉蘇醒,睜眼便是這個充斥著壓抑死寂的陌生之地。
“這是公開處刑啊。”舒時後退幾步靠著牆,顯示屏過大,距離太近他看得累。
“嗯。”鍾如季同樣倚著牆,眼睛盯著顯示屏裏的畫麵觀察,“或許是個高級空間。”
畫麵裏的環境苛刻程度比起高級空間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隻是猜測,並未一言斷定。
仿佛是在回應鍾如季的說法,顯示屏中傳來熟悉的機械聲。
“荊棘沼澤高級生存任務開啟,時限半小時,請鑒定人鄧銘盡力完成任務。”
“還真是高級。”舒時偏頭看了鍾如季一眼,笑了笑道,“那我應該多學習學習。”
一層原有覺得無趣想要離開的人,這會兒聽到高級任務四個字又走不動路了。
高級經驗不是誰都有,大多人連高級的難度都不清楚,貿貿然進去就是個死,任務大廳有高級直播看,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增長見識的好機會,這個節骨眼上誰走誰蠢。
“這就是高級的難度嗎?感覺好要命。”舒時將空間主場仔細看過,之後才說到,“活動範圍太小了,沒地方跑,而且也沒有武器能用。”
任務名稱是荊棘沼澤,這也就說明繞在荊棘叢旁的全是淌不過去的沼澤。
“誰說沒有?”鍾如季輕抬眉提點道,“到處都是武器,夠他用一年的。”
舒時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那樣的話不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嗎?”
到處都是荊棘,到處都是武器。
鍾如季道:“能傷敵就行,誰管傷不傷己。”
舒時噎了下,忍不住慫到:“你們這些過高級的都好牛……”
捏著荊棘去打怪他還是會猶豫一下的,沒那麽灑脫,畢竟該疼的還是會疼。
“不是每個高級都這樣,有不少高級任務條件不太苛刻。”鍾如季失笑,充當科普人員,“但這也意味著生存更難。”
“照這個說法,他經曆的鬼怪沒那麽喪心病狂咯?”舒時指了指臉色蒼白的鄧銘。
“不一定。”鍾如季不負責任道,“我經曆過的高級任務最低時限是三天,他隻有半小時,無法確定是否為標準難度。”
“應該是標準難度吧,不然世界機製特意提出高級生存任務根本沒意義。”舒時道。
他們對視著,鍾如季笑笑未做否認,兩人不約而同地將注意力放在荊棘沼澤上。
絳紫荊棘條上生著尖銳的長刺,淺湖似的沼澤幽深靜謐,困境中的鄧銘怔愣在原地,嘴裏念念有詞:“我不是在鑒定處嗎,怎麽跑到空間裏來了……”
他仿佛失了智,大腦處理起信息也是遲緩無比。
不過想想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進的是獎勵機製醒來卻發現身處高級空間,有心理落差實屬正常。
平弈秋憐憫道:“雖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但他是真的慘,對邢案掏心掏肺的,結果被拿來當小白鼠。”
“現在所有人看著他過高級,要是秀一波的話還好說,相反,如果他被壓著打,絕對被群嘲。”鄭祝司道,想到些關鍵地方時又笑意漸緩,“其實我也想知道鑒定處判斷鑒定成功的標準是什麽,萬一是在十以內呢?那不僅是鄧銘出不去,我們所有人都危險。”
哪怕是鍾如季這種純靠實力的都用過八次道具,更枉論基本不沾高級的他們了。
“不會嚴成這樣吧,每個人都能拿到六次道具,總不可能不讓人用啊。”平弈秋驚疑道。
鄭祝司唇角扯了扯,道:“誰知道呢。”
世界機製有時候能坑到把人坑死,但有時候又寬容到無法想象,鑒定處是現任務區無人踏足的區域,大家都是頭次見,談不上經驗和見解。
餘光裏有黑影閃過,舒時晃了下神沒見著,偏頭對鍾如季道:“剛才有個東西飛過去了,你看到了嗎?”
“嗯,是隻怪。”鍾如季頷首,“躲起來了。”
一閃而過的小怪速度飛快,眨眼間便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裏,大廳中注意到它的小部分人紛紛倒吸涼氣。
眾所周知,鬼怪出現才是噩夢的開始。
始終處於狀況外的鄧銘終於回過神,四處望了望,試圖走出荊棘叢。
舒時看到他向沼澤地去,沒忍住道:“他沒聽到任務名稱嗎?都說了是沼澤還往裏走?”
“你看看沼澤裏麵有什麽。”鍾如季淡然道。
畫麵裏光線暗,二層的燈光又打得足,舒時沒能看見沼澤地裏有什麽,聽對方這麽說,他走近了些,凝著眼神一寸寸細看。
平靜的水麵上浮著許多黑色眼睛的怪蟲,圓形軀殼旁延伸出的四支觸須顫動著,時不時輕拍著水麵。
舒時頭皮一麻,重新退了回去。
“它們沒有攻擊的打算,在觀望。”鍾如季托著手肘道,“又或許是在等鬼怪號令。”
“全是蟲,光是撲上去都夠嗆。”舒時搓了搓手臂,猛地看到一堆奇形怪狀的長蟲還是挺嚇人的。
“嗯,有些棘手。”鍾如季說,看向他,“你剛剛注意到鬼怪算是眼睛尖,但是高級任務不容懈怠,沼澤裏的東西也得注意到,否則你就是下一個鄧銘。”
舒時抿唇,點頭乖乖聽著。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廳裏觀看顯示屏的人大多都發現了一處異樣,而身處空間視角有限的鄧銘卻是一個沒發現。
“半小時……”
畫麵裏的鄧銘警惕地邁著步子,眼神掃著荊棘叢,完全找錯了重點,其他人看著都替他急。
“還走什麽走,沼澤啊兄弟!”
“別看那兒了!看沼澤!看路啊!”
“臥槽這心真大……”
無論眾人如何焦急的提醒,被隔絕在空間裏的鄧銘是聽不見的,一幫子人替他看路,他自己是半點路都不看,眼見著要邁進沼澤地。
“荊棘沼澤?荊棘,沼澤……”鄧銘低頭看了看自己即將踏進的“淺湖”,連忙刹住腳步往後倒退,退的急了還仰摔在地。
他逃過一險,不少人鬆口氣。
與此同時,注意著沼澤地的鍾如季眼睛微眯,輕聲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