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休
調令的權威無需質疑,上午傳回的消息,下午便有大批箭手趕到了目的地。
黃熙和寸頭作為新主上位的見證人,成功在一眾箭手中獲得了靠前的地位及話語權。
全體受召的箭手此刻全部到達了白璟家樓下,其中包括爭權時對白璟痛下殺手的人。
白璟既往不咎,他們亦可為其賣命。
“人到了,按之前商量的安排。”鍾如季站在陽台上瞥到下麵壯觀的仗勢,頭也沒回道。
“嗯。”白璟回他道。
“少說幾百號人,先想辦法把他們藏起來。”鍾如季接著道,又遠眺半晌,“等齊儲到了再出來。”
鍾如季在集合點時商討的策略便是讓齊韓昭慫恿齊儲親自帶人來抓他們。白璟握著詭箭調令,一呼百應,要對付齊家不是難事,隻要齊儲來,場麵便是壓倒性的勝利。
齊儲找他們麻煩不過是早晚的事,齊韓昭在其中起的是催化劑的作用。
下邊,黃熙拿著剛領到的幾把鑰匙圈,抖抖手就能聽到清脆的碰撞聲。
寸頭背著箭筒,也晃了晃手中的一圈鑰匙,朗聲招呼:“要在四樓的,排隊。”
其他箭手臉色一言難盡。這話喊的……跟幼兒園小朋友站隊需要老師安排一樣。
但嫌棄歸嫌棄,還是有不少箭手真去排隊的。
到時候真要用人,電梯肯定是堵著的,既然要從樓梯間下去,自然是樓層越低越好。
黃熙咧嘴笑了笑,鑰匙圈繞著食指蕩,叮鈴鈴一陣響:“要在三樓的,排隊。”
方才在寸頭那兒站著的箭手們近乎一半全離了隊。
寸頭:“……”
黃熙沒心沒肺的笑出了聲。
早在躋身排行前十時,白璟就買下了整棟大樓。
樓層一共有十一層,附加著天台,除了一二樓沒地兒站之外,層層都是好去處。
每一層都有十間左右的房間,想藏個百來人不是問題。
分配樓層時,三樓最搶手,人數爆滿;安排房間時,離樓梯間最遠的無人問津。
黃熙扒拉著鑰匙串挨個挨個的試,單個鑰匙上都沒貼標,開個門一頓好找。
不懂黃熙困擾的寸頭在一樓鍥而不舍的拉人去十一層,最後可憐兮兮的隻叫了五人,其餘箭手全跟在黃熙後頭,擠不進去也要擠。
不隨大流也不同小眾,方拓穿著運動裝,一臉冷淡的背著箭筒從樓梯間上去了。
他是從齊家回來的,正好和詭箭的行動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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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齊家開戰是遲早的事,舒時也清楚,但他這幾天疲於奔波心力交瘁,實在是忘了這一茬。
所以,在被外頭嘈雜的人聲吵醒時,舒時是一臉茫然加懵逼的。
他腦子還沒清醒,先搖搖晃晃的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到陽台上往下一看。
一支長箭堪堪貼著他的臉擦過!
才醒就是驚嚇,舒時被飛來的橫禍震清醒了,再定睛看下麵,好家夥,那場麵規模跟打仗似的。
兩方人馬纏鬥上,小兵衝在前頭,大將壓在陣後,舒時開了上帝視角,輕易的便發現雙方的領頭羊各自在何地。
他們這邊均是背著箭挽著弓的箭手,放眼望過去動作不一,箭術卻是一個頂一個的好。鍾如季和白璟站在最後方,兩人的箭頭瞄準的是對方後處的人馬。
而對方的陣勢也不小,清一色黑色服裝的人手中全都反握著足有半臂長的刀刃,一個接一個衝上前近戰,動作整齊劃一,且保持著前赴後繼的精神,前方的戰友倒下,後麵的人立馬補上,誓要將天羅地網似的布局撕出一道口子。
兩方都是硬骨頭不怕死的,一時之間竟還分不出高下來。
舒時心有衝動,想下去一戰,可轉眼一想,自己這具身體的主人不擅打鬥,在一定程度下給他帶來了限製,原本身手便不是頂尖的,這會兒實力打了折扣還跑下去那就是拖後腿。
舒時權衡了利弊之後決定按兵不動,站在陽台上觀察局勢也是好的。
下邊處於戰局中的敵方,齊韓昭站在齊儲身側,後者臉色微沉不太好看,前者神色淡淡的沒什麽表情,隻是他的嘴角卻破了一道顯眼的口子,看起來才結痂,口子都是紅色的。
仔細看看,能發現他左臉比右臉要紅上些許,看起來像是被誰打過。
舒時的表情逐漸不輕鬆,不難猜出這場麵是齊韓昭答應鍾如季的報酬,而也正是這份運籌帷幄,讓他意識到自己也該是解決問題的時候了。
擊殺任務目標,離開空間,完成任務者生,任務失敗者死。
世界機製定下的規則原本便如此殘酷無情。
打鬥的動靜過大,鍾如季在搭箭的功夫中抬頭看了眼,結果是什麽都沒看到。
舒時站在陽台上往下俯瞰並未把腦袋探出去,鍾如季沒發現他實屬正常。
亂戰中,鍾如季偶爾能瞥到一點齊韓昭的輪廓,但很快又被一群湧上來的靶子擋住了視線。
他抬手便是一箭,正中其中一人的胸膛。
先前一直未傷人性命是由於空間的特殊性,任務者親手殺死的空間人物在夜裏的能力不亞於初級空間裏的厲鬼。
畢竟任務體製的存在是為了鍛煉任務者的能力,而不是想培養出殺人魔。
天邊垂雲的顏色從純白轉為了微黃,舒時看到人的鮮血灑滿地,也看到餘暉染透了天,殘陽如血。
“時間不多了。”舒時的目光緩緩地聚在了樓下的一道身影上。
身體裏不屬於自己的意識仿佛察覺到了什麽,它在腦子裏翻攪,強烈的感情碰撞下,舒時仍沒撤開視線,目光中交織著眷戀及決絕。
他還能再多看幾眼,再見即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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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拓沒有參與混戰,而是繞了極遠的路避開主戰點來到了齊家的陣地。
這些日子來他時常跟在齊韓昭身邊,事實證明刷臉是有用的,起碼他靠近齊韓昭時無人阻攔。
因為空間限製,這個小型世界中不存在熱武器,而眼睜睜的瞧著折損的人愈發多,齊儲也拿了自己的佩刀加了進去,一旦遇到危險便拿身邊的人做盾牌,衝進內圍的移動有驚無險。
於是坐鎮後方的便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齊韓昭。
“挨打了?”方拓第一眼注意到的也是對方臉上的傷。
“嗯。”齊韓昭大大方方的承認,還摸了摸負傷的位置,滿不在意的笑著,“有些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指的是當初潛入密室還大搖大擺的離開的事,也指的是煽動齊儲的怒火,挨點打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誰讓你非待在這鬼地方受罪。”方拓語氣不是很好道,撇開了眼。
當時在齊家密室裏,齊韓昭殺了白欽立馬脫離空間便不會被白亦清為難,但對方偏不,非要流掉大好的機會,陪他在這個空間裏兜圈子。
他都不知道他到底圖什麽。
“多玩玩不是一樣的嘛。”齊韓昭換了種說法,沒之前那麽直截了當,“哦,對了,你的目標我把他丟進密室了,到時候可以一起走。”
後半句齊韓昭是湊到方拓耳邊說的,悄悄話似的,還帶點笑意。
方拓輕哼一聲,往旁邊挪了一步,麵不改色道:”那你有本事現在就走啊,爛攤子全留給人渣。“
齊韓昭樂出聲,像模像樣的朝他伸出手:“也不是不可以,要一起私個奔嗎?”
方拓:“滾。”
齊韓昭笑得更開了。
縱觀全局,詭箭方顯然占有較大優勢,鍾如季放緩了攻擊的速度,眼睛始終瞄著混在人群中的齊儲,像是盯上了專屬的獵物,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齊儲留給我,其他人你全滅了都行。”鍾如季同白璟說。
這也是約定之一。
數年前屠殺隱族的不隻是齊儲,他的一幫狗腿子也是行凶作惡者,要論報複,白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手中沾了自己族人鮮血的人。
齊儲確實是罪魁禍首,但白璟對這些人的仇恨是同等的。更何況他已經將齊儲的性命作為交換條件與齊諧達成了協議,這時候兌現也是應該的。
沒多少遲疑,白璟點了點頭:“嗯。”
此時正是雙方鬥得最累的時候,兩邊皆有死傷,耗了幾個小時,激進的打法用過,保守的防備更是常有的,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戰硬是叫他們打成了持久戰。
舒時在陽台上看了許久,見場麵沒那麽凶猛時才決定下去一趟。
白璟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將戰鬥地點定在自家樓下,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還未發動討伐齊家的行動,齊儲便帶著人打到了樓下。
這下哥哥想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戰事漸息,雙方默契的騰出同一片中場休息的時間,兩隊人馬各自占據南北一方,中間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不死,不休。
舒時腦子裏突然蹦出來這句話。
齊儲與鍾如季不死不休,他與白璟亦是不死不休,兩者隻許一人活。
“哥哥?”白璟看到他後有些意外,隨即而來就想解釋些什麽,“是他們先動手的。”
哪方人多勢眾,一眼便見分曉。齊儲才到時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卻愣是被白璟一方拽著打了起來。
於是才有了後麵的混戰。
這廂白璟理直氣壯的惡人先告狀,舒時也不揪他錯,認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