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為白晝
場麵未到不可控的狀態,除了被波及到的人與行凶的男人,其餘人全都置身事外。
看不下去欲救人的擔心自己被瘋子誤傷,這麽躊躇著便一直未出手。
舒時距離那邊有一段距離,男人的箭已經快要抵上女人的脖頸。
他動作迅速的抽出匕首,抬眼卻見一支箭矢飛刺過去,不偏不倚的穿進男人肩膀與手臂的連接處。
追溯箭矢飛來的方向和非人的精準度,舒時調頭望過去,鍾如季正好垂下拿弓的手。
男人痛叫一聲,滿臂的氣力被劇痛取代,有人掐準時機,箭步上前奪了他的長箭,對麵的女人卯著勁將他一推,沒推動便自己跑了。
離事發現場最遠的大門口處,餘菱縮著身子握緊自己的手環,有如驚弓之鳥。
僥幸逃過一劫的女人在集合點沒有親友,算是孤立無援,她匆忙間掃了眼目光陰鷙的男人,轉頭往大門口處狂奔。
男女之間實力懸殊,硬戰沒有任何勝算。
餘菱神色慌張,看女人跑來,她不自覺的退了兩步,忌憚的看著因負傷而氣急敗壞的人。
女人散開的卷發淩亂不堪,她跑到門前伸手推,那扇大門紋絲不動,倒是門上的淺色藍光出現類似水紋的波動。
集合點大門關閉,所有參與者不允外出,一夜過後方可離開,第一個任務者離開集合點時該集合點的保護機製自動失效。
這也就代表著,她極有可能出不去,而倘若她離開了集合點,等同於將外麵的那些東西放進來禍害所有人。
事不關己的話大家自然可以裝作視而不見,但事若關己,她的行為性質便上升到了另一個階層。
肩膀被刺中的男人僵著流血的手臂,神色掙紮一瞬,握向自己的手腕。
“有事別出頭。”鍾如季到了舒時身邊,拉著他往旁側走了幾步。
舒時有幫人一把的打算,但得避其鋒芒擇機行事,聽鍾如季這麽說他稍微愣了愣,沒急著反駁,轉眼去看對麵的情況。
男人手腕處驟然間爆出灰色的亮光,強光持續了幾秒又在一瞬間消失殆盡,像是盡數鑽進了他的身體。
鍾如季皺了皺眉,伸手自舒時身前攬過,將對方往身後攔了攔,並道:“小心,少招惹他。”
舒時側頭不確定的問:“他用了道具?”
“嗯。”鍾如季答道,有些嫌麻煩,“防禦型。”
言簡意賅,舒時點點頭表示明白,剩下的自行解讀。
齊韓昭搭上方拓的肩,將對方往角落裏掩。
方拓蹙眉別扭道:“你幹什麽?”
齊韓昭看他,淡淡道:“給我騰個位置,好看戲。”
方拓沒好氣的給他一記肘擊,被對方靈敏躲開。
男人的狀態看似與先前別無二樣,他彎下腰在溫熱的屍體上摸出一把水果刀,他無所畏懼的捏著刀刃,白刃深入掌心卻未見一絲血跡。
他不急著追趕自己的目標,而是將視線放到了鍾如季身上,朝對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細看下,男人身周呈現著一種灰色光芒,與那道強光一模一樣。
像是挑釁般,他攥著白刃的手恰是被一箭洞穿的臂膀。
“任何攻擊都對他沒用,無法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如果他盯上你,能躲就躲。”鍾如季眼睛看著那邊,嘴上在與舒時對話。
“我沒關係。”舒時忙回,小聲急道,“他盯上的是你。”
“我也沒關係。”鍾如季向他笑了一笑,並扯了扯袖子,露出一角橙色的手環。
舒時看到道具心才放下一些,但仍不可避免的時刻防備著男人突然襲擊。
鍾如季揉了揉他頭發,試圖緩解對方的緊繃:“沒事,他害不了我。”
其實沒打算使用道具,他早就過了橫衝直撞的年紀,不會像新人一樣整日倚仗道具度過任務。
兩種生存道具相撞等同自相矛盾,他不想浪費次數去驗證哪個道具威力更強。
籌碼總是要留到最後的,用王牌去打小兵豈不很吃虧?
舒時稍微搖了搖頭,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鍾如季的人身安全比什麽都重要。
處在中立線上未逾矩的閆昱是全場最不擔心自己安全的人,他看向還拿著染血長箭的朋友,恨鐵不成鋼的提醒:“丟了,還拿著幹什麽?等著被人追責嗎?”
朋友頓時甩了手中的燙手山芋。
閆昱這才放心,轉了目光看對麵的戲。
他的任務目標在裏麵,就看誰的身手最出色了。
男人的目標明確,也誠如眾人所想,他舉起刀,指著鍾如季,歪頭勾唇笑著,邀請的十分有禮貌,“出來,我不動其他人。”
接著他目光移了些,定格在餘菱及門口處的女人身上。男人嘴角的笑容越擴越大,咬字道:“女的除外。”
被點了生死簿的餘菱身子一抖,貼著門的女人麵上已有灰敗之色。
鍾如季神情未變,低頭看了看沒有箭的弓,無所謂有沒有長箭做配。
“你一個?”齊韓昭走了幾步過去,壓著音量,“需要我們幫忙嗎?”
才結的盟可不能一拍就散。
柯於珩也道:“我們人多,勝算也大。”
“不了。”鍾如季的視線始終和那瘋子對著,順便對兩人道,“都別上前,以免誤傷。”
舒時揪著他衣服的手越來越緊,對方卻像不在意似的拿下他的手。
閆昱好整以暇的等著大戲開場。
鍾如季還沒走幾步,身後響起小跑的聲音,一直藏在人後的餘菱扯住他手臂。
女生的聲音謹慎又堅定,道:“你打不過他,讓我來。”
男人緩步走過來時把玩著刀刃,像是想多欣賞欣賞眾人驚慌失措的模樣,他聽到餘菱說的話,嗤笑後道:“你連一個女的都不如?”
鍾如季不為所動,隻是對餘菱問:“你確定?”
餘菱環視一周,聲音低低的,少了清亮:“這種人的話不能信,一晚上時間太長了,他把我們所有人全殺了都有可能。”
對方腦子有問題,他們出不去集合點,在漫長的夜晚裏,一切發展都是未知數。
誰都不能和一個瘋子談交易。
男人不悅的停住了步伐,囂張的指著鍾如季,命令道:“我讓你過來沒聽到嗎?”
餘菱抑製住由害怕引起的顫抖,深惡痛絕道:“他欺人太甚。”
像是給自己壯膽似的,她恨恨咬牙道:“不就是道具嗎,有什麽可能耐的!”
她狠狠心,按下自己的手環。
登時,齊家大堂被白色光芒照亮,餘菱站在這片光芒的中央,低喃著:“轉瞬即逝,夜為白晝。”
鍾如季退回舒時身邊,拉著他往門口退。
有經驗的能分辨出餘菱使用的是什麽道具,齊韓昭把方拓拉了過去,柯於珩也聚到了大門口。
舒時看著餘菱緩緩後退的背影,皺眉道:“她第一次用這個道具。”
“嗯。”鍾如季道,稍稍解釋一番,“轉晝一般用於生存任務,效用是跳過夜晚。”
舒時鬆口氣:“哦,這樣啊。”
他擔心餘菱不清楚道具的具體效用,貿然浪費了一次使用道具的機會,畢竟生存道具都是拿命換來的,用也要用得有價值。
“擔心什麽呢。”鍾如季覺得好笑,“手環裏都有道具的詳細介紹。”
“啊?是嗎……”舒時一臉懵,“因為我聽說選道具的時候隻能看到名稱和使用限度來著……”
大門上的藍光消散,舒時瞥到一開始跑到門前的女人手上已經在推門了。
代表轉晝力量的白光騰上天花板,餘菱轉身立刻往門外跑。
盡快離開是非之地。
男人意識到集合點已可任意進出,他猙獰著臉惡聲道:“都給我留下!”
幾人的速度更快了,女人推開大門最先跑了出去,餘菱次於她,第二個離開集合點,柯於珩、齊韓昭、方拓三人全部到了門外。
男人往他們這兒衝,舒時也不可能傻愣愣的站著,伸手拽上鍾如季就跑,到門外時還匆忙回頭看了眼情況,而對方還沒追到門口。
談能力,舒時覺得沒幾個人能比得上鍾如季,然而對方用了道具,這點暫且不論,兩方對上結局不能斷定。
比起速度,他不知道有沒有人比鍾如季快,反正他是跟不上這種速度。
舒時跑了好一段時間,實在是撐不下去了,拉著鍾如季的衣擺急喘:“等等,停一會兒……我真不行了,你慢點成嗎……”
明明是他先拽著鍾如季跑的,後來卻被對方的速度累成狗。
鍾如季扶著他的背逐漸減了速度,停下來後笑出了聲:“你體力不太行啊。”
“明明是你體力太行了好嘛……”舒時撐著膝蓋深低著頭,微張著嘴頻繁的呼吸。
快跑持續了不短的時間,鍾如季沒那麽輕鬆,這時一邊喘氣調整呼吸一邊把試圖坐在地上的某人撈起來,道:“走一走,到車庫了。”
天光大亮,托餘菱的福,他們早些離開了集合點。
舒時勉強直起腰往前走,人都恨不得掛在鍾如季身上:“使用轉晝跳過長夜,空間人物怎麽辦,在他們那兒也是直接跳過了嗎……或者說,是進度條那種,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
他說一段話能喘三口氣,鍾如季實在聽不下去,攙著他道:“進度條。緩過來再說話。”
“我這不是正在緩嗎……”舒時抬頭看他,手還杵著腰。
“嗯。”鍾如季應著,時而給他順著背。
兩人走了一段路正好要到拐彎的位置,舒時看到一道人影,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對方的步子不快,逐漸從陰影中走出來。
白璟一身黑衣,臉上有傷口愈合後的痕跡,他看到舒時,同樣也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