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作用

  見白璟蘇醒,齊韓昭撞了撞方拓的手臂,說:“你不是說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嗎?”


  方拓心裏躁的很,扭頭道:“你覺得我長的很像醫生嗎?”


  踩著雷點了。


  齊韓昭自知失言,道:“沒,我的錯。”


  “還有,他醒沒醒關我什麽事?”方拓語氣中帶了點火|藥味,“死了都跟我沒關係。”


  齊韓昭閉嘴不說話了,站直任他發泄。


  “白璟,白璟?”那邊的周夕歌叫到。


  方拓下意識看過去,發現前一秒剛醒的人又閉上了眼,並且怎麽叫都不應。


  他快步走過去,皺眉問道:“怎麽回事?剛才不還恢複了嗎?”


  周夕歌:“不知道。”


  齊韓昭自從床被占領後幾乎沒換過位置,期間他看著方拓走了無數個來回,忙前忙後的為白璟清理傷口。


  他在心裏歎氣,覺得共情的影響實在大。


  完全是誤闖進來的兩人對視了幾眼,彼此默契的決定不再開口,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夕歌的麵色不算輕鬆。


  詭箭的箭手數量她大概了解,其中被煽動的最起碼占九成,那不是個小數目。


  正如黃熙所說,外麵的人正在地毯式搜索,沒人能確保他們不會闖進方拓的房子。


  敵眾我寡,如果白璟到時還沒恢複行動能力,便代表著她需要硬抗下所有的攻擊。


  詭箭裏的人員魚龍混雜,雖然多的是蝦米,但領頭的不會是泛泛之輩。


  半天的時間,多的是變數。
-

  舒時醒了後就靠著床頭望著一處發呆,過不久又把臉埋進雙膝裏,半點動靜都沒有。


  折回的鍾如季走過去的時候頓了頓,到床邊後不輕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舒時的腦袋小幅度動了動,半晌後沒了下一步。


  鍾如季再次拍拍他,語氣如常道:“起床,別睡了。”


  “再睡五分鍾……”舒時全身都在拒絕。


  “五分鍾過了。”鍾如季沒再拍他,淡淡道,“我點了早餐,不起來待會兒推了。”


  沒超過三秒,床上的人已經朝著衛生間進發。


  不過雖然人是起來了,腦子卻還睡著,舒時坐在桌前時人都是迷糊的,半晌才舍得睜開眼去看擺在麵前散發著香氣的早餐。


  他夾了個小籠包吃著,慢吞吞的咽下最後一口才道:“小璟今天該回了吧?”


  鍾如季抿了口豆漿,嗯了聲。


  “齊諧不是詭箭第二嘛,你都不需要回去看看嗎?我記得第二也有個職務的吧。”舒時道。


  “嗯。”鍾如季道,“可以不要,沒用。”


  調令這種好東西隻會落在一個人手上,第二相當於第一的下屬,就算此時身體的支配權歸齊諧,他也不會回去詭箭參加那無聊的儀式。


  兩人早餐吃到一半,外麵的門鈴響了。


  舒時動作一頓,眼裏閃現狐疑和警惕,再轉念一想,覺得可能是白亦清。


  鍾如季往門的方向瞥了眼,沒怎麽作聲。


  見他沒什麽別的表現,舒時放下筷子去開門,將白亦清放了進來。


  白亦清背著自己的武器包,穿戴整齊準備周全。


  “嗯?在吃飯?”白亦清放下包,奔著桌子去,“那我蹭蹭夥食了。”


  說完他拿起筷子,往嘴裏塞了半段小油條。


  “還沒吃早餐嗎?”舒時走回來,把自己麵前的餐盤往白亦清那兒推了推。


  鍾如季瞥了他倆一眼,說:“他吃了。”


  “誰說的,我沒吃!”白亦清聲音含糊不清道。


  擱下杯子,鍾如季抽了張紙巾,淡淡道:“我給你點的。”


  還沒將食物咽下去的白亦清差點被嗆到,咳了兩聲後使勁吞咽,待食物下喉後,他不可置信道:“是你點的?”


  齊諧怎麽突然對他這麽好了?


  “怎麽?不樂意就把賬結一下。”鍾如季回他,偏了點頭對舒時說:“把豆漿喝了,等會兒一起去退房。”


  兩者語氣,天差地別。


  才對某人升起一點好感又立刻被掐滅,白亦清哼哼兩聲:“結什麽賬?你自己要點的,我又沒逼你。”


  舒時咬一口小油條伴一口豆漿,很快就把早餐消滅光了。


  也得虧今天的鍾如季沒多搭腔,不然兩人在餐桌上懟起來,他的飯也就甭吃了。


  餐點過後,三人再次過上了和昨天重複的生活。


  “才吃完飯就睡覺會不會很像豬啊?”白亦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自己的幾塊腹肌極其滿意。


  舒時扣好完全帶,笑著說:“不會啊。”


  “當然不會。”鍾如季扭動鑰匙,淡淡的來了句,“睡醒了吃,吃完了睡,不用很像,你就是。”


  白亦清嘖了聲,心裏的火氣蹭蹭的竄,然而對方壞心眼的飆了速度,讓他半句話沒說就開始不舒服了。


  “靠,你別讓我逮著你小辮子,不然我玩死……齊諧!!”


  舒時再次歎了口氣,後又不禁失笑。


  這都是哪兒來的冤家。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區區一個任務空間,那該多好。


  白亦清被折騰的不行,早早的就在車上睡著了,還戴上了鍾如季丟在後座的耳塞。


  舒時開了車窗後才道:“其實我認真考慮過,要不要動這個手。”


  鍾如季鎮靜道:“不用考慮。”


  “嗯,我知道。”舒時同意他的說法,“但是糾結下也很正常。”


  鍾如季嗯了聲。


  “我沒經曆過擊殺任務,故事空間更是第一次,所以我想問問,是每個故事空間都會存在這種情況嗎?”舒時語氣平靜,表情淡定,就像是在討論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就是……像我這樣的情況。”


  他本來想說的是像這種對身邊人下手的情況,後來卻頓了頓。


  鬼知道他為這個問題輾轉反側過多少回。


  他也警告過自己無數次,不準心軟。


  “嗯,每個。”鍾如季回答的很快。


  “是嗎,居然是每個……”舒時扯了扯唇角,笑容中帶點澀。


  他沉默了一段時間,再開口時語氣如常:“要不你先走吧,我的目標我能解決。”


  “能解決為什麽不一起走?”鍾如季以同樣的語氣反問,即使他知道各種原因。


  舒時深深吐氣,想把所有沉重的、壓在心間的負罪感吐出去,卻是徒勞無功。


  他勉強讓自己灑脫一點,道:“我想對他好一些,他過的太苦了。而且這也是我這個身份該做的事。”


  舒時盡量把自己摘的清楚,站在任務者的角度上去看白璟,但他心裏屬於曲瀾的感情總會不由自主的冒出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心疼白璟的那個人,到底是曲瀾還是他自己。


  在猶豫徘徊的階段裏,他不自覺的會避著白璟,對方明明什麽都沒做,卻平白受了冷待。


  “嗯,我陪你。”鍾如季說。


  “不,你沒必要……”舒時沒想要他陪。


  “有必要。”鍾如季平淡的打斷他的話,“我帶來的人,我親自帶回去。”


  “不要聊他,免得增加心理負擔。”


  良久,舒時輕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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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台上盡是散落的長箭,各個形製不一,有小一半已被折斷,另一半不知去向。


  齊韓昭掩在窗後,看著方拓流血的手臂皺眉道:“你為他擋箭,你的傷口能愈合嗎?”


  方拓咬著一卷紗布自己纏傷口,鬢角滲出汗水,沒空回答他。


  齊韓昭拿住紗布,語氣微強硬了些:“鬆口,我來。”


  方拓和他對視,兩人的目光皆如鷹隼般銳利,僵持不過一會兒,他緩緩鬆了緊咬的牙關。


  齊韓昭卷好紗布,一圈一圈纏在他的傷口上,動作間臉色差的不行。


  “我不擋,他會沒命。”方拓說著,不難聽出正隱忍著疼痛。


  “所以你的命就不是命。”齊韓昭直接道,頭都沒抬,難得有些動怒,可盡管心中有氣,他手上的動作還是盡量小心謹慎。


  方拓沒回他,頭靠在身後的玻璃上,微重的呼吸著。


  地上的幾支斷箭都沾滿了血,齊韓昭給他係好紗布,看到那些東西隻覺得紮眼。


  “齊諧那兒半點消息都沒有,你倒是跟著白璟跑上了。”


  原本最該保護白璟的人不是方拓,而該是他。


  齊諧需要白璟的調令以達到覆滅齊家的目的,而齊韓昭也正需要齊諧打開齊家大門,放他入密室完成任務。


  白璟不成功則意味著齊諧失敗,他腦中成形的計劃便無法如願進行。


  轉交調令就在今日,最快攻進齊家的機會也是今日,隻要白璟拿到詭箭調令。


  一人不成,萬事不成。


  然而在白璟需要人保護的時候,他選擇了冷眼旁觀,反而是方拓衝了上去。


  這人總說白璟的死活與他無關,卻又見不得人家受傷吃虧。


  進入故事空間的任務者都容易迷失在原主的情感裏,他一時無法分清方拓是被原主引導,還是受記憶影響,對白璟產生了不一樣的感情。


  箭弩聲不絕於耳,周夕歌仍一邊閃躲一邊清理著前赴後繼的嘍囉們,白璟揮手便是一道箭矢疾飛。


  二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連擊中的目標都從未重合過。


  “因為他的感情,我做不到袖手旁觀。”方拓說,眼睛看著遠處的一道物件。


  齊韓昭嗯了聲,偏頭看到陽台上的兩人,不遮不掩道:“一區的周夕歌,拉著她搭檔,你的任務會更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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