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定目標
“沒事。”白璟回白亦清一句,不自覺扯了扯衣服遮住一塊血漬。
白亦清本來想說怎麽可能沒事,但轉念一想,對方受傷那麽久,傷口也該愈合了。
“都別站在這兒了,進去說話。”
舒時右手攬了白亦清一下,有意無意地垂著頭錯開白璟的視線。
白璟讓了一步,抿抿唇措辭道:“那些人……不會再來了。”
舒時知道他是對自己說的,於是嗯了聲抬起頭,對他說:“先去把身上清理一下吧,待會兒熱了牛奶放你房間。”
白璟的睫毛閃了下,好一會兒才從嗓子裏發出聲音,裹著一身血氣回去房間。
奔逃了一整天,白亦清的臉上也帶著倦意,“瀾哥,我先回房間了。”
其實他並不想休息,腦子過分清醒完全沒有睡意,他隻是想自己靜靜。
“嗯。”舒時柔聲應,“早些休息,晚安。”
白亦清朝他笑笑,語氣中略帶撒嬌:“我能要一杯牛奶嗎?”
舒時莞爾道:“當然可以。”
白亦清也回房後,客廳裏便剩下兩人。
舒時重重的吐了口氣,伸出左手拽住鍾如季的衣擺,耷拉著眉眼的樣子有些疲累,“你先到我房間坐會兒吧,我去熱牛奶。”
鍾如季看了眼他拽著自己的手,很快應了聲好。
在冰箱裏拿了牛奶出來,身後的門傳來輕響。鍾如季已經進房間了。
舒時將奶倒進小鍋裏,打開灶火調整火勢,之後便看著往上冒的熱氣發呆。
他好亂,也好迷茫。
他的任務目標是任何一個空間人物都行,為什麽偏偏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隻剩一半的時限,留給他猶豫的時間不多。
小火熱牛奶需要六分鍾,他轉身回自己房間,趁著這幾分鍾還能和鍾如季說些話。
房間裏一片昏暗,連遮光都窗簾都被人拉上了。
舒時推開門頓了一下,手在牆上探著燈的開關,“鍾如季?怎麽不開燈。”
他即將按到開關的時候,一隻溫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沒讓他打開燈。
一片黑暗裏,舒時不明狀況的眨了眨眼,而鍾如季的聲音低低的響起。
“先別開。”
衣料摩擦的聲音響了一瞬,舒時被人抱了個滿懷。
被抱住的時候,他一點抵觸都沒有,隻是很久沒和人親密接觸過,這麽一抱還是會不適應。
對方使的力不重,沒讓他覺得窒息。而比起心裏的微妙感,舒時發現鍾如季的擁抱竟然讓他萬分……安心。
簡單描述的話就是安全感。
所有的躁動煩悶全在這個擁抱裏漸漸平息,對方的體溫傳遞到他的身上,心間好像也蔓延著一股熱意。
鍾如季什麽都沒說,隻是給了他一個擁抱。
舒時深吸口氣,回抱著對方。
兩個人都沒說話,就隻是一直抱著。
舒時緩了幾分鍾,心裏舒服許多,他靠著鍾如季的肩,呼吸了幾下笑道:“鍾如季,你這樣的人真的很容易……”
他有些感慨,但沒說完後半句。
因為他覺得“很容易讓人心動”這種話從自己嘴裏說出來著實有哪裏不太對勁。
“很容易什麽?”他沒說完,鍾如季問了。
舒時又笑了下,“很容易讓人離不開。”
他想了想道:“如果你和喜歡的人成了,估計這輩子都分不開了。”
“而且像你這麽優秀的人,不成也不可能,反正就是追誰都不會失敗。”
鍾如季聽到這番話,突然輕笑了下,“好,承你吉言。”
舒時輕歎,微微抱緊了他一些,“再抱一會兒,待會兒去倒牛奶。”
鍾如季順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一小鍋的牛奶倒了四杯還有多的,舒時端了一杯給鍾如季,又轉頭拿了兩杯走。
送完白亦清的,舒時輕輕推開白璟的房門。
裏麵沒有人,衛生間裏也聽不到水流聲,隻是燈還亮著。
舒時捏著微燙的玻璃杯站了會兒,最後把牛奶放在了床頭櫃的位置。
他望了眼衛生間,轉身拉門離開。
他走後沒多久,衛生間的門從裏打開。
白璟看了眼被關好的門,又看到床頭櫃上放著的熱牛奶。
他的手指扣緊了門沿,垂著的長睫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陰影。
舒時回到房間合上門,看到鍾如季倚在床頭,旁邊放著半杯牛奶。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天色不早了。”舒時抿了口自己的牛奶說。
鍾如季直起上半身,手杵著下巴道:“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舒時舌尖勾了勾微燙的液體,無意識間咽了下去差點把自己嗆到,咳了好幾聲才順過氣。
他確實想了一路該怎麽開口,但被鍾如季那麽一抱又什麽都忘了,對方不提他說不定明天才想起來。
“有。”舒時走過去,也把牛奶擱在小櫃上,斟酌了會兒又道,“……沒有。”
他能問些什麽?
齊儲是你的任務目標嗎?這問的是廢話。
白璟會是我的任務目標嗎?自己的目標自己最清楚,沒道理還得問別人。
鍾如季微微挑了下眉,其實也不太意外他會這樣說。
“今天你也看到了,那些跟著齊儲的死魂。”對方不開口,他可以主動提。
“嗯。”舒時小幅度仰著脖子喝牛奶,聲音悶在玻璃杯裏。
“他是我的任務目標。”鍾如季風輕雲淡道,“你應該知道你的線索對應誰。”
前幾天推線索的時候兩人就發現白璟可能是他們其中一人的任務對象,現下排除了一個,剩下的那個就不需要更多的時間思考了。
白璟的過往太複雜,能和鍾如季的線索搭上,也和舒時的對上。
如果他是鍾如季的目標那倒還好,舒時可以自欺欺人,可倘若他不是鍾如季的目標……那便有大半的可能是舒時的目標。
這也就意味著,舒時要用曲瀾的身份,殺死白璟。
白璟最敬重的、小心護著的哥哥,最後要親手結束他的生命。
舒時現在想到白璟心裏就一陣難受,不是很想提起這個話題,他含糊的應了一聲,沒接話。
“我想告訴你,擊殺任務的判定標準是要那個人因你而死。”鍾如季循序漸進道,“你不一定要親自動手,可以借助外力,隻要他自願為你而死。”
舉例來說,舒時殺了白璟是脫離方法,白璟為保護舒時身死,也算在擊殺成功的範疇中。
後者比起前者,怎麽算都要好讓人接受些。
“舒時,現在齊家、詭箭,都有人想要他的命,也絕對會有人找上你。”鍾如季沒徹底點明,“他一人難抵千軍,到時……”
“別說了。”舒時硬生生打斷他的話。
鍾如季眸子暗了暗,卻還是繼續道:“你總要接受。”
“我暫時不想聽這些,一切還沒定下來。”舒時看著他堪稱固執道,“哪怕隻有一線不確定,我都不會妄下定論。”
他不希望自己的目標是白璟,從來都不希望。
“不確定的因素無非是你的記憶,不出意外今晚就能補全。”鍾如季語氣淡漠道,“他會是你的目標,線索指向很明朗。”
“他必須死。”
輕飄飄的一句話,定下了一個人的生死。
舒時被那個字眼壓的喘不過氣,才舒緩了的心情一下被砸回穀底。
他別開眼急促的呼吸了好幾次,突然覺得鍾如季很陌生。
從第一個空間起他就知道擊殺任務的存在,也知道經曆多個任務的鍾如季手上捏的命不會少。
可他沒有哪一刻覺得鍾如季如此陌生。
明明剛才不是這樣的。
鍾如季看對方側過頭,心知他會是什麽心理活動。
他能接受,更能理解。
畢竟自己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
鍾如季握了握自己的手環,低著眼看了會兒。
他有方法解決舒時麵臨的困難,但是他不想這樣做。
可以說他自私,他不想為了一個白璟浪費掉珍貴的生存道具。
這次舒時隻是遇到關係親密的空間人物便舍不得、下不去手,他大可以用道具替他解決這個難題。可萬一下次的擊殺空間,他的擊殺目標是自己呢?
唯一的底牌在這時甩了出去,他就沒有退路了。
同樣的抉擇裏,鍾如季犯過傻,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還沒有確定,我不可能動手。”舒時半晌說到。
鍾如季停了會兒,說:“好,我等你消息。”
現在逼狠了隻會適得其反,還剩一半的時間,足夠讓對方想清楚。
舒時按著太陽穴,不自覺冷聲道:“不用等了,我做不到對他下手。”
鍾如季看著他,沒說任何話。畢竟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刺激到對方。
“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房間靜謐半晌,舒時忍不住道。
開口就是逐客。
鍾如季拿起旁邊的牛奶仰頭一飲而盡,站起身說:“我先走了,祝你好夢。”
舒時聽到關門的聲音才往那兒看,對方走了他也沒有送幾步的意思。
他攥緊了身側的床單。
鍾如季說的那些他不是不懂,他隻是不能接受,也做不到。
可是任務機製從來不講人情。
白璟是他的任務目標,他不殺白璟,死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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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天不知道該怎麽回複評論_(:з」∠)_
如果任務目標真是白璟確實很為難他,但這是他在這個世界必須經曆的事
隻不過是早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