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白亦清最多隻有十六歲,哪怕經曆過再多變故,本性中的善良也並未盡數泯滅,但偏偏齊家是被他的善良排除在外的唯一因素。
在他眼中、心中,姓齊即原罪。
白亦清心軟了一瞬,但很快又態度強硬道:“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那我還說你是齊儲放進詭箭的臥底,就為了抓我白璟哥呢!”
“不好意思,白璟身上還真沒我想要的東西。”鍾如季笑了一聲,“而且齊儲還沒那本事使喚我。”
這次白亦清不知道為什麽沒反駁他。
鍾如季的指腹貼著玻璃杯壁,感受到那點溫熱後把杯裏的牛奶喝完,他扯了張紙巾擦掉奶沫,笑言:“鮮奶不錯。”
他不愛喝甜的,但舒時熱的牛奶裏糖分沒那麽多,喝到胃裏感受最多的隻有熨帖。
“要續杯嗎?”舒時玩笑著問了句。
“不了。”鍾如季放下杯子說,看了眼手腕上戴著的表,“光喝牛奶填不了肚子,介意我中午留在這兒嗎?”
舒時巴不得有人做飯,“當然不介意。”
“我介意……”白亦清小聲嘟噥。
舒時揉揉他的頭發,說:“乖,別針對別人了。”
他不知道白家和齊家之間有什麽過往,所以不能站在任何角度替任何人說話。
但他相信鍾如季不會對他說假話,他從對方的話中聽出齊諧和齊儲的關係不對付,他毫不猶豫的信了。
而且拋開這些因素不談,白亦清上來就對鍾如季亮匕首這一行為也屬實過了火。
“瀾哥——”白亦清拖長尾音。
舒時:“沒得商量。”
白亦清委屈巴巴:“哦……”
兩人暫時休戰,鍾如季問舒時:“有時間聊聊嗎?”
舒時看了眼身邊的小孩,點頭道:“嗯。”
走了一個白璟,又來一個白亦清,鍾如季對後者可沒多客氣,進了舒時房間後直接就把他關門外了。
白亦清拎著背包一臉憤恨,如果不是他們進去前舒時讓他去白璟房間,他鐵定就鬧起來了。
“登堂入室!過分!小人!”他背著包走向另一間房時還叨叨著。
-
白璟回來的時候家裏十分熱鬧,還沒開門就聽到裏麵在吵,還是一個他沒印象的少年音。
他皺著眉擰開鎖,客廳裏單方輸出的白亦清一下沒了聲兒。
鍾如季看到白璟,朝白亦清揚揚下巴,“繼續啊,怎麽不說了?”
或許是早就做好了他在房裏的準備,白璟看起來並不意外,隻是問:“哥哥呢?”
“房裏看書。”鍾如季語氣隨意。
想到自己聽到的吵架聲,白璟冷淡許多:“你們太吵了。”
“哎,我可半句話沒說。”鍾如季道,“全是你弟在吵。”
白璟移了目光過去,第一眼就看到那惹人注意的發色。
白亦清的氣焰在白璟麵前就像完全被熄滅了似的,開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白璟哥……”
白璟冷如冰霜的眼神變了點,說:“白亦清?”
“嗯。”白亦清的回答都乖的不行。
見此狀況,鍾如季看戲似的撐著下巴。
白亦清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動作都顯得手足無措,他想找話說,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我……璟哥……”
白璟一時間沒說話,氣氛陷入沉默。
“璟哥,我知道我說再多都沒有用,但是現在我隻剩你和瀾哥兩個親人了。”白亦清垂下頭抿著唇,又抬頭近乎請求道:“所以你能不能,能不能別趕我走?”
白璟隻是看著他,情緒莫測。
“住下吧。”白璟往自己的房間走,隻留下這一句。
“你們怎麽突然安靜了?”舒時打開門探出個頭說,“小璟回了嗎?”
“回了,剛剛還找你呢。”鍾如季答道。
白亦清得了白璟的首肯也沒見有多高興,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
“這是怎麽了?”舒時看到他,問鍾如季,“你說他了?”
鍾如季笑出聲,說:“怎麽可能是我,你看我搭理他嗎?”
“那這是怎麽了?”舒時走過去,看到白亦清的眼眶又紅了,不由得輕聲哄,“亦清,出什麽事了跟哥哥說說好不好?”
白亦清緊抿著唇,抬起手背隨便抹了抹還沒掉出來的眼淚,說:“沒事兒。”
舒時歎了口氣,看向鍾如季:“剛剛發生什麽了,是挨打了還是挨罵了?總得有個理由吧。”
“你寶貝弟弟幹的。”鍾如季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隻說了六個字。”
舒時:“……”這是說了什麽狠話能把人說成這樣。
這時候白璟從房裏出來,同樣看到白亦清紅著眼眶的樣子,他輕輕皺了皺眉,聲音沒什麽波瀾:“哭什麽。”
“沒,沒哭。”白亦清連忙說,還朝他笑了笑。
白璟依然沒什麽情緒:“嗯。”
舒時:“……”他算是見識到白璟的冷漠了。
白璟看了眼舒時關心的樣子,對白亦清道:“進來。”
“啊?哦哦。”白亦清匆匆看了下舒時,立馬跟了過去。
白璟的房門被輕輕關上,舒時坐到鍾如季旁邊,有點擔心的說:“我感覺小璟是不是太冷漠了點。”
鍾如季道:“還好。”
這起碼還說話,最冷漠的是直接把人當空氣。
“唉。”舒時有點愁,歪頭靠在鍾如季肩上,“什麽時候才能補全記憶啊,這樣也太難受了。”
“不用多久。”鍾如季說著,抽過對方手中捏著的書。
舒時:“我想早點得到記憶。”
他的任務進度到現在仍然停滯不前,加上自己本身就沒有明確的目標,想要執行更是難上加難。
這次的空間時限隻有十天,期間會發生什麽腥風血雨都無從得知,他們不僅有自身的任務,還承擔著這個空間裏各方勢力的責任。
時間過去兩天多,最晚不過七天後。
但他不想等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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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找到這的?”白璟見他進來就問。
白亦清似是有些難以開口,說:“那個,打聽到的。”
吞吞吐吐的一聽就是在隱瞞,可白璟不是那種追根究底的人,於是又道:“家裏隻剩你一個?”
白亦清一下攥緊了拳,聲音受情緒影響而變得有些顫抖:“是。”
“家裏、族裏、逃出的人裏,”他說著,字音越來越重,“都隻剩我一個。”
白璟“嗯”了聲。
白亦清收斂即將失控的情緒,深呼一口氣:“璟哥,這些年你和瀾哥是怎麽過來的,你怎麽會進了詭箭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白璟看他一眼,簡單說到:“能活命。”
聞言白亦清沒再說話,他在外獨自生存的時候也知道活下來對他們來說有多艱難。
“當年的事,別太在意。”白璟後退兩步坐到床上,上麵放著他常用的長盒。
白亦清咬緊了唇,過了很久顫聲道:“對不起,璟哥。”
“如果我當時聽你的,就不會……”
“不用抱歉。”白璟打斷他,看著那雙瀲著水光的紅眸,“救人沒錯。”
遇到那樣的情形,大多數人都會做出和白亦清一樣的選擇,白璟從小就有感情缺陷,對陌生人向來沒同情心,但白亦清不一樣,有些事不能怪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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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儲常年嚴肅的臉上難得浮現一絲笑意,對眼前穿著正裝一身不凡的人道:“回來了。”
“嗯。”對麵的年輕人道,唇角上揚著一個不甚明顯的角度。
“聽說出了點事,沒傷到吧?”齊儲以長輩的身份關懷道。
對方回:“無礙,小孩子的報複心而已。”
齊儲道:“白璟那邊我讓齊諧去了,既然你回來了,就讓你接手吧。”
“不用。”年輕人淡聲拒絕,“白亦清比他好對付許多,之後我再和齊諧一起去處理白璟。”
“好。”齊儲沒想多久便答應道,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這些年來你一直沒讓我失望過啊,韓昭。”
齊韓昭微微一笑,沉穩的聲音道:“哥哥過獎。”
“你可比齊諧讓我放心多了。”齊儲笑道,想到齊諧眉頭一皺,“那小子淨不讓我省心,還是你比較讓人安心。”
“齊諧哥的性格便是如此,他既然生活在詭箭,性格隨意些也能理解。”齊韓昭道。
齊儲不是很想反複提起這個人,皺著眉換了話題,“韓昭,隱族的沒落對我們齊家不是好事,等你把白亦清帶回來後需要怎麽做,不用我細說吧?”
齊韓昭:“不用。”
“那好,你忙你的事去吧,我這兒還有別的要務。”齊儲滿意道。
齊韓昭點頭,道:“哥哥注意身體,那我先離開了,若有什麽要事隨時打電話通知,我一定會接的。”
齊儲頷首:“嗯。”
齊韓昭退了幾步轉身出去,身後跟著袁複和幾個眼熟的齊家下屬。
柯於珩看向他們離開的位置,低頭道:“老板,請問齊諧那邊怎麽安排?”
“讓他繼續跟著,能動手最好。”齊諧語氣變了個樣,冷靜自持道,“若是不能,齊家要他也沒什麽用了。”
柯於珩道:“是。”
“詭箭的形勢馬上定局,在此之前白璟若還活著,就讓人把齊諧和他一塊處理了。”齊儲仰了仰頭動動筋骨,聲音冷漠至極道,“齊家不養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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