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裏寒氣
第四晚,大多的生者都沒睡著,有的人一天沒合眼強撐著精神,而有的人則事先就調整了休息時間。
他們都在防備鬼怪的襲擊。
三樓,其他房門緊閉,隻有一扇木門大敞著,這間房是唯一幸存的雙人房。
“它一定會來嗎?”舒時穿戴整齊,和於淩一塊兒坐在床尾,也是距離門口最近的地方。
於淩時不時瞥一眼窗外,聽他這麽說,直接回答:“不出意外的話。”
“是因為我們有兩個人嗎?”舒時又問。
於淩看他,一笑:“還挺聰明嘛。”
鬼怪喜歡玩具,但是抓壞了就不能玩了,它弄壞了一個還得去找其他的,而他們房裏有兩個人,夠它玩兩次。
雖然其他房間也有兩個人一起住的情況,但是與沒有和鬼怪正麵打過交道的參與者相比,第三晚成功存活的他們顯然更具誘惑。
舒時看了看早早開著的門,內心有點複雜:“所以我們今晚隻剩跑和躲了嗎?”
都是體力活,他怕自己吃不消。
“嗯。”於淩隨口應,說了句,“不要求你體能很好,能跟上就行。”
“但是城堡大多是長廊,轉角處很遠,樓梯口很少,跟它競速我總覺得太吃虧了。”舒時鬱悶,跑倒不是很大的問題,問題是能不能跑得過啊。
“待會兒你見到它就往外跑,我斷後,還能拖延一段時間。”於淩說著,“不用擔心,它反應力不行,追人都得想一會兒。”
……怎麽突然感覺鬼怪智商被鄙視。
於淩坐在床尾左邊,他坐右邊,離門口最近。
他都不用開口關心於淩,畢竟如果是他斷後那才叫車禍現場,況且於淩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其實除去鬼怪的威脅,這個城堡還是很美的。
無論是人還是物。
舒時深深的吸了口氣,三樓之高,他聞不到花圃的馨香,但是他隻要想到那片花叢,鼻尖就仿佛縈繞著那股子香氣。
這是他對城堡最深的記憶。
“準備。”於淩說,目光陡變,銳利的眼睛盯著映著夜色的空窗,直接站起,順便拉了把舒時。
舒時調整自己的狀態,腳尖偏向門外,隻需一步他就可以邁出門外,如果不是需要吸引鬼怪的注意力,他絕對是在門外。
巨大的黑影站在了立柱之間,舒時轉頭就跑。
“嗨。”他居然還聽到於淩特有心情的打了個招呼。
舒時的速度很快,但是走廊確實很長。
反手將門關上,房間自動落鎖,於淩半點不耽擱,追著舒時的背影疾奔,他知道這道木門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跑遠了,樓梯就在眼前,舒時驀然聽見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他還沒反應過來,腳下的步子卻是下意識一滯。
“別回頭!”就這不到一秒的時間,於淩的側臉出現在他視線裏。
他被超了。
舒時咬咬牙,隨即追了上去,兩人都到了樓梯處,他看著於淩輕巧的一躍,坐到扶手上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滑。
這點本事他還是有的,舒時如法炮製,雖說沒於淩那麽熟練,但好歹不會出岔子。
這還多虧了他小時候調皮,動不動就翻牆爬樹玩扶手。
第二層。
舒時滑下來的時候於淩已經把最近的一扇門打開了,於淩背對著黑暗,等著他。
他趕緊過去,於淩將木門關上,隔絕門外的一切,也就在後一刻,鬼怪出現在樓梯拐角處。
危險還沒解除,險之又險。
他和於淩各在門的左右側,如果鬼怪突然進來,他們必須抓準時機跑出去,再找一個安全的避難所。
聽著門外鬼怪落地振翅的聲音,舒時緊緊屏著呼吸,劇烈起伏的胸膛都憋著心跳。
千萬別進來。
聲音戛然而止,停在了門外。舒時的心一沉。
振翅起飛的聲音,它走了。
舒時緊繃的弦一下子鬆了,他靠著牆壁滑坐在地上,氣息不勻的調整呼吸節奏。
反觀於淩,隻是有些微喘,更不像他一樣提心吊膽。
“它遲早會回來。”於淩說。
他們把鬼怪引進了城堡,既有利也有弊,鬼怪進了城堡,就無法從外麵捕捉到待在房內的生者,但若真那麽不幸,鬼怪開的那扇門裏正好有人,那裏麵的人基本上已經出局了。
作為第一個把鬼怪甩開的人,他們的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隻要不那麽倒黴再被鬼怪選中。
“我們要一直待在這兒嗎?還是需要轉移位置?”舒時喘著氣。
於淩伸出手:“幸運就不用離開。”
舒時搭上他的手,被他一把拉了起來。
“先找個地方躲著,免得它通過其他房間的空窗出去看到我們。”外麵砰的一聲響,於淩帶著他到立櫃前。
“進去。”於淩拉開櫃門說。
立櫃的高度和體積足夠容納兩個成年男性,舒時站在裏麵,剩的位置還夠他自由活動。
緊接著於淩也進來了,把櫃門拉上,櫃裏很暗,櫃外也暗,在這極其靜謐的環境中,他能清楚的聽見自己和於淩的呼吸,就連心跳聲都仿佛在耳畔。
“別緊張。”於淩淡淡的說,背靠著木櫃,那種鎮定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暫時應該不會來。”
舒時感受著加快的心跳,應了聲:“嗯。”
“砰!”木門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於淩:“……”
舒時:“……”
這該死的幸運之門。
舒時按著胸口,無聲的吐氣,這種時候半點紕漏都不能出。
於淩側頭注視著他。
沒聽到動靜。或許鬼怪沒進來,又或許是它走路沒聲音。
靜默了很久,舒時幾乎快以為鬼怪不在房間裏。
也就是這個時候,立櫃外響起利器抓劃木頭的聲音,和昨天晚上聽到的一模一樣,它又在抓房間裏的壁飾。
今晚無風無月,夜色黑的深沉,舒時躲在逼仄空間裏時刻防著鬼怪,而鬼怪卻在外麵劃拉著木頭。
他嚴重懷疑這熊孩子的爪子就是這樣磨尖的。
昏暗的空間裏,舒時能看到的隻有於淩,能看清的也隻有他,他們倆的距離幾乎為零。
於淩一直很淡定,鬼怪破門而入的時候他隻是放輕了呼吸,連表情都沒變過,現在鬼怪就在他們附近,他也完全不擔心會被發現。
也不知道這是經曆了多少任務才練出來的臨危不懼。
抓撓的聲音停止,房內重歸寂靜。
舒時小心的貼近櫃門,透過那一道極小的縫隙觀察,然而還沒看出點什麽就聽到於淩說話。
“走了,換個房間吧。”他推開了櫃門,外麵空空如也。
舒時問他:“它去哪兒了?”於淩的耳力極佳,應該聽到了些什麽。
“上麵。”於淩回答,又說,“羅罹他們在這一層,去找他們。”
“嗯。”舒時答應,走到他右邊,“我們要這樣躲一晚上嗎?”
於淩:“不然為什麽要你養精蓄銳。”
“嗯……我是想,既然破解點在管家,不如我們把它引到一樓?”舒時嚐試的問。
“不是不行。”他們踩著倒下的木門到了長廊上,於淩偏頭朝他笑了笑,“但我並不建議這麽做。”
他們繼續並肩走著,於淩說:“鬼怪的破解點是管家,但總有一些其他因素是我們不可避免的,在那些危險還沒冒頭的時候,我不想輕舉妄動。”
舒時問:“管家那兒會有危險嗎?”
於淩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暗門裏的密室,長桌上的一排利器,還有四名已經遇害的參與者,無論是哪一個,他想起來都會心中一凜。
“不確定。”舒時搖搖頭,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這個鬼怪和今天白天出現的那個一定不是同一隻,我也不知道那隻會不會再次出現。”
晚上出沒的鬼怪做不出虐待人的那種事,他白天見到的那個,單從眼睛看感覺就不同,它的眼中充滿了戾氣,像是視人類為仇敵。
雖然都是全黑的眼球,可他真就看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晚上的這個鬼怪才像是管家口中所說的那隻聽話乖巧的鳥崽。
“我已經把它算在其他因素裏了。”於淩說,他也考慮過這一點,所以今晚特意在跑前觀察了鬼怪一下,確實發現有所不同,“不過隻要不是在大廳,它就不足為懼。”
“咚咚咚。”於淩敲響了麵前的門。
門立馬就開了,裏麵的李皓探出頭,看到他們就拉開門:“老早就聽到你們在說話,快進來吧。”
他們進去後,看到羅罹坐在床上,房間裏的立櫃被移到了空牆那兒,擋了一些視線。
房間裏沒有桌子和椅子,四人就都聚在床上,幸好位置大,不然四個大男人坐一塊兒還真是擠得慌。
“繩子綁了嗎?”於淩突然說。
舒時不明白:“嗯?”
“綁了。”羅罹回答。
李皓邀功:“我親手綁的,絕對結實。”
“嗯。”於淩應,又說,“鬼怪在四層,一時半會兒下不來,這層它已經找過了,在上麵也得追一會兒。”
然後對舒時解釋,“偶然找到的繩子,反正我們要著也沒用,就讓他倆綁著了,方便下一樓,畢竟開門逃很吃虧。”
“哦。”舒時明白了。
“今天待定一晚,明天再去找NPC。”於淩是對李皓和羅罹說的。
他倆雙雙點頭同意。
於淩還想說點什麽,房門又響了。
“咚,咚,咚。”敲門聲有些沉悶,節奏又遲又緩。
這是羅罹的房間,三人齊刷刷的看著羅罹,怎麽回事兒?
羅罹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是誰。
“我去。”於淩說了聲,站起來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