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尊貴公主VS落魄質子8
阮檸拿起筆,蘸墨,不懷好意的偷笑,一首蘇軾大詩人的詩就七扭八歪的出現在紙上。
她拿起宣紙,將墨跡吹幹,翻轉之後放在桌上,推到莫端禮麵前,笑嘻嘻的說:
“先生看看這首詩。”
看見那醜出天際的字,他不自覺的擰起眉頭,很直白的說:
“這字,甚醜。”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臉上扯出一絲假笑:
“先生還是看詩吧。”
她課業敷衍,他不覺得她能寫出什麽東西。
嫌棄的拿起那張宣紙,眼神淡淡的瞥過去,他不自覺的念出聲:
“十八新娘八十郎,蒼蒼白發對紅妝。”
念到這裏,他眼神怪異的看向阮檸,臉色變了又變,盡量讓自己的措辭比較委婉:
“公主這詩…這詩,真是飛沙走石。”
她連忙擺手:
“先生你別誤會,這詩是我從一本書裏看見的,不是我作的。”
“原是如此,這便合理了。”
他料想她寫不出什麽東西,這首要真是她寫出的,他可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她催促道:
“先生快往下看嘛。”
“鴛鴦被裏…”
看到這裏,他頓住了,耳根微微紅了。
她得意的笑了,學著他的模樣敲敲桌子:
“先生怎麽不讀了?”
他放下宣紙,一向端正清和的麵孔出現了一絲裂縫:
“你從哪看到這樣的詩?”
“不記得了。”
她歪歪頭,佯裝懵懂地說出來這首詩的下聯:
“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她湊到他麵前,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視他的眼睛:
“此句我有兩處不解,先生可指點迷津?”
不等他回答,她繼續說:
“先前明明是說兩個人夜裏在鴛鴦被裏的,怎麽下一句就變成了一樹梨花壓海棠,梨花和海棠不是花嗎?和前麵有什麽關聯呀?是不是寫詩的人喝醉酒了,亂寫的?”
她依舊凝視著他,對上她清清白白的目光,他慌亂的避開眼,張口想說自己也不懂,礙於麵子,又說不出口。
閃閃躲躲了許久,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她得意的咧開嘴角,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笑盈盈地說:
“看來先生一時半會兒是看不出裏麵的門道,先生不著急,慢慢琢磨,我出去透透氣。”
露出來自己七轉八轉的小心思,小姑娘語句的末尾開心的上揚,就像是一隻被困了許久的鳥兒終於能自由一般。
站起來,拍拍裙子,撐著宮裏的婢女不注意,她提起裙子,彎腰跑了出去。
一路上閃閃躲躲,如願以償地跑到了宣疏住的宮殿外。
從她的宮殿到宣疏的宮殿,這對比不是一般的鮮明。
宮裏人向來都是勢利鬼,瞧見宣疏不受寵,沒什麽前途,一個勁兒的欺負他。
華皇撤了暗中監視宣疏的人,宮裏當差的人少了一半,其他宮人見了,便自己跑到了別的宮裏去當差。
除了安全還留在宣疏身邊,其他人搜羅完殿裏值錢的東西,都走了。
如今,她站在宮門外向裏麵看,連一個看門灑掃的人都沒有,冷清的很。
她左右看了一眼,踮起腳尖,躡手躡腳的溜了進去。
東張西望的跑到正殿外,費力的踮起腳,將耳朵貼到窗戶上,想聽聽裏麵的聲音。
等了許久,都沒聽見裏麵的說話聲,她慢慢地挪到正殿門口,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頭往裏麵探。
咦,沒有人?
看來是在內殿了。
她心慌慌地摸到了內殿門口,將耳朵貼在門上,果然聽見人說話的聲音。
先說話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應該是竹清談了:
“殿下,若有豺狼猛虎圍於四周,該當如何?”
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男童就回答了竹清談的問題:
“殺,以命博之。”
“錯,殿下該當漁夫,讓豺狼猛虎自相殘殺。”
宣疏問道:
“如何讓二者自相殘殺?”
老人笑了笑,經過歲月沉澱的聲音即便說起權謀,語氣也很祥和:
“這就要看殿下自己的本事了。獵物隻有一個,注定不能共享,它們必定要爭。”
竹清談將茶蓋放在茶杯上,瓷器碰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關鍵在於,它們是先聯手捕獵還是先爭高下。”
“學生受教了。”
老先生摸著花白的胡須,眯起眼眸:
“殿下,切記,親自下場搏鬥,是下下策。不管是輸是贏,都成了棋子,隨時都有被人操控的危險。”
“學生謹記於心。”
“忠與廉二字,殿下如何看?”
“忠者未必廉,廉者未必忠……”
她摸著下巴,暗道竹清談真是將宣疏當做皇子而不是學生來教導。
聽這些東西,好沒意思。
她鬆開扒著門的手,轉身正好瞧見安全從轉角處過來,此時正一臉震驚的看著她。
在他發出聲音前,她慌忙將食指放在唇間,製止了他欲脫口的話。
將耳朵貼回門上,裏麵的人並沒有發現外麵有人偷聽,還在正常談論,她放下心。
走到安全身邊,她壓低聲音,故意此地無銀三百兩道:
“我可沒有迷路,我隻是…我隻是路過這個宮殿,好奇進來看看。不許你說出去。”
說完,她輕悄悄的往外走,背對著安全,尷尬的吐了吐舌頭。
安全看著她出了宮殿的大門,才推門進了內殿,一進門就將阮檸來過,並且行跡可疑的是告訴了宣疏。
竹清談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呈“三龍護鼎”,力道輕緩柔勻地端起青瓷茶壺,將茶水倒入茶杯。
他靜靜地看著一枚枚芽葉緩緩浮起至潛沉杯底,微抬頭,看向宣疏:
“華樂公主倒是個聰明的女娃娃。”
宣疏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個笑得天真爛漫的小公主,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和她會有交集:
“先生是指,她並不是迷了路,而是專門過來偷聽的。”
“這裏並不是偏僻的地段,長在宮裏受寵的小公主,不會迷路到這裏。”
竹清談輕呷一口茶,陳年老茶,味道並不好,他卻眉毛都沒動一下:
“至於偷聽,也不見得。或許,真就是好奇,進來看看,恰巧聽見了這些。”
安全想起自己在外邊聽到的消息,忽然道:
“都說華樂公主懶散恣意,奴才卻聽聞,她前段時間特意上山拜了扁鵒先生為師。每日都會花好幾個時辰跟隨扁鵒先生練琴,用功的很。”
“扁鵒…”竹清談愣了一下,才道:“這個人可清高的很,脾氣迥異,小丫頭能入他的眼,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