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破
“轟!”
伴隨著沉悶的炸雷聲,應天府的南門終於再也抵不住撞車的衝擊,在城牆劇烈的顫抖中轟然倒下,宣告著這座城池被敵人攻破。
“衝啊,投降不殺,隻誅首惡!”
“砍下李庭芝首級者,賞千金!”
“城門破了,大家跟我殺進去!”
“哈哈,又是一記首功,寧王萬歲!”
隨著城門的破防,隸屬於寧王的部隊蜂擁著往裏突進,一時間勢如破竹,呈現出一片無法抵擋之勢。
城樓之上,一位全身甲胄,似乎是將軍的老者,正是下方叫嚷的應天府守將——李庭芝。
此刻,這位老將望著下方糜爛不堪的戰局,一時間悲從中來,
“先帝在上,老臣有負皇恩,不能禦敵於國門之外,上愧對皇上的信任,下愧對黎民的期望,老臣唯有一死,以報天下蒼生了!”
老將老淚縱橫的說著,忽然間就拔出了大寶劍,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將軍,不可啊!您若是就這麽去了,還有誰能抵擋得了叛賊,誰來保衛皇上的安全啊?”
旁邊的副將見狀,死死的拉住老將的胳膊,言辭懇切的勸解著其自殺的衝動。
豈料李庭芝早已萌生死誌,竟是將副將一把推開,大聲的吼道,
“不要攔我,應天城門已破,我活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意義,隻會更加的恥辱!薑才,城破的責任都在老夫一人,你一定要帶著弟兄們突圍出去,逃到汴京城告訴皇上這個消息!”
“將軍,末將不走,末將願率領兄弟們多殺幾個賊人,突圍的事還是將軍親自執行吧,末將負責斷後!”
副將薑才半跪在地,竟是執拗的不願離去,哪知老將一頓連打帶削,竟是將其差點打下城樓,
“混蛋,你給我滾!”
隻不過這邊的悲情還沒有演完,城樓的階梯處就傳來一陣騷亂,大批的寧王叛軍湧上前來,和上麵的守兵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
薑才轉頭望去,見敵兵馬上就要攻上來了,一咬牙正準備下去拚命,就聽背後傳來老將的一聲悲呼,
“先帝,老臣陪您來了!”
“什麽?將軍,將軍!”
情知不妙的副將扭頭望去,就見李庭芝已經橫劍自刎,那鮮血從脖頸處噴湧而出,順著劍鋒一直流淌到地麵之上。
薑才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一般的疼痛,撲上去抱住老將的屍首,身體止不住的發顫。
將軍,恕末將不能執行您這最後的軍令,就讓末將任性一回,想必這裏城破的消息很快就會傳到京都去吧!
城樓下的喊殺聲不絕於耳,這位痛心疾首的副將沒時間多想,隻得緩緩將老將的身體放倒在地上,自己則赤紅著雙眼站起身來,
“兄弟們,叛軍已經攻破了城門,將軍自殺殉國,是條漢子的,就跟我一起殺過去,今日之戰,有死而已!”
“有死而已!”
響應這位副將的軍士們齊聲呐喊,匯聚成一股強大的鬥誌,充斥在每個人的心中。
不得不說,應天府的守軍們,還是很有血性的,可能在很多人眼中放棄生的希望,選擇自殺式衝鋒,無疑是一種傻缺的行為。
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一個人退縮,全都跟著薑才往城樓下衝去,一時間竟是將叛軍逼退了回去。
一刻鍾後,戰鬥終於全麵結束,寧王的大軍接管了這座兵家必爭之地,將汴京城最後一道屏障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城門外的空地上,打掃完戰場的寧王士卒們將一具具屍體整齊的碼在地上,準備集中焚燒,避免瘟疫的發生。
寧王趙剛騎馬握鞭,順著大路在屍體上掃視,終於看到了老將李庭芝和其副將薑才的屍首,不禁停下了馬兒的腳步惋惜道,
“唉,李薑二位將軍也是為我大宋立下過不少汗馬功勞的,孤並不想殺他們,他們又何必如此?算了,既然人都已經死了,那就厚葬了吧!”
“老臣替二位同僚謝過王爺體諒!”
作為一起在軍中共過事的同僚,老將呼延讚也是在旁嗟歎不已,同時為寧王如此‘寬廣’的心胸所折服,趕緊吩咐士卒將李庭芝二人的屍首進行妥善的處理。
“雷將軍,約束好你的士卒們,讓他們不要擾民,畢竟我們是義軍,為了撥亂反正,還大宋一個朗朗乾坤而起兵的,你可不要毀了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口碑啊!”
為李庭芝二人惋惜似乎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寧王趙剛也是為攻占應天府興奮不已,當即一甩馬鞭,加快速度往城門而去,同時不忘告誡桀驁不馴的雷豹一聲。
不是吧,老子本來就是跟著你起兵叛亂的,哪裏來的口碑?你在長沙幹的那些事,早就已經把僅有的口碑給葬送殆盡了,還非得把這筆爛賬算在老子頭上,真特麽晦氣!
雷豹這個粗獷的漢子麵上有些尷尬,心中早已將趙剛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個遍,隻是麵上卻是不敢有絲毫的解釋,偷瞄了一眼寧王後不禁解釋道,
“嘿嘿,回王爺話,前段時間我手下的那幫混球也是憋壞了,才會擾亂軍紀的,這一路上呼延老將軍也是再三的提醒了我,要是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保證第一個砍了那個混蛋,還請王爺放心!”
“沒有最好。好了,先進城啊,馬上就要到汴京了,收拾一下心情,準備去迎接這最後一戰吧!”
趙剛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雷豹,不再多說什麽,打馬衝進了應天府內。
“報——!應天府被寧王叛軍攻下!”
“報——!應天府守將李庭芝及副將薑才戰死!”
“報——!寧王叛軍已在應天府整頓完畢,正朝汴京城殺來,目前已不足百裏!”
大宋皇宮的垂拱殿裏,仁宗趙斌正在商議著平叛的相關事宜,門外的小太監便一個接一個的匯報著應天府失守的消息。
剛才還義憤填膺,一副要將寧王開膛破肚方解心頭之恨的朝臣們,霎時間便噤若寒蟬,互相之間大眼瞪小眼,紛紛思考起自己的退路來。
趙斌也是失魂落魄的頹然坐在龍椅之上,喃喃自語道,
“難道真是天要亡朕嗎?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要讓朕當這個皇帝?唉,罷了,既然皇兄這麽想坐這張龍椅,朕給他就是了,也免得天下黎民受苦!”
“皇上,現在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決不可自己泄了底氣,葬送這大好河山,做那樂不思蜀的劉禪啊!”
離的近的八王趙德著聽到了仁宗的自語,麵色大變,急切的勸慰著他,希望能重振這位新皇的信心,不至於寧王兵臨城下時,這位生性懦弱的皇帝直接獻城投降。
不過,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趙斌卻沒有趙德著這般樂觀,依舊是垂喪著臉,唉聲歎氣的說道,
“八王叔,如今北邊局勢僵持,皇姐那裏又沒有任何的消息,緊靠汴京城裏的禁軍,根本就擋不住皇兄的兩大軍團。王叔,朕看不到一點勝利的希望,看不到一點啊!”
“皇上,事已至此,不如請降吧,也好過寧王攻破汴京城,大家顏麵上不好看!”
吏部侍郎嚴豐拱手道。
“皇上,寧王兵鋒過盛,硬抗隻是徒勞,還是降了吧!”
戶部大夫秦群也跟著進言道。
“皇上,臣與寧王有些情分,不如由臣為使,出城請降,也能表達一下皇上的誠意啊!”
禮部郎中鄭信更是趁機盤算著自己的小心思,借著請降的借口,準備跑去寧王那裏邀功請賞。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安敢如此欺辱皇上?如今正值國家存亡之際,爾等不思報效朝廷,反而一個賽一個勸說皇上投敵請降,你們平常讀的那些忠君愛國、禮義廉恥,難道統統都喂了狗嗎?”
見大半的朝臣都是一副投降的嘴臉,已經遷為左相的王安石當即出列大聲斥責著眾人,說的這些大臣們麵紅耳赤,露出羞愧的神色,隻是那心底裏是否真如表麵上一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經過這番責罵,朝堂上為之一清,收到效果的王安石轉向仁宗一邊,描繪著事情最順利的美好願景,
“皇上,雖然目前李帥和長公主那裏沒有什麽消息,但微臣相信他們肯定會有捷報傳來。我們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守住汴京城,等待他們的救援,裏應外合平息這次的動亂。雖然現在賊兵聲勢浩大,但寧王隻是倉促起兵,必不能持久,皇上切不可放棄抵抗,白白的將大宋社稷送給旁人啊!”
“皇上,左相大人所言極是,現在正是奮力反擊的時候!微臣不才,訓練禁軍已是有了些成果,目前雖然倉促了些,但也可堪一戰!”
兵部尚書曹瑋也是出列附言,堅定了守城的決心。
而先前那些投降派這時也反應過來,指責他們包藏禍心,或是不願放棄自己那位極人臣的官位,這才誘使皇上往死胡同裏鑽。
王安石和曹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當即據理力爭,一時間朝堂之上聲霄震天,吵的是不可開交。
“你們都挺有能耐的嘛,自顧自的在這謀劃著自己的算盤,絲毫不顧及皇上的感受啊!要知道現在坐在龍椅上的這位,才是你們真正應該效忠的人,不是那個叫做趙剛的畜生!”
就在這猶如菜市場一般的垂拱殿裏,一個女子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傳到每位朝臣的耳中,頓時讓鬧哄哄的大殿清靜了下來。
而隨後,小太監那公鴨子般的嗓音才傳了過來,
“太後娘娘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