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猴子，狐狸，狗（下）
杭生清楚地聽見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
大意了。
VS擁有瞬移的能力，這一點自己應該有所防範才是。可是終究不是長久習慣於跟擁有瞬移能力的人交手，總會有所疏漏。
而這一疏漏就是致命的缺陷。
“人家明明隻是想和小川川待在一起，為什麽你們都要來妨礙我？”VS的臉上如今已經看不到人的皮膚了，白色的毛發覆蓋住了整個臉龐，看上去邪魅更勝。
“我們並沒有。。妨礙你的意思。”眼前的這種情況，別說取勝了，杭生的腦子裏隻剩下怎樣穩住VS，讓楚蕩漾得以付出最小的代價安全逃離VS的魔爪。
“但是，你們在這裏，我就覺得很礙事啊。”VS用狐媚臉輕巧地說著，如果這是什麽偶像劇的話，杭生一定會大讚這位演員的演技精湛。
但是現在的他依舊隻能感受到恐怖。
“聽我說，VS，你的小川川就在那邊，隻要你放開她，我們倆立刻就會離開，絕對不會攪性！”杭生現在是什麽好聽就撿什麽說了，沒辦法，形勢比人強。
。。。
“咳咳，VS現在應該是本色出演？”於組長皺著眉頭看前方的場景，這位閱曆全場最高的人不禁對身邊的阿川婚後生活有些擔心。
“魂力注入多多少少會對VS的性格造成影響。。多多少少。”阿川用極為動搖的語氣說著。
“所以，你們希望他們兩個在這種情況下有什麽表現？”
“我們希望的，未必是最好的，先看吧。”
。。。
VS眼神向上飄，有點考慮杭生建議的意思。
如何破局？
建議是自己出的，但是那都是緩兵之計，杭生也知道，無論是自己還是楚蕩漾都不可能讓這種狀態的VS從眼前跑掉。即便現實情況是兩個人加一起都完全不是這種狀態下VS的對手。
可是破局的方法，杭生真的想不出一丁點思路。
眼前的VS，手指就搭在楚蕩漾的頸動脈上，說話，思考，都沒有讓VS的手指有任何的顫抖，指甲尖點在那條動脈上，稍稍一用力，就能刺進去。
“我覺得，還是不行。”VS笑著說。
然後，杭生就看到VS的指甲尖紮進了那條青色的血管，幹脆利落，穩定無虞。
楚蕩漾的身子軟了下去，杭生的視野被染紅了。
。。。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啊。”福爾摩斯拄著自己的手杖，跟身邊正在熟睡的大聖說道。
大聖沒有想要回應的意思，鼾聲並不響，睡姿沒變過。
“猴先生，你在睡覺的時候能不能看到外麵的場景呢？或者說，在別人的內心世界裏睡覺，會不會做夢？如果做夢的話，到底會做什麽夢？夢裏的你使用你自己的視角，還是用杭先生的視角？”
大聖還是沒有回應。
“我自從降臨以來，完全沒有困意，雖然杭先生休息的時候，內心世界也會隨之天黑。可是那個時候的我也不能睡著。猴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在這方世界裏入睡的。。”
“聒噪！！”大聖終於忍不住了，從睡夢中跳起，指著喋喋不休的福爾摩斯吼道。
“哦，果然不是真的睡著了。”福爾摩斯用手杖點了點大聖腳下的巨石，“看來我的推理依舊可行，即便是時代變了，人還是不會變。”
“俺說俺要睡覺，其實就是俺需要時間恢複，不想被打擾。你小子叨叨個沒完，比那姓唐的還要煩人！”
“啊，其實我也不太想，但是總覺得今天有些不太一樣。。”福爾摩斯抬起手杖指了指天。
天色一片火紅，卻不是火燒雲的紅，而是血色。
“俺早就知道了。”大聖連抬頭都欠奉，原地坐下，“但是俺這次幫不了那小子。”
“為什麽？”
“何來為什麽，現在你我跟他說話，他應該都聽不到了。反正，既然是俺，總要有一次鬧起來的時候。等著便是。”
。。。
形勢有些緊張。
楚蕩漾就躺在VS的腳邊，從她喉嚨處噴出的血已經染紅了大半沙灘。這些隻經曆過海水衝刷的沙子從沒見過血，剛沾染上就立刻變紅，讓緊張的氣氛更勝一籌。
最緊張的人不是對麵的杭生，而是這場大戲的導演和觀眾。
“這也是計劃好的？”於組長小聲問。
“VS應該是有分寸的，起碼我沒看到楚警官身上有靈魂離體的征兆。”
“那你們的計劃裏。。有預料到小杭現在的情況嗎？”
“這個。。老於你也沒見過？”
“恐怕有點麻煩了。”
杭生此時變了個模樣。
衣服沒變化，姿勢沒變化，但是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
如果說VS現在是氣場外放不可一世的天狐女王，那杭生就正好與她相反。
杭生的所有氣勢都在剛才那一刻收入體內，看過去的時候還是能清楚地注意到這個存在感極強的存在，可是再仔細看看，卻隻會把杭生當成一個不起眼的路人。
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個被石殼包裹住的杭生，那個降臨鑒定結果上隻有一塊石頭的杭生。
唯一顯眼的變化，來自杭生手中的長柄錘。
長柄錘正在反複伸長縮小。
杭生握錘的手，提錘的姿勢從未改變，那長柄錘隻是在自己改變長短。
但是每次增長縮短之後，錘頭上似乎都會多些花紋，花紋是暗紅色的，離遠些隻能看到顏色，看不清樣式。
但花紋一直在增多卻是事實。
氣氛安靜到了極點，詭異的極點。
直到杭生放下了錘子。
錘頭輕飄飄地落下，錘麵砸在海麵上，卻砸出了火花。
旁觀的兩人，眼神同時從杭生那邊順轉到VS這邊。
因為那柄沒人操控的錘子居然自己飛了過去。
沒有旋轉，隻有極速。
卻帶著一陣旋風。
VS沒有擋住這一下，連給錘子減速都做不到，錘子飛來時有多快，飛出去的VS就有多快。
山壁被VS砸了個深洞，洞中黑黢黢的，什麽都看不見。
杭生把手抬到身前，長柄錘倒飛而出，嵌在杭生手心裏，發出了“邦”的一聲。
杭生沒有接下來的動作，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VS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杭生的左後方，兩道泛著紫光的利爪斜劈而下。
爪子停住了。
杭生既沒格擋，也沒閃避。
爪子就停在杭生的左後處，盡管VS麵孔猙獰努力下壓，利爪還是沒有半點切進杭生身周空氣裏的預兆，尷尬地懸在那裏。
“嘣！”
VS的爪子終於揮了下來，卻沒有對杭生造成任何傷害。
清脆的響聲，崩飛的隻有VS自己的指甲。
兩條頭發絲從杭生的後腦脫落，沒有化成兩道分身，而是變成了兩條胳膊，一左一右抓住了VS的兩臂。
“轟！”杭生向後直蹬，將VS踢飛出去。
飛在空中的VS甚至完全無法活動，改變不了平衡，落在海麵上連打幾個水漂，才沉到海裏。
自始至終，杭生都低著頭。
被他劈開的海浪，按理說早就應該恢複原樣才是，可隻要他站在那裏，所有的海水都自動避讓開來。
杭生低頭，轉身，朝著VS被踢飛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海水爭先恐後地給杭生讓路。
“你不打算去幫忙？我覺得這已經超出了所謂婚前放縱的範疇了。”
於組長很擔心，對雙方都很擔心。
“VS還沒有展現最強的實力，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既然VS沒主動這麽做，我相信她。”
“這也是默契？”
“這叫信任。”
杭生走在沙子上，分開了所有的海浪，這些平日裏沒法直麵太陽的海底沙，今天托杭生的福，享受了一次充分的日光浴。
“撲撲撲！”從對麵的海水中突然躥出六條雪白的尾巴，六條尾巴分管六個方向，攔在了杭生的必經之路上。
杭生腦後自動脫落一根頭發，這次更過分，一根頭發無風自斷，斷成六截，每一截都化成一條手臂，牢牢抓住來襲的六根尾巴。
六條手臂齊用力，將藏身於海的VS拽了過來。
杭生舉起錘子。
他和VS之間的海水被一道勁風擠開，勁風如重拳，向著六條尾巴所連的終點襲去。
突然躥出的第七根尾巴，從海底沙中躥出，對著杭生的頭奇襲而至。
眼看著，第七根尾巴的速度絕對要比那道勁風的速度快。
可杭生還是沒有抬頭的意思。
第七根尾巴就停在杭生臉前，尾巴微微顫抖，卻沒能更進一步。
“嘭！”
勁風出擊的方向傳來爆炸聲。
“這真的沒問。。”於組長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邊裝死的阿川卻直接站了起來。
“怎麽了？”
於組長看到事情不能再容他坐在一旁看戲了，也從土中“長”了出來。
“我突然想到，如果VS要發揮全部實力的話，那條狗的靈魂就回不來了！”
“笑笑？”
“是的，這應該才是VS一直沒有用全力的原因，不是遊刃有餘，而是她不能！”阿川已經顧不得什麽了，第一時間向著沙灘跑去。
他跑的方向不是杭生那邊的戰場，而是躺在沙灘上的楚蕩漾。
。。。
杭生現在有些昏沉。
隱約間他能感受到自己是在戰鬥狀態中，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願意抬起頭看清楚戰場。
好像有一件事，讓他不願意想起，但是具體是什麽他又說不出。
也許就這樣一直想不起來才是最好的？
杭生本能地這麽覺得。
他麵前那個敵人，有些熟悉的感覺，好像那個敵人其實是熟人。
但是具體的感覺又不是這樣，總覺得那個敵人中隻有一部分是自己所熟悉的。
對方好像失去主動進攻的能力了，我該追擊嗎？
杭生心裏有聲音在不斷催促著讓他追上去，要複仇！
可是麵前的熟悉感又在勸杭生不要。
我到底該怎麽做？
“如果VS背後的尾巴變成九條，那笑笑就真的回不來了。”阿川正在楚蕩漾身邊拜訪一些奇怪的東西，一邊擺一邊說。
“那你得快點了，現在已經有八條了。”於組長抬眼一看，就看到遠處VS身後張牙舞爪的八條白尾。
“你沒有什麽辦法化解這個局麵嗎？”
“已經到這種程度，要用我的辦法的話，對他們兩個人都不是什麽好事。”於組長沒有猶豫短促地說道。
“那就希望這個法子作用能快點。”阿川深吸一口氣，開始凝聚精神。
杭生決定追擊。
八條，八條雪白的尾巴，在被杭生分開的兩道水牆裏來回穿梭。
每一條都挾著破風聲破浪聲，然後抽打在杭生身上，卻不能阻止他的腳步。
即將把實力提高到臨界點的VS如今確實能傷害到杭生了，尾巴抽過去的時候已經可以在杭生的身上留下印記，不再被看不見的氣牆擋住。
可也就僅此而已了。
杭生把頭抬了起來。
這一瞬間，所有被壓抑住的氣息全都爆開了。
還在來回做騷擾的尾巴，抽打到杭生身上的時候，卻被杭生的肉體點著，八條雪白的尾巴尖燃起火光，在杭生的身上，在海麵上，煞是好看。
杭生改走為跑，他的腦海裏已經被複仇的想法占滿了。
這一跑，甚至帶起一股反向海浪，從海邊打向大海深處，吞沒了原本的浪，並挾以更強的氣勢席卷而去。
杭生跳了起來，長柄錘高高舉起，對著VS所在重重落下。
大海已經提前預感到這一錘的威力，錘子尚未砸下，VS身邊的海水卻都早早逃開。
VS身後的第九根尾巴開始探頭。
在最極限的瞬間——
“老夫做了個夢，夢裏你一直在追著老夫打，死猴子！”
“杭生！”
一條通體雪白的細犬，從VS的頭頂鑽了出來，伸出狗爪拿住了長柄錘。
不過讓錘子威力驟減的應該還是來自身後的叫喊。
一對沾滿了血的手臂從杭生背後繞了過來，環住杭生的脖子，就這樣讓自己的身體掛在杭生背上。
遠處的沙灘上，阿川舉著雙手，努力用能力調整楚蕩漾的方向，總算是在關鍵時刻趕上了。
於組長默默地把手中的一枚銅錢收了起來。
“嘩！”
水牆在一瞬間合攏了，大海吞沒了一切。
“不知道你們對這次的教學實踐作何評估啊？”於組長轉身看著還在擦汗的阿川問道。
“先別問了，流了這麽多汗。。海風吹著容易感冒。”
於組長和阿川對視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