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普通人的自卑
杭生一手抱著楚蕩漾，一手緊抓麵前的刀刃，探頭過去看著對麵的失控者的臉。
失控者沒有回話，或許是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
在杭生迫近的壓力下，失控者努力地嚐試掙脫，卻發現不過是徒勞。
有霧氣從失控者的麵具中呼吸間的焦躁讓杭生聽了個明明白白。
“錚！”鋼鐵的斷音響起，是失控者主動折斷了連在手腕的刀刃。
“想跑？”然而杭生的注意力從來就沒從失控者的身上離開過，有前車之鑒在，杭生的眼睛都快掙脫眼眶了。
刀刃上的力道消失的一刹那，杭生手腕一轉，帶著自己的鮮血將刀刃插入失控者沒能及時收回的手臂。
“膠帶！”杭生沒低頭，懷中的楚蕩漾卻第一時間領會了杭生的意思。
無需過多交流，楚蕩漾宛如專業的舞者，在杭生的懷中保持失重的姿勢，將所有的體重壓在杭生的一條胳膊上，同時另一隻手伸進領口。
一條膠帶被楚蕩漾直接拉了出來。
楚蕩漾纏住的是杭生握住的刀刃和對方的胳膊。
“我說過你逃不掉！”杭生借力，就用二人相連的胳膊往回一拉。
失控者和杭生之間的距離急劇縮短。
“嘭！”
杭生早就準備好的拳頭重重地砸在失控者的臉上，這次從氣孔當中迸出的不再是霧氣，而是鮮血！
“咣當！”身負各種殺人道具的失控者被這一拳砸中以後，所有的氣力都消失了。
他身上的道具撞擊在地麵上發出沉重的聲音，仰麵朝上一動不動。
在杭生的重擊下，麵具沒有絲毫破損的意思。
“封住他的四肢。”杭生趕緊喊道，同時頭也不回地向後撩起一腳。
這一腳好似踢中了什麽，卻又好像沒有。
楚蕩漾看到杭生隻是踢了一腳空氣，卻發出了悶響。
這次是擁有隱身能力的人？
楚蕩漾想錯了，杭生踢到的不過是一隻懸掛在蛛絲上悄悄滑下來的小蜘蛛。
如果不是杭生這一腳踢完以後發出的聲音遠超人拍蒼蠅應該發出的聲響，楚蕩漾或許還不會注意到。
蛛絲斷了，被杭生踢飛的蜘蛛卻不見蹤影。
“怎麽連這種東西都有的？”杭生收腿，念叨了一句。
“你認識那是什麽？”楚蕩漾問道。
“我不認識，但是我的感知剛剛告訴我，剛才在我背後襲擊我的東西是在圖書館中我遇到的危險最大的東西。”
“那個蟲子？”
“你看到了？那就是一隻蟲子，嘖，怎麽在這裏連一隻蟲子都要提防。”杭生的目光掃過周圍，雖然已經找不到那隻蟲子的蹤影了，但周圍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家夥並不少。
“楚蕩漾，既然降臨者集體失控的現象已經發生過幾次了，我們總應該有些對策吧？不能所有類似情況發生以後，我們能應對的方法隻有逃吧？”
“那你要先聽好我跟你解釋一下降臨者集體失控的危險性。”
“你跟我講這些幹嘛？你就說點應急方法。”
“正是因為沒有方法。。所以我們要根據它的原理來創造方法。”
“真的沒有方法？”杭生短暫地回頭，看著楚蕩漾的眼睛問道。
“沒有。”楚蕩漾搖了搖頭。
“那你說吧。。我。。盡量聽。”杭生隨手擊碎了一塊被拋過來的石膏像，然後迎上了失控者們的先鋒集團。
“降臨失控現象，其最本質的一點就是，失控者隻想要宣泄自己的能力。宣泄的方式為，如何能最快提升他們的契合度，他們就如何宣泄。這和一般的失去理智還有所不同。”
杭生退後一步，小臂和大臂一起夾住了背後襲來的一記掌刀，在把身後人用背頂起往身前摔的同時抬膝一頂，正中前方一人的左肋。
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失去了戰鬥力，不過這還不夠，杭生的過肩摔到了。
被摔到身前的失控者正好砸在被杭生刺膝頂倒的失控者頭頂，二者抱作一團稀裏糊塗地滾了出去。
“所以呢？”杭生不忘提醒楚蕩漾繼續說。
楚蕩漾原本準備用黏液槍幫助杭生解決他身後想要偷襲的失控者，看到杭生如此輕鬆的應對，當即把手中槍口指向其他地方，用以威懾更多的失控者，同時說道：“肆無忌憚地宣泄能力，加上他們心中隻有提升契合度這一個目的。失控者們的契合度提升速度是極快的。這就是為什麽失控者們即便隻擁有很弱的能力，也能在短時間內變得很強。”
“而我之前跟你說過，降臨者集體失控會發生一個奇特的現象，所有的失控者們的實力提升速度和程度都要遠超單個失控者，原因是集體失控，能力集中爆發，總會使某一個失控者在被卷入其他失控者的能力暴走當中，從而死亡。”
“從有了第一個失控者死亡開始，局麵就會變得不可控製。我舉個例子，一個失控者的契合度提升方式是用能力殺人，而他在失控的過程中殺死了一個降臨者，那麽這一次他的契合度提升會比殺死一個普通人要多很多。”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降臨者集體失控以後，他們的契合度提升方式就都變成了殺人吧？”
“失控者不可交流，我怎麽可能給出這個結論，我想說的是，無論提升契合度的方式是什麽，隻要把其中的人類成分從普通人替換成降臨者，提升的速度就會成幾何倍增長。”
“而從來沒有一個場所，會比降臨者集體失控地點更容易做到這件事了。”
杭生此時正被麵前的三個失控者攻擊得連連後退。
這三位失控者雖然沒有聯手，卻因為三人各占一方，從不同的位置攻擊杭生，產生了極強的壓製力。
“這算是什麽失控者的特別待遇嗎？我這段時間也一直跟降臨者們交手啊，怎麽我的提升速度沒你形容的那麽恐怖？”
楚蕩漾舉著黏液槍瞄準了一會，然後發現杭生雖然在後退，可是交手的時候並沒有吃過什麽明虧，相反，節節敗退的杭生身上沒有新傷，而正對位的三個失控者卻不斷被杭生擊中。
楚蕩漾放下槍翻了個白眼，幾個月前你還是個把自己當成石頭的警察，現在已經成了需要躲避記者的降臨者小隊主力，居然還敢說自己提升不快？
“總之，降臨者集體失控的情況就是，越打越強，越強越打，如果沒有人製止，最終定會變成一個難以處理的局麵。”
“聽著好像在養蠱一樣。”
“反正，要麽用雷霆手段一口氣製服所有的失控者，要麽有退出失控者們的活動地點，找到更強的助力來一口氣解決。越拖，事情就越發不可收拾。”
在杭生的腳後跟踩到楚蕩漾麵前那塊地磚的縫隙時，杭生突然發勁，間不容發的時機裏一手一個，拿住了左右兩側的失控者，並在正中央失控者襲來的瞬間雙臂一合！
三位失控者的腦袋“恰好”撞擊到了一起，隨著杭生的鬆手，無力地癱在地上。
“我沒下死手，你先把他們固定住。”
楚蕩漾舉著堅固膠帶跑到疊在一起的三個失控者身邊時問道：“有感覺到他們變強了嗎？”
“不清楚，剛才這仨的能力就算提升到巔峰估計也就不過如此罷了。”杭生活動著四肢，在眾目睽睽之下不敢放鬆半點警惕。
“我姑且問一句，你的堅固膠帶至今為止有沒有被人正麵突破過，就是正麵撕斷扯斷？”
“沒有。”
“好，那你準備好捆人吧！”
杭生對著在左手邊觀察了半天的幾個失控者撲了上去，眼睛裏寫著“雷霆手段”四個大字。
。。。
說一個一直沒來得及講到的角色。
薛凱在楚蕩漾確認過大門不能通行之後，便被楚蕩漾開啟了頭頂的螺旋槳開關。
剛剛升空時，薛凱還有些不適應。不過楚蕩漾的道具本就是為一般人量身定做的，薛凱隻是晃了晃，就找到了掌握平衡和控製方向的訣竅。
所以薛凱上升到一個他認為安全的高度，開始安逸地觀察起場中局勢。
普通人為什麽會對降臨者總是充斥著這樣或那樣的意見？政策或許有些推波助瀾的作用，但更多的則是自卑。
沒錯，當薛凱懸浮在空中，看著場下的杭生和楚蕩漾浴血奮戰，而自己身為一名軍人卻像個吉祥物一樣掛在半空時。
他除了無力感，更多的是自卑。
在軍伍中，他是各方麵成績優異，無論怎麽評價都稱得上是合格軍人的榜樣，可是到了眼下，他就像個累贅。
哦，累贅是拖累別人，他是被掛在天上，被人嫌棄罷了。
看到楚蕩漾擺弄的那些道具，他恨不得衝下去問楚蕩漾要幾件，用自己在軍隊裏受訓過的手段來使用那些道具，一定能比楚蕩漾用得好吧？
但是他邁不出第一步。
沒辦法，一個降臨者一輩子能見過的其他降臨能力可能也就數十種到頭。
想降臨者小隊這樣需要頻繁接觸降臨者的人，一個月接手的案子也不會超過三件，接觸到的降臨者往往不過一手之數。
可是今天，薛凱同時見到了一般降臨者們一輩子都見識不到降臨者數量，見到了各種超乎想像的降臨能力。
不管是匪夷所思還是老生常談，每一種降臨能力展現出來的威力都讓薛凱望而生畏。
恨不得讓自己的高度再拔高一點。
盡管他是個軍人，可也隻是個普通軍人。
這種畏懼，讓薛凱本能地厭惡，但是他卻沒有足夠的勇氣驅逐這種畏懼。
人在有五成把握的情況下敢於拚命，那叫勇士。
三成把握，那叫莽夫。
一成把握，尚可笑談為赴死。
若是看不到希望呢？
“你想要能力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在薛凱的耳朵裏響起。
本就在驚弓之鳥狀態的薛凱被這個聲音激起，原地極速升高，最後卻撞在天篷上。
“什麽聲音！”薛凱四下尋找，這個聲音來的蹊蹺，在這種狀態下薛凱警戒心極高。
可是出於全場最佳視角的薛凱什麽都找不到。
“你想要幫忙嗎？”那道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卻換了個說法。
薛凱可不是傻子，這種時候任何詭異的情況都有可能是陷阱。最好的對策就是充耳不聞，隻要自己不聽不說，不幹擾到戰場上的兩個人，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
薛凱的對策可謂是最明智的對策，緊咬的牙關展示出堅定的意誌。
那道聲音很識趣，沒有再出現過。
可是，變化也在此時發生了。
不知什麽時候，一隻蜘蛛從天棚上吊了一根絲下來，正好懸在薛凱頭頂螺旋槳的正上方。
螺旋槳的風吹著蜘蛛，讓蜘蛛隨著風來回擺動。
看準時機，蜘蛛斷掉了絲，落了下來，但沒有被螺旋槳攪進去打個稀爛，而是正好落在螺旋槳的扇麵上。
薛凱感覺到自己的身形整個向下一沉，然而由於他的雙腳離開了地麵，他並不能察覺到頭上多了個重量不小的蜘蛛。
“難道是這個道具有能源限製？”薛凱嘟囔了一句，決定把高度放低一點，萬一這東西沒能量了，自己能從相對安全的高度下降。
這隻蜘蛛在螺旋槳的扇麵上落腳之後，先站穩抓緊。然後慢慢挪動，在高速旋轉的螺旋翼上麵慢慢爬到了下麵，隨後一鬆爪，落進了薛凱的頭發裏。
這次薛凱感覺到了什麽，他剛想把手往頭頂伸去，卻發現螺旋槳在頭頂旋轉著，自己伸手也摸不到。
剛準備放棄的他感覺到渾身上下的肌肉同時不受控製，一陣強烈的顫栗自頭頂一路傳到身上各處。
他的手僵在了半舉不舉的高度，然後保持著這個姿勢，倒栽而下。
正在奮戰的杭生，感知擴散極大，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從天上墜落的薛凱。
杭生抬頭便看到了對方僵住的小臂和不停顫抖的身體。
很明顯對方被襲擊了，但是是什麽時候下的手？
正對麵兩個失控者纏身，杭生賣了個破綻，在一名體型壯碩的失控者揮來一記上勾拳時借力一踏，正好踩著對方的拳頭衝到了下墜的薛凱身邊。
剛要伸出手接住薛凱時，危機感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