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1章 警告無效
果不其然,今年年初國家出台了宏觀調控的指導文件,其中重要一項就是對樓市的調控,各地的樓市頓時進入了緊縮狀態,天寶集團手中的樓盤也出現了滯銷的情況,一下子就將原本就不寬裕的資金鏈繃得緊緊的。
房地產是一種高利潤重資產模式的行業,資金為王的規則在這一行中演繹得淋漓盡致,當年的順馳就是前車之鑒,資金鏈一斷,管你以前是白馬還是黑馬,頓時就牆倒眾人推。業主嚷嚷著要拿房,銀行又急著收回資金,千億公司一瞬間就變成負債累累。
李昌壽之所以緊咬著古城重建項目不放,就是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如果古城重建項目能夠上馬的話,天寶集團馬上可以起死回生,甚至再上一個規模。
如果是別人,可能會答應下政績人脈雙贏的工程,但唐誠絕對不允許這些資本家吸著人民的血汗過活。
他淡淡的說道:“還是不了,省委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京泰線項目腐敗的問題,你也有所聽聞吧。”
這句話是專門說給李昌壽聽的,你可別說,對於甘南的每一個動向李昌壽都有緊緊留意著,高鐵項目出現問題,他敏銳的嗅覺一下子就嗅出了是某人腐敗掉了,如果是正常招標的話,怎麽還會出現這種不合規程的操作。
而李昌壽要求古城重建項目上馬,不也是官商勾結的一種體現嗎?唐誠如此旁敲側擊,其意思也很明顯了。
“我知道,恕我直言唐省長,兩件事情的性質不同。天寶集團是具備國家建設局一級資質的大型企業,擁有豐富的項目經驗,不同於那些以次充好的小公司,不瞞您說,如果天寶集團有基建資質的話,我還想拿下京泰線的土方工程呢,咱們相互之間知根知底,辦起事來要靠譜多了。”
李昌壽據理力爭,話裏話外都有意拉近唐誠距離的意思,如果唐誠此時回心轉意的話,他絕對不會把事情惡化到無法挽回的一步,畢竟越是往下走風險就越大,大家都是求財而已,何必呢?
奈何唐誠在原則問題上就是這麽固執,他聲音中毫無感情:“不必多言了,群眾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古城重建項目被取消了,常委會也同意了這一決議,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掛了。”
“等等!”
不想電話那頭卻是叫住了唐誠,唐誠皺了皺眉頭,不知道李昌壽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該說的話都說了,雖說李家影響力頗大,但一個在京城,一個在明海市,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出於各方麵考慮都不會摻和進這件事情的。
李昌壽再厲害,他也不過是個商人,難道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不成?唐誠忽然間有些不耐煩了,他手中還拿著電話完全是出於本能的禮貌,僅此而已。
“昨天的車禍,你不覺得有些異常麽?”
李昌壽的聲音冷了不少,聽得唐誠汗毛直豎,他從病床上爬起來:“什麽意思?”
“原來唐省長也沒有看出來啊,這我就放心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好運不會總是盤踞在你左右,下次可就不是刮刮蹭蹭這麽簡單了。”
說罷李昌壽也不等唐誠反應過來,徑直掛掉了電話。
唐誠越想越不對勁,李昌壽明顯是話裏有話。回想起昨天的車禍唐誠確實感覺有幾分蹊蹺,那貨車似乎是專門瞄準他的座駕一樣,幾乎是筆直的衝撞過來,卻是繞開了前後的捷達車。
會是巧合嗎,還是故意的?唐誠感覺是後者的成分要大一點,尤其是李昌壽的話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他撥通了林樂秋的電話,讓省公安廳的汪廳長來病房一趟。
汪廳長這會還在開會,是在兩個小時之後才趕到醫院裏麵的,一見到唐誠就噓寒問暖倍加關懷,看起來也不像是虛情假意。對汪廳長這個同誌唐誠總體上還是滿意的,雖然有時候立場搖擺不定,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處於中立位置。
在官場中保持中立本身就是一件難得可貴的事情,表麵上是誰也不得罪,但同樣也哪邊都不得寵,搞不好有時候還因為不表態而失了先機,得罪了人。但作為一個領導,尤其是公檢法中的領導,保持中立就顯得尤為重要。
例行的客套話之後,唐誠直入主題,他也沒有把李昌壽給透露出來,隻是詢問了一些車禍的情況。
公安廳顯然對這起車禍很是重視,汪廳長幾乎都把案情給背出來了:“肇事者醉酒駕車,不過沒有逃逸也沒有致死,根據現行法律估計就判個五年,確實是輕了。”
唐誠問道:“車主身份確定了嗎?”
王廳長回答道:“白雲江,京城人,執照齊全,一大早喝了白酒出車,沒想到就發生了不幸。”
唐誠記下了這個人名,又問道:“這人有沒有前科?”
汪廳長怔了怔:“唐省長,您怎麽知道的,還真有。二十年前涉嫌故意殺人,後來又被該判成無期徒刑,在監獄中表現良好一步步減刑,實際服刑十五年就出來了。”
死刑允許減刑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理的事情,但唐誠無法評價幾十年前司法是否公正,不過他清楚了這個叫做白雲江的人絕對不是什麽普通人,恐怕和李昌壽有著說不清的關係。
但即便是有關係,唐誠也知道自己沒辦法查出來,能被派來做這種事情的都已經做好了進去的覺悟,反正也就是汪廳長口中的五年而已,五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而且還能從躲在幕後的人手中贏來不菲的報酬。
唐誠清楚這是一個警告,李昌壽在告訴唐誠他不是一般的商人,絕對不會束手就擒的,黑白兩道他都能玩的很溜,就算你是省長我也敢取你的命
省長的命值錢啊,而白雲江這種人,不過是爛命一條,他指不定還想著快點解脫呢,反正家人會有人好好照顧,一命換一命,對於唐誠而言實在不值得。
“唐省長,需要我帶你去見他嗎?”
見到唐誠一直在發呆,汪廳長主動問道,發生這種事情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當然某些仇家例外。
唐誠搖了搖頭:“不必了,你回去吧,其他的照程序走就是了。”
他會被死亡威脅給嚇倒嗎?不,絕對不會!一個合格的黨員在加入組織的時候就發誓過向前輩們學習,向成長在硝煙中的地下黨員和烈士們學習。旗幟本身就是用鮮血染紅的,真正的戰士永遠都會直麵死亡。
唐誠也不會輕易的讓自己倒下,他身後是淳樸的甘南人民,倒下了又誰來守護,難道要讓像曹建友這種人去榨幹勞動人民的血汗嗎?
李昌壽願意玩,就好好陪他玩一場好了。
另外一邊,李昌壽也十分憤然,原本以為暗示過唐誠之後,唐誠會在短時間內主動聯係他,一連幾天過去了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反倒是李昌壽開始沉不住氣了。
“四哥,這個世界上還真有不怕死的人?”李昌壽問道。
彭雲池笑了笑,卻還是一臉淡然的樣子,唐誠的反應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給李昌壽倒了一杯功夫茶,又不緊不慢的給自己滿上一杯,喝完茶之後才緩緩的反問道:“李總,你怕死嗎?”
“怕啊,當然怕!”李昌壽毫不遮掩的說道,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麽過意不去的。
彭雲池點了點頭,又問道:“為什麽怕?”
李昌壽回答道:“我還那麽年輕,還有很多東西沒去享受,錢,權,我一樣都不缺。換做誰在這個位置上都不會想死的。”
彭雲池嗯了一聲,眯起眼睛說道:“可是唐誠不同,他兩袖清風身無長物,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
“可是他是省長啊!”李昌壽不服道。
彭雲池搖了搖頭,兩人不是在一個思想境界上,就算是省長又怎樣。彭雲池有個習慣,就是每次動手之前都會仔細查閱對方的履曆和資料。當時彭雲池就發現唐誠是個有信仰的人,不管把他放在省長還是市長的位置上,他的信仰都是不會變的,做的事情也是不會變的。
官職大小對唐誠一點意義都沒有,他關心的是群眾,更大的官職能給予他的便利隻有服務更多的群眾,僅此而已。有信仰的人是最難被擊倒的,對此彭雲池深有體會。
“這是個棘手的敵人。”彭雲池說道。
李昌壽臉沉了下來:“你答應過我能搞定的。”
“當然可以,不過是換方案二而已。”彭雲池淡淡的說道,說實話,他實在不想做掉唐誠,世上的清官本身不多,有信仰的清官更是寥寥無幾。奈何收錢辦事是道上的規矩,白雲江已經進去了,警告也已經發出去了,現在收手是不可能的事情,彭雲池會按照規矩把事情辦完。
聽到彭雲池這樣說,李昌壽臉上的表情緩和不少:“四哥,我能不能飛黃騰達就看你了,這事能成,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