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下卿燕府,赤腳迎章
“下一個,去哪個府上?”劉管家沒看凍得有些顫抖的奴仆,在趙章身邊恭敬地問道。
“容我想想!”趙章腦海中盤算著宗室之中的反對勢力。
如果將宗室之中的反對勢力排個等級的話,趙燕無疑是在最頂峰的,因為他不貪慕朝堂權力,雖然掛著一個秩比八百旦的官職,但是隻是虛銜,他在宗室裏的地位僅次於趙成。
趙章記得,剛才在肥上卿府,上卿給自己提點一句:趙燕和大王吵過一架,假如自己能夠勸服趙燕易服……
趙燕之下,趙成為二號反對分子,但是他最後在趙雍一句簡子和襄子的遺願,好家夥,祖墳都刨不出的人物被趙雍翻了出來,趙成立刻就慫了,當即在趙雍的目光之下穿上了胡服。
接下來是趙文和趙造,此二人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但是為了表達自己反對胡服的堅決,也紛紛去到趙王跟前,跟他說明,自己也反對穿胡服,趙文的理由是:習俗是古時就養成的,衣服是禮儀規定的,法典是聖賢製定,要求百姓遵從的。
趙雍直接一句,愚者才遵從法度,被世俗禮法製約;智者都改革習俗,改革法度。
趙文心裏想著你是大王你牛逼好吧!
但凡正常人,誰敢說大王,智者都是改革習俗的,改革法度的,我覺得國家的法度不太好,是不是應該改革一下?
然後大王一句,你想變法?
秒慫有沒有?
趙文見大王叫他放心了,自己也已經刷了一波經驗,在惹大王生氣之前,先撤了吧!
明知事不可為而為之,是大傻逼,趙文自認為不是傻逼,所以他在合適的時候撤了,為了表明決心,他在事後還是不穿胡服,當然也不會張揚出去。
太過張揚是取死之道,隻要大家知道自己是高潔之士就是了。
趙造作為反對胡服的宗室子弟,自然也要刷一波經驗,因為他的官職不允許他沉默。
倒也不是官職,他身在趙成集團,沉默隻會讓他的話語權減少,倘若不給別人上位的機會,他就必須在趙王麵前刷一波經驗。
首先他標榜忠臣,讓趙王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同時暗示趙王,趙王會意,說,你是忠臣,那咱也是明主,你盡管說,我不會阻塞言路的。
趙造的理由是:大王你這麽提倡奇異服裝會讓大家心生邪念,會擾亂民心……
趙雍聽了樂了,你拿聖賢舉例,那麽我就拿三皇五帝,拿祖先舉例,一套組合拳下來,趙造最後一句:法古之學,不足以製今。你不要再反對了!
趙造一聽趙王態度之堅決,語氣之鏗鏘,知道自己沒有勸動趙王,也就不勸了,畢竟連趙王的叔叔都沒勸動,還有誰能勸動?
再就牛讚,也就是牛翦,牛讚反對是因為士兵已經訓練好了,現在要我們換衣服,換戰法,是不是有點……
趙王見識過騎兵的奔襲能力和騎射的巨大威力,自然不能因為這個理由就把“胡服騎射”否了,他給出了兩個方法,一個是派趙固從代地招募士兵,用那裏的士兵訓練,以戰養戰,再一個就是說服牛讚。
趙章腦海中掠過反對最頑固的幾個人,最終決定聽肥義的建議,去找趙燕。
看似最不可能的趙燕實際上才是最想找台階下的那個,趙章的分量夠不夠呢?也夠也不夠,不過通過狐假虎威就夠了!
“去下卿趙燕府!”下定決心,趙章呼出白氣,說道。
“下卿趙燕。”劉管家流連市井,對於趙國的一些名人居住的地方也是輕車熟路,提到趙燕,就不得不提起市井裏對他的編排,趙燕反王之胡服令可是十分堅決的。
他被邯鄲城百姓親切地稱為義士,有人將他和趙王之間的事跡編排成影子戲曲,在大街小巷熱烈演出。
邯鄲城每五日取消一次宵禁,這個時候就是影子戲曲最熱鬧的時候,而且以其強烈的諷刺意味讓人印象深刻。
是的,義士在趙燕身上並非是敬稱,而是諷稱。
“什麽,你說的可是真的?”趙燕在書房裏,聽到消息,顯然有些不敢相信太子來訪的消息。
太子的調皮搗蛋在邯鄲城是出了名的。
就連周祒這樣懂六令和孝敬的人都無法教導他,趙燕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
聽說,周祒傅之不順,趙王為了補償他將他調去當司寇的副手,後來周祒以其獨到老辣又當上了司寇,這樣的人怎麽就教不了太子呢?
他的義士之名和太子的紈絝之名在邯鄲城同樣出名。
因此,聽到太子帶著禮物來訪,趙燕才覺得驚奇,既然驚奇,自會做出超出常理之事。
隻見趙燕鞋子都不穿,便急急忙忙跑出去,去迎接趙章。
管家開始叫著老爺,鞋子,但是見老爺跑的太快,急忙抱起老爺的鞋子,暖在懷裏,跟著小跑過去。
“哪位是太子?”到門口,趙燕第一時間沒有發現趙章,出聲問道。
“我就是,不知你是……”
“我是你趙叔叔呀,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不過……你可能不記得了!”趙燕越看趙章越覺得驚喜,“對了,是不是大王讓你來的?”
“老爺,鞋子!”管家將鞋子放在地上,看著腳被凍的通紅的老爺在火光下瑟瑟發抖,他有些可憐自己這位老爺。
年年做學問,日日思國策,卻在宗室三言兩語下便做了替死鬼。
還好,趙王念惜舊情。
“進去再說吧,門口有些冷!”趙章看著上下跳躥的趙燕,哪裏還不知道肥義所料不錯,趙燕確實有意緩和他和趙王的關係。
“是極是極!”趙燕點頭,在前麵給趙章領著路。
而管家看著門外守著車架的幾個人,招呼仆從打來幾碗湯,給他們暖暖身子,既然老爺要討好太子中和關係,那麽自己也幫老爺做做幕後工作吧,畢竟老爺那麽單純。
“不知卿以為和父王關係僵化症結在何?”趙章坐定,細細開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