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宴無好宴，言語設套
蓉城聞家的家庭鬥爭，即便是嘴上互損也帶著幾分溫情脈脈。
京城謝家就不同了。
謝景湖與謝騫父子間已經勢同水火，父子不和的事實傳遍了京城的社交圈，現在圈子裏的敗家子弟們都很佩服謝騫，他能偷謝景湖兩個億著實是眾人想效仿的人生贏家。
謝景湖肯定氣死了。
但這絲毫不影響謝騫的地位。
若沒有人配合，謝騫一個高中生怎麽偷走兩億？
這事兒，肯定是謝家人默許的。
謝景湖生氣歸生氣，卻拿謝騫沒辦法，這反而說明了謝騫在謝家的地位穩固。
每天都有人想約謝騫一起玩，通通被謝騫拒絕了。
如果不是為了陪謝家人吃除夕團圓飯，謝騫早就回了蓉城。
謝老太太想到兒媳鄒蔚君獨自在蓉城過年，孤零零十分可憐，特意把除夕團圓飯定在了中午，謝騫吃完團圓飯還能趕得及下午回蓉城的航班。
父子倆在謝家老宅碰麵，謝景湖斜眼看謝騫，一言不發從謝騫身邊走過去。
他不招呼謝騫，謝騫也當沒有見到他。
父子倆之間的劍拔弩張，讓謝玉平皺眉。
“你和你爸怎麽說的？”
“我爸問我打算怎麽開發那塊地，看樣子是還想出錢助我，我不想他壓力太大便拒絕了。”
謝騫說的委婉，謝玉平還是聽出了潛台詞。
以謝玉平對謝景湖的了解，謝景湖不會心甘情願掏錢還貸款，不過是上頭有他和老太太壓著，謝景湖不得不配合而已。
買地的錢出了，還要繼續出錢幫助謝騫開發那塊地，聽著就不像是謝景湖會說的話。
除非謝景湖是想要那塊地，借著開發的名義，在土地歸屬權上耍花招。
“你別理他。”
土地要怎麽開發，不能草率決定，魔都政府限期兩年必須開發，謝騫還有兩年的時間考慮，兩年不短，誰知道中間會發生什麽變化，兩年後謝騫不一定需要謝景湖幫助才有資本開發那塊地。
謝玉平倒是對謝騫充滿信心，謝騫對謝玉平也不隱瞞。
在謝騫看來建材廠舊址的地理位置很優越，他現在沒有本錢開發，卻不能真的要把土地閑置，畢竟是將近兩個億買下的地塊，荒在那裏不管，每分每秒都是錢。
貸款是謝景湖還，謝騫不心疼謝景湖要還銀行的本金和利息，可這塊地既然屬於了謝騫，那白放著不利用就是損害謝騫自己的利益。
“你有別的想法？”
謝玉平很高興。
哪怕謝騫提出再幼稚的想法，都是謝騫自己在思考，這孩子太讓他喜歡了，絲毫沒有因為名下擁有了上億的資產就驕傲。
“是，我想把建材廠簡單整修一下，不用花多少錢，隻要刷刷牆平平地就行，然後再把建材廠分租出去。”
這麽大一塊地，一般的廠子可沒錢買，特別是魔都的私營中小企業，他們拿不出將近兩億的資金買地。
能掏出這錢的大單位和大廠，人家花兩億能去更偏僻些的郊區買地蓋新樓，不用爭奪舊地方。
但發展中的中小企業，要節約成本，要現金流周轉，哪有錢買地呀，很多都是租賃別人的場地辦公、生產。
謝騫知道建材廠很破了，可換門窗和刷牆整地用不了多少錢，至少這兩年的租金是能覆蓋他的私人投入。
至於要租給什麽樣的廠子，謝騫心裏也有想法，還要看最終的實際情況。
他不會耽誤自己的學業，一事不煩二主，幫助謝騫牽橋搭線買地的鞏勝，在魔都是消息靈通之輩，謝騫願意付鞏勝報酬，鞏勝一定能找到合適的“租客”。
“你這孩子……”
謝玉平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皺紋都被撫平。
因為還在上學的緣故讓謝騫無法全心投入到做生意中，否則就憑謝騫的成算，稍微曆練個幾年，還真能接手錦湖集團了。
謝玉平是開了濾鏡在看侄子，越看越滿意，整個團圓宴，謝玉平一直把謝騫帶在身邊。
謝騫左邊坐著謝老太太，右邊是謝玉平，全家就他最受寵。
換了別人，可能會嫉妒謝騫，但謝家其他小輩，謝棠同情謝騫，謝麒心寬根本不在乎什麽座位，而謝騫讀初中的小堂妹曆來對謝騫又愛又敬，生怕與謝騫挨近了會被家中長輩問起學業，乖乖巧巧遠離最受關注的座位。
長輩們無微不至的愛，隻有堂哥謝騫才承受得起啊！
謝景湖先入為主厭了謝騫這親生兒子，胸襟還不如小一輩開闊，團圓飯吃到一半，謝景湖半開玩笑半認真說起了謝騫的“清高”。
“這孩子不要我的幫助，說要自己開發那塊地，我兒子這麽有誌氣，我這個做爸爸的隻有尊重他的意願了。”
父子倆在別墅外的話，被謝景湖斷章取義當眾說出。
謝老太太沒了吃飯的胃口，謝家其他人都很無語。
謝騫放下筷子，慢條斯理擦了嘴角：
“您不必這樣，我知道您舍不得把錢花在我身上，魔都的那塊地，我說過不需要您幫忙開發，當著全家的麵，這話我承認。即便將來我無力開發要被迫賣地，也會避開錦湖集團，不會再用您的錢填自己的窟窿，您可滿意？”
謝騫確認了謝景湖的說法，謝景湖並不高興。
謝景湖被謝騫一提醒才回過神來。
哪怕謝騫沒錢開發那塊地，在魔都政府規定的期限來臨之前，謝騫還能把那塊地轉賣！
買地的是他的錢，貸款是他還，謝騫才是那個隨時可以套現立場的人。
這樣一想，謝景湖就格外難受了。
本來是他要讓謝騫沒胃口，這下他自己反沒了胃口。
忍著老母親和大哥的白眼，謝景湖開玩笑般調侃道：“這麽輕易就認輸，可不是你的性格，買地的兩億就算存在銀行裏，兩年也有一大筆利息，現在被你拿去買了地，損失了存款利息不說，我這邊還要還貸款利息，兩年後你若是賭氣將地賣給別人，豈不是在拿謝家的本錢成全別人？”
飯桌上鴉雀無聲。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謝景湖就是不滿意謝騫花錢買地。
原來一個人的心偏了，真是怎麽都掰不回來，謝景湖在謝家的團圓宴上追著謝騫不放，是想逼謝騫承諾什麽吧。
比如說兩年後，謝騫無力開發那塊地，那塊地就要轉讓給謝景湖？
顯然，謝景湖很想收走謝騫的地，左邊兜裏掏出了錢，又回到右邊口袋裏，謝景湖算盤打得不錯呢！
“我用謝家的錢買地，是賠是賺，全看我個人是否有能力，就算是賠了，怎麽能算拿謝家的本錢成全別人？您這樣說，是不是要逼我丟掉‘謝’這個姓氏，這其實也簡單——”
“謝騫！”
謝玉平阻止謝騫說出讓老太太傷心的話。
老人上了年紀，最不能聽見的就是謝騫不想姓“謝”了。
謝騫閉嘴不言，謝玉平又轉頭去看謝景湖：“好好一個團圓飯，你自己不想吃，還得把我們大家的胃口都毀了，這裏還有家裏的小輩在，難道你真要逼我把話說開讓你沒麵子？謝騫那塊地，不買也買了，是賺當然最好，那說明謝騫有眼光，就算是賠了也沒啥大不了，沒有誰做生意是一帆風順，謝騫才多大，他要是一次錯誤都不犯，豈不是襯得你這個親爹特別無能！”
謝玉平當眾訓斥謝景湖，謝景湖難以下台，為自己辯解道：“大哥，愛之深才會責之切，我就是對謝騫寄以厚望才會嚴格要求他。他從小就聰明過人，家裏人疼他，外人誇他，如果我這個當親爹的再放縱他，豈不是無人能約束他了？我的質疑，是為他好，那塊地我虧得起，但謝騫得記住教訓。”
“你到底想說什麽，別兜圈子！”
謝玉平的耐心不多，讓謝景湖長話短說。
謝景湖為了今天的團圓飯打了很久腹稿，說出自己的打算時條理清晰：
“如果這塊地，謝騫有能力自己開發獲利，或者兩年後轉讓時能賺到20%以上的年投資回報，我就認可他的投資眼光，我同意他讀大學就能進入錦湖集團實習，早早為將來繼承錦湖集團做準備。如果兩項標準他都辦不到，我準備送他出國讀書，讓他遠離謝家優渥的環境，先把自己的眼界充實了，頭腦武裝了，再談接班的資格！”
一年20%的投資回報率單獨看是要求很高，但現在魔都的房價在漲，必然帶飛地價，連20%的回報率都達不到，說明謝騫眼光太差了。
至少讓謝景湖去選，他就能做到，否則錦湖集團沒有現在的規模。
這塊地花了將近兩億，那就意味著謝騫兩年後轉手時要賺到將近8000萬的淨利潤才算獲得謝景湖認可。
至於謝騫自己開發……謝景湖把話說的這麽決絕，在沒有謝家幫助下，謝騫拿什麽開發？
謝景湖在賭謝騫眼光差，買下的地漲不了太多，甚至兩年後謝騫賣地，謝景湖說不定還要偷偷搗亂，想辦法壓低地價。
他就是想讓謝騫輸。
謝騫輸了，就要乖乖聽話去國外讀書。
這一去是讀幾年，謝景湖說了算，在此期間，謝騫是沒資格染指錦湖集團了。
謝景湖用的理由很正當，是要謝騫“充實眼界，武裝頭腦”，在座眾人誰也不能說謝景湖錯了。
但謝景湖真實用意，恐怕隻有謝四家還在讀初中的女兒是真看不透，其他人都不是傻子——謝景湖在用言語相激，給親兒子設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