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恨意比天長
秦家芸香小院之內。
小院的房間內，彌漫著一股陳屍的腐臭之味，久久不能散去。
秦若芸披頭散發，坐在冰涼的地上，右手緊貼著自己的左胸口……蠱毒在心髒上發作，猶如無數隻小蟲在心頭之上撕咬，啃噬，那種痛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疼痛起來，讓她無法抵抗那種痛。
秦若芸已經對這股腐臭的味道習以為常，但是隻是這錐心之痛卻與日俱增。
她撩起自己衣袖，露出了布滿屍斑的手腕。
這截手臂上，除去屍斑之外，還有大大小小的抓痕，破了皮，卻沒有致命的傷口。
生理上與心理上的雙重折磨，令她痛不欲生。死了，是一種輕鬆的解脫，活著，卻意味著每天都要承受沒有盡頭的痛苦。這些抓痕，是在秦若芸被這僵母蠱折磨到幾乎沒有意識的時候，在自己手腕上留下的。
但是，秦若芸卻從不曾真正地傷害自己，不是她貪生怕死！
而是，她在死之前，還有未了的仇沒報，她怎麽能死呢？
秦若藍，每痛一次，自己對她的恨便生生地多上了一分！
就在秦若芸被僵母蠱折磨到痛苦不堪之時，她的耳朵裏響起了熟悉的女聲。那聲音淒厲，攜著一股濃濃的悲慟，陰鬱之意濃到化不開。
“芸兒，芸兒，你在哪裏？我為什麽找不到你啊？你快點出現吧！不要和為娘捉迷藏了！”
簡秋月已經徹底……瘋了！
她想見她的女兒秦若芸，可是她到處找都找不到，似乎女兒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她的女兒還好好地，應該還睡在搖籃裏賣麵，可就是這樣，孩子卻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秦若芸的牙齒死命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拚盡全身的力氣，爬到房間的門邊。
她的手拍打著門，張開嘴唇，道：“娘，娘！我在這裏……你的女兒若芸在這裏！娘，我好痛，快來救救我！娘親，你快來救救我……”
秦若芸不覺得自己虛弱，但是她拍打門的聲音卻很輕，說話的聲音根本就傳不到門外。
這時——
門外傳來了對話的聲音。
“咦？芸兒呢？我要找我的芸兒！你，快點幫我一起找，找不到我就治你的罪，我就殺了你！”
那服侍簡秋月的婢女似乎習慣了簡秋月這麽經常性地發瘋，所以根本就沒把她的威脅放在心上，相反用一種勸誘的口吻，安慰道：“夫人，你別急！小姐沒有丟，夫人，是您記錯了！”
簡秋月怔怔地問道：“是嗎？你沒有騙我？我的芸兒沒有丟！”
“對啊！夫人，小姐確實沒有丟……”
“好，那既然沒有丟，你帶我去找芸兒……我要親眼看見芸兒。”
那婢女淡淡地應承道：“好呀！夫人，您跟著奴婢走，奴婢帶你去見小姐去！”
“嗯！”
說話著，兩人就已經緩步離開了芸香小院。
因為，秦若芸再也聽不到她們的對話了。
秦若芸用手用力地拍打房門，卻遭到門外看守的嗬斥。
“小姐，你想做什麽？如果沒事，我們是不會開門的！”
秦若芸不甘心，她想見娘，她想出去報複秦若藍，而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軟禁在這間不能透氣的小屋之內。
今天，爹應該帶著那個賤人和孽種去參加五大家族的比試去了。
她不能坐以待斃，她要走出這間院子。
秦若芸不再拍打門，也不再把希望寄托給門外這些看守她的護衛。早在以前，她和娘親風光的時候，誰對她不尊重，誰敢不把她放在眼裏！但是，現在，娘親瘋了，而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或許從一開始對她是心存憐憫的，但是日子一長，漸漸地連那份憐憫都變得淡薄了……
她要出這間院子，唯一能靠的便隻有自己。她終究是受夠了在這裏漫無天日的冰冷，不能走出去，不能看外麵的世界，隻能感受到從外麵射進來的光亮。除此之外，還有就是她已經聞到麻木的臭味，以及越來越疼的蠱毒。她想要求個解脫，但解脫前，她已想好了如何去報複秦若藍以及那個賤種。
她打不過他們，但是她定要在心上，讓她們備受折磨！
想著，那張早已麵目全非的臉上，驀地勾起一絲陰險的笑容。那上揚的笑容出現在那張如僵屍般的臉上，顯得詭譎恐怖，駭人至極。
待心不再那麽痛後，秦若芸咬了咬牙，從她的櫃子裏把分量輕，價值高的首飾貼身藏著。而後，她又從一旁的櫥櫃裏，把所有的棉質衣物，棉被，散布在房間的各個角落上，而後，把寫字的宣紙書籍都放在棉被之上。
做好了準備，秦若芸換下了一身的水袖長衫，換上了她早年遊玩女扮男裝的衣物。
今夜，秦正毅，秦若藍他們都不在秦府、
這是她逃出去最佳的機會……到時候，火勢起來的時候，便是她趁機趁亂逃脫的最好機會。
秦若芸的手裏拿著火折子，吹了吹，看著火折子之上火星點點，散發出星星點點的紅藍光芒，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沒有後路了，即使是死，她絕不會放過秦若藍。
她在秦若藍麵前發過誓的，所以她定要做到。
而後，她從容地彎下身子，把火折子湊近那些書和宣紙，頓時那些易燃物被火舌舔舐到之後，便開始燃燒起來，火苗一下子竄高，燃上了秦若芸早已放置在邊上的棉被，棉衣，瞬間火苗就熊熊燃燒起來。
秦若芸嫌這火還不夠大，她微微眯起雙眼，走到另兩處地方，再次把火折子點了起來，到最後，她直接手指一鬆，就把火折子扔在了那堆棉物之內。
不消一會兒，整個房間內被火光映紅。
站在門外的兩個護衛似也嗅到了一股焦味，兩人麵麵相覷。
正當兩人要動作的時候，房間內傳來了一聲呼救聲：“咳咳咳……起火了，救我！”
這兩人絲毫沒想到這芸香小院會著火，現在從外看，裏麵火勢燒得頗凶。先不說這屋子會燒成什麽樣子，單憑裏麵是秦家三小姐，他們就不敢怠慢。雖然這三小姐得了“怪病”，但是三小姐畢竟是三小姐！
兩個護衛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轉身就把門鎖的鑰匙解開。
但是，當他們打開房門的一瞬間，就看到全身黑衣的秦若芸。
兩個侍衛皆是一愣，呆站在原地……
秦若芸的容貌，如果不長看見，真的會一下子不能承受！
秦若芸眼光一黯，但下一刻，她便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她虛弱地說道：“咳咳咳……我不小心打翻了燭台，火燒起來了……你們不要愣著，趕緊救火！”
那兩個侍衛這才回過神，往屋內一望，的確看到屋內大火彌漫。
兩人沒料到，所以慌亂之際，他們絲毫沒有去仔細想，這火是不是燒得蹊蹺了一些？這秦若芸又平白無故地穿黑色男兒裝？
其中一人直接往後求救，而另一人對秦若芸說道。
“三小姐，你在這裏等著，屬下先去救火……”
“嗯，我沒事，我會在這裏的。”秦若芸表現得很是乖巧，讓人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好——”那人說完後，就轉身去深井裏打水，撲火。
可是，才一會兒的工夫。
秦若芸哪裏還有剛才的純真善良，她凝眸，望向那片燒得火光滔天的屋子，嘴角的笑意變得難以捉摸。
這裏，曾經是她居住的地方……
現在，她要離開，不得不親手毀了這裏！
臉上的神情變得撲朔了起來，她悄悄地隱在這黑夜之中，趁著來人忙於把火撲滅的時候，逃之夭夭。
她的武玄不算差，再加上整個秦府因為芸香小院著火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所以都忽略了這抹如鬼魅般的身影，卻隻聞到一股股屍臭的味道。他們也沒多想，皆以為這大火裏死了人。
傳說，那一天，秦家內宅著了很大的火。
當秦正毅坐著看書之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怎麽？”
“府內來報，老爺，芸香小院著了一場大火。”那小廝匯報道。
秦正毅手中的書滑落，眼光一痛，整個人從椅子上站立起來，身形開始顫栗起來：“你告訴我，三小姐……怎麽樣了？告訴我，若芸怎麽樣了？她到底有沒有事？”
小廝不敢再看秦正毅，整個人“撲通”地跪了下來。
“老爺，小姐亡了……”
“什麽？”秦正毅的眼光悲痛，心裏卻是一片疼痛：“怎麽會的？”明明才一夜的時間，若芸怎麽會就走得那麽突然？再怎樣，即使他再生氣，再心冷，但是秦若芸畢竟是他的女兒。現在，他一下子聽聞秦若芸的死訊，他還是覺得痛苦。
那小廝低頭默默地道：“小姐打翻燭台，火燒了起來，所以……”
“你走吧！”
秦正毅趕走那名小廝，等他一離開，便老淚眾橫起來。
“若芸……”
他嘴裏喃喃地呢喃起來，又想起了過往小女兒的事情，心裏疼痛如刀割。
隻是……他不知道，那些侍衛因為尋不到秦若芸的蹤影，怕被秦正毅懲罰，便謊報了消息，說她已經死了……
秦若芸沒死，隻是失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