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嗜血的滋味
是夜，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雨絲變得細小起來。
隨著微風飄揚下來的雨絲，散落在地上，蕩起一圈圈的漣漪。
驀地，屋簷上一條黑影竄出了個頭。
那黑影趴在屋簷上，並不攻擊，卻隻是望向秦若藍和風昭翊的方向，似乎在打探什麽。
風昭翊低頭，放下酒杯的動作微微一滯，狹長的風眸劃過一絲精光，流光暗湧。眼眸朝著高牆外的某處望去。隨之，高牆上一道白色的衣影一飄，站在高牆上的一道人影無聲地消失，就如鬼魅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些人，他已下了藥，讓他們變成癡兒傻兒。
可是，那些人的主腦卻……似乎對監視秦若藍有某種特殊的興趣。
他們就那樣遠遠地望著，卻並不攻擊，卻像是一條潛伏在蔥鬱灌木叢中的青皮蛇。它看上去似乎無毒無害，但是誰也不知道，它會什麽時候竄出灌木叢，衝著人狠狠地咬上一口。
以他對秦若藍的了解，秦若藍或許會對攻擊她的人異常敏銳，但是對隻是監視她的人卻不見得有多關注。
這樣的人——他決不能讓他靠近秦若藍！
既然她無法察覺，那就由他來幫她解決！
風昭翊淺笑無痕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嘴角微揚，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襲玄紫色長袍半敞，一條腿屈膝，側臉凝望著秦若藍，邪佞的笑意在他的唇角肆意地綻放。
“你要參加青年排位賽？”
“嗯……”秦若藍有點醉微醺，不知是有了睡意，還是因貼坐在他身邊而產生的醉意。她慢慢收起自己的雙腿，人下意識地朝著風昭翊，微蜷著身子，難得流露出一股小女兒的甜美和嬌媚。
“秦若藍，凡事都要小心！需不需要我為你掃除障礙？”風昭翊笑得盎然，但語氣卻充滿了較真：“請你不要讓我為你擔心。我會擔心你，這裏會為你……擔心。”
說著這話，風昭翊並沒有凝望著秦若藍，而是把視線移到了屋簷上掉落下來的水珠。
秦若藍卻猛然一怔，不曾想過風昭翊會說這樣的話。
他說，他會擔心她？
旋即，秦若藍睇向風昭翊，可是他卻隻是給他一個絕代風華的側臉。他的側臉，如青山遠黛，明明隻是寥寥的輪廓線，但是那鼻，唇的曲線，卻仍充滿誘惑。
秦若藍的心提得很高，似在等待風昭翊接下來的話。
但是……
風昭翊隻是賞玩著手中的酒杯，什麽都沒說出口。
秦若藍聽著雨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幹笑了幾聲。她想，這風昭翊是天機閣閣主。她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不管是好的，壞的，沒有是逃出他的眼。
可是，他呢？
秦若藍抱緊自己的雙腿，在心裏搖了搖頭。
關於風昭翊的事情，她什麽都不知道。除了知道他是神秘的天機閣閣主之外，她似乎對他一無所知。甚至，可笑的是，她從來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麵目。
這樣的人說出的擔心，又能代表什麽呢？至多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哦……”
秦若藍的心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笑容卻愈發燦爛，眼眸內綻放出的光彩耀眼奪目：“掃除障礙？你指的是那個剛才攀上屋簷監視我的人嗎？”
這下，倒是輪到風昭翊詫異了。
他抬眸，唇角的笑意勾得愈發有深意：“你看到了……”
“怎麽會看不到？”秦若藍望向雨絲，伸出自己纖纖右手，去碰觸那雨絲，隻感覺到那雨絲沁涼：“我看到了，而且，我還看到他消失了。風昭翊，是你讓他消失的吧？”
風昭翊也不掩飾，點了點頭：“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敏銳。”
“監視我？那個人……監視就監視，我從不謀劃什麽。但是，如果我要謀劃什麽，要害誰，我根本就用不著遮掩！即便她知道又怎麽樣？我要害照樣害到她毫無辦法還擊！”
那些人，其實很容易看透，都希望她沒有好下場……
監視，使絆子，為的就是要她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風昭翊的心思卻是她捉摸不透的。
她已經不會再伸手去摘風昭翊的麵具，因為她知道，隻要他不願，她根本就沒有辦法摘掉，自然也無法看清麵具下的那一張神秘的容顏。
風昭翊扯了扯唇角，淺笑，看來這一切是他多慮了。
秦若藍便是秦若藍，不是尋常的女子！她比他……想象中的來得堅強。但是，為什麽他卻為她的倔強心痛，心上蔓延出一絲絲苦澀的疼痛，淡淡的，牽動了心髒上每一根細微的血管。
這五年，她的日子……
一直都是這麽倔強的嗎？
“這五年來，你是怎麽過的？”風昭翊難得沒有思考，探尋的話就那麽不經掩飾地問出了口。
秦若藍從冰涼的水泥地上站了起來，從上往下望向風昭翊：“我怎麽過的，你會想知道嗎？還有，你問我，我為什麽一定要告訴你嗎？”他給她留了太多的謎題，難道隻要他問的，她就一定要乖乖地回答嗎？
不，她才不要呢！
秦若藍雙手環胸，一副傲然的模樣。
他的好意，她心領，如果以後有機會，她會找合適的機會報答他。而，她現在要做得就是擺正心態……保持距離，是她對自己最好的忠告。
而，風昭翊輕笑出聲，他沒想過秦若藍會這麽回答自己。
“嗯。”
“風昭翊，如果你沒有什麽事，不要來找我了。”秦若藍迎風而立，發絲微揚：“我可以保護好自己和小寶的。以前沒有你，我們可以，以後沒有你，我們也可以……”
可是，秦若藍的話還未說完，風昭翊卻一下子伸手抓住了秦若藍的小手。
再一用力，秦若藍就跌坐在風昭翊的懷裏。
“你怎麽……”
“痛！”
秦若藍隻感覺到下唇瓣上一痛，她立馬瞪圓了眼睛，虎視眈眈地望向風昭翊：“你做什麽？”
“誰讓你亂說話？”風昭翊的鳳眸緊縮，裏麵的情緒暗湧流動，似有火焰要爆發出來：“什麽叫沒有我？秦若藍，你腦袋裏究竟怎麽想的？那隻大灰狼的故事，你白聽了是不是？我救你那麽多次，我白救了不是？你到底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對你做那麽多嗎？”
風昭翊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麵對她，他不再風輕雲淡，不再慵懶望浮生，他現在真想看看秦若藍的心到底是什麽顏色的。她平時精得像個人精似的，但是為什麽現在蠢得像頭豬。
秦若藍望向風昭翊，也不服輸，道：“我怎麽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
風昭翊原本還想等她自己有朝一日發現他的心意，但是現在他忍不住了。如果他不說，她是不是就不能發現，他對她的另有企圖？
“我不是個誰都抱，誰都親的男人，我更是一個不愛管閑事的人，沒有我感興趣的代價，我絕對不會多伸一根手指頭。但是，我卻惟獨為了你，秦若藍，我為了你，我變得自己不像自己！我的心……”
風昭翊說到這裏，秦若藍似乎想到了什麽，正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就在這時，一陣罡風拂麵，強勁的力道狠辣地把秦若藍震開。
風昭翊的鳳眸由黑轉白，一雙眸子如血色殘陽，紅得宛若可以滲出血來，異常駭人。原先，披散在肩頭的長發也飄揚起來，少了平時的慵懶俊逸，卻變得冷漠剛硬，活像從阿鼻地獄走出來的撒旦惡魔。
“風昭翊……你！”
風昭翊的眸紅光一閃，望向秦若藍，麵具下的麵容扭曲在一起，痛苦不堪。
又犯病了嗎？
這個時候，他隻想殺人，喉頭泛起的都是一股甜甜的腥味，那是嗜血的滋味。
但是，他誰都可以傷，卻惟獨不想傷害秦若藍。
“風昭翊，你怎麽會變成這樣子？”秦若藍望著麵前的風昭翊，心底裏竟生出一絲可怖的感覺。風昭翊不該是如此的，他的遊刃有餘，慵懶邪佞，才是他。他怎麽會突然之間，變成令人懼怕的惡魔？
風昭翊趁著自己還有理智，決絕地推開了秦若藍。
秦若藍感覺到勁風劃過，整個人不穩地落在地上。她想要伸手，再去抓住風昭翊的衣角。她要攔住他，雖然她不知道風昭翊究竟怎麽了，但是她不能放任著他不管！
風昭翊腦海的精神海扭曲起來，再難控製自己。
而，秦若藍就要伸手碰到他了……
風昭翊嘴角一勾，臉上的銀質麵具，緩緩地滑落，露出了他那一張絕美的臉龐，留給秦若藍來看。
幾乎隻有一瞬間，風昭翊的身影比風還快，消失在秦若藍的麵前，再也無影無蹤。
隻留下在原地呆若木雞的秦若藍。
她是不是看錯了？
為什麽麵具下的那張臉，她竟會覺得和小寶像足了七八分？不，不，是小寶像足了他七八分？
她從來沒想過風昭翊麵具下，會是這樣的一張臉！
風昭翊，小寶，風昭翊，小寶……
現在，秦若藍的腦海裏隻留下一個念頭。
小寶是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