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感動
“你認為朕該如何處置?”歐陽琪不答反問,這一刻他已經不再是躺倒,而是坐了起來,很是沉靜的凝視著跟前的趙遠方,眼神中的深沉和那份睿智,在這一刻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勢,凝聚在趙元峰身上。
趙元峰抬眼看一眼與往日不大一樣的歐陽琪,迅速垂下眼簾,雙唇緊抿,保持沉默。
“嗬,你在害怕?”歐陽琪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趙元峰身邊,重重的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輕笑著說道。
趙元峰依然沉默不語。此刻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方式,太多的語言,反而會惹來軍心不悅。身為臣子,最首要的,便是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跨越君臣之別的紅線,否則,便是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之日。
“其實你根本用不著這麽害怕,你與朕從小一起長大,凡是鞍前馬後,替朕分憂解難,說句心裏話,縱然朕兄弟手足縱多,卻從無人講朕鎮的視作執勤骨肉血親。而你,才是無論何時都會站出來替朕但當一切的兄弟!今日你如此懼怕朕,是叫朕情何以堪?”歐陽琪說著,回頭很是認真的看著已經呆愣的趙元峰。雖然他們一起長大,彼此之間卻總是主仆之情,從無象此次這般如此親近的說著心裏話。這份感動,豈能讓趙元峰還無動於衷?
一個人孤單的太久,寂寞的太久,便渴望著身邊會有一個人,不管是什麽人,隻要能陪著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極力響應。那麽就算再多的不甘,再多的苦水,也頓時被忘的一幹二淨,“皇上,這些都是奴才該作的,奴才隻是盡本分罷了!”趙元峰依舊低頭,隻是聲音卻已經開始發澀,甚至沙啞,卻還是極力保持平靜。原來他的心中也一直在孤寂,他也渴望有個人,可以懂得他心中的脆弱。
歐陽祁回頭,又重重的拍了拍趙元峰的肩膀,然後歎了口氣,然後轉身悠悠的說道:“你我既是一同長大,你又如此於朕忠心耿耿,朕又豈會不知你心中所想?若是那樣,朕便真的不配作你的主子!”歐陽祁說著,目光已經不知道飄向何處,那眼神如此幽怨,遠的讓人捉摸不透。更感覺,他雖然人還在此處,可靈魂,早已經不知道飛向了何處。更感覺,他或許是頓悟了什麽?那種不同於他人的飄渺。
“皇上,奴才知道您心中不痛快,可是奴才真的不想看到皇上如此傷心欲絕!若是您心中不快,就對奴才發泄吧,奴才毫無怨言!”歐陽祁目視虛空,對與自己一同長大,忠心不二的趙元峰,說著推心置腹的話,趙元峰的心就算再硬,再倔強,也已經承受不住!
趙元峰孤獨多年,最怕的便是自家主子如此的感傷,如此的愁上心頭。卻還要裝作什麽事都不曾發生過,在所有人麵前,故作幽雅,故作威嚴!
“發泄?朕為什麽要對你發泄?朕不悅了麽?朕都美覺得不悅,你又如何得知朕心中不快?”歐陽祁仍然目視虛空,一片悠遠。他歐陽祁便是這種人,無論心中有多難受,無論心中受了多大的委屈,他都會很好的隱藏,然後在所有人麵前,表現的若無其事,然後在所有人的淡忘中,他一個人牢牢的記住那件讓他刻骨銘心,終身難忘,卻始終傷他心扉的事。在苦再痛,他都會獨自承擔。
有些事,雖然自己知道委屈,卻並不一定要說出來才好受。說出來,或許是會心中舒服,卻始終會落人口實,除了給人茶餘飯後,隨便傳來歘去的笑柄罷了。
“皇上恕罪,是奴才唐突,又說錯了話。”趙元峰羞澀低頭,梗咽著說道。趙元峰與歐陽祁之間,不同於其他朱鷗,隻是純粹的主從關係。他們二人不僅是主仆,卻也是兄弟,是手足,是夥伴。無論何時,他們都會相互扶持,是真正的兄弟!
“恕罪?你又沒錯,朕為何要處罰你?難道你是要蠱惑朕,將來可以隨意殺伐,任意妄為麽?”歐陽祁回頭,淡淡的看趙元峰一眼,輕輕笑了,然後戲謔的說道。
“皇上,奴才……”“好了,朕並非不講道路之徒,記住,你我不僅是主仆,更是兄弟!朕的江山,還需要你來幫朕,才能坐的安穩。”歐陽祁再次輕輕回頭,拍了拍趙元峰的肩膀,說的無比認真。今日他是第幾次這樣親密的拍著趙元峰的肩膀,已經記不清了,可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卻已經證明他對趙元峰的信任。他們之間不僅是君臣,是主仆,更是兄弟!這點,是所有人都無法得到的。
“皇上,奴才在此對天起誓,此生必定跟隨皇上,鞍前馬後,上刀山下火海,替皇上分憂,若有違此誓,必遭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趙元峰普通跪下,狠狠的磕下響頭,梗咽著喉嚨說道。他總算不再孤單,至少這世上,還有人拿他當兄弟。這是多少人,窮其一生,也無法擁有的兄弟之義!他趙元峰此生,能得到君王如此肯定與信任,他即便是死,也已經毫無遺憾了!至少這輩子,他擁有了普通人無法擁有的君王的信任。
“快快請起,元鋒,此處無人,你我便不必如此拘禮。所謂的禮義廉恥,都不過是做給他人看的規矩罷了。既然現在無人,我們何不先丟下所有的不愉快,感受感受這難得的感動?”歐陽祁連忙蹲下,扶起跪在地上的趙元峰,儒雅的說道。
歐陽祁雖是君王,卻也如同普通人一般的脆弱。他並非不在意這世間的一切,而隻是這世間再無其他人能讓他提起半點興趣,更是無法對這個多年的兄弟,大聲吼叫。雖然他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卻始終會保持冷靜,而不會讓自己的怒火,無端遷怒於無辜之人,這世上,能真心示意,不計一切後果和回報,用真心對待君王的,畢竟已經不多了,他歐陽祁豈能讓如此推心置腹之人,因他的小小不悅,便受盡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