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家在何處?
關雨澤不回答長平的問話,反倒是情緒一下子變得低沉起來。竟然是歎息一聲,慢慢走向窗前,目光投向那黑暗的夜色之中,竟然垂首托腮,陷入了冥思之中。
麵對關雨澤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長平感覺到了一陣的詫異。她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何不妥,更想不通關雨澤為何突然如此。但是不用她開口,她立刻便知道了答案。
“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一陣沉默後,他竟是低低的開始念誦起這首,令無數漂泊在外的遊子無比神傷的詩來。而此時,關雨澤的情緒也顯得異常低落。看來他的快樂也並非時刻都有,或者此刻真情的流露,才是真正的關雨澤。他並非隻是一個紈絝子弟,更非表麵鎖呈現的毫無悲傷,他隻是讓那悲傷自己一個人夜深人靜之時,慢慢咀嚼,而選擇與所有人分享自己的快樂罷了。
本就神情黯然的長平,忽然聽到自關雨澤口中念出這句詩,她的神情在此時,竟是黯淡了幾分,顯然已經勾起了她心底那好不容易才壓下的傷痛和憤怒吧。
停了停,忽又聽關雨澤低低的歎息道:“故鄉麽?秋天了,該回家的季節了,可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呢?”他的頭靠在窗邊,夜風從窗外掠過,撩動著他額前散落的一縷碎發,讓他本就因低落的情緒而有些萎縮的身體,更添幾分蕭索。
“我們還能回家麽?我們還能有家麽?”長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竟是帶著些許抽泣,似乎正在努力強忍,不讓自己的情緒失控一般。
這世界帶給他們的沒有歡樂,卻一直隻是失望和痛苦不堪,他們還能期待什麽?隻能用那滿腔的悲痛,化作活下去的動力,用那無邊的仇恨,來勸誡自己,還有活下去的必要。
“會的,我們一定會回去的!我們現在不正在努力回家麽?離開隻是暫時的!要相信!”關雨澤依然站在窗前,麵對著窗外的黑暗,黑暗中有光亮,是微弱的星光。但大地依然一片黑暗,那黑暗,望不到盡頭。
然後,關雨澤回身,驀然看見的,是長平雙唇緊咬,手僅僅抓住被褥,蓋住身體,雙目擎著晶亮的淚花,全身不停的顫抖,似乎在努力克製,試圖停止著身體的顫抖。可情由心生,一切卻都隻是徒勞。
“你已懷有身孕的事,這宮中,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知曉,沒有人知道,你腹中的胎兒,其實就是歐陽祁的。姬嫣得知消息,派我傳話給歐陽祁,說她也懷孕,希望歐陽祁可以對她回心轉意。可是結果卻並非她所設想的那麽簡單。此刻歐陽祁不知究竟所為何事,竟是不知所蹤。或許躲到什麽地方偷偷傷心去了也未可知吧。”關雨澤走進長平,淡淡的描述這今夜的所發生的一切,那雲淡風輕的語氣,似乎隻是在說著一個故事一般的輕描淡寫。似乎剛剛與姬嫣所發生的那一場痛徹心扉的辯解,也根本不曾發生過一般。
“哼哼!那個賤人,她真以為設計了那一場戲碼,就可以將本宮徹底的趕出去,她一人獨占龍塌?做夢!”長平很聲說道。
“既然知道此事與歐陽祁其實毫無關聯,那為何還要恨他?其實你心中對歐陽祁還是有許多愛慕的對嗎?”關雨澤深深的凝望著長平,說出了這石破天驚的一語。
關雨澤依然麵不改色,隻是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換做現在的一本正經。誰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現在並不是在開玩笑,長平更不會不懂他的意思。
但這結論,似乎也太讓人難以接受。
長平如五雷轟頂般,楞在當場,這結論,她從來不曾想過,也不敢想過。歐陽祁那儒雅的身形,和智慧內斂的氣質,確實不曾讓她感到過反感,甚至還有些認同此人的君子風範。但是愛慕一詞,從不曾出現她的字典裏。她是亡國公主,一無所有。而歐陽祁卻是堂堂泱泱大國,雪國的君王,君臨天下,他的後宮,幾乎是天下所有女人向往的天堂。而他鎖要娶的女人,也畢竟會是天下最有權勢,最有財力的世家的閨秀。她長孫長平算什麽?隻不過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憑什麽也來此插一手?他們根本不會有可能!她也根本不敢往此處想。
“你胡說!”長平一開始是整個呆住,似乎這一句太過震撼,竟讓她的思想,出現暫時的空白一般。接著她毫不猶豫的吐出這三個字,否定著關雨澤的結論。但那閃爍的眼神,似乎正在述說這她的慌亂。
“”關雨澤輕笑一聲,說是笑,卻並不像,或許隻是那笑帶著發自肺腑的苦澀和譏諷,所以這笑聲聽起來,卻更像是在歎息。
“瞧你,明明沒有,為什麽反映如此激烈?還有,為什麽你的目光卻一直在閃避?”輕笑過後,關雨澤的目光緊緊鎖定長平,那目光灼灼,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看頭一般,繼續歎息著說道。
“我沒有!”幾乎是出自本能,長平再次否認,隻是明顯已經底氣不足,甚至連她自己都感覺到了那顆跳動的心房,正在無力的顫抖,嘶喊。
關雨澤走進長平,坐到床邊,伸手為長平輕輕的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柔聲說道:“不要騙自己了,你對他是有好感的,雖然不是愛,但也不會討厭。若無人從中作梗,假以時日,或許這分好感,真的能夠轉化為濃濃的愛慕。隻可惜,一切都是天意,或許你們真的是前世注定今生即使彼此相愛,卻一定要相互折磨!沒有愛,何來的恨?沒有愛,所有的傷害,都應該是不屑一顧才是。對嗎?”關雨澤為長平輕輕擦拭著臉上的淚痕,在她的身前,低低的呢喃著,說著這些讓長平震驚不已的話。那神態,說不出的溫柔,甚是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