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夕陽西下時
蘭嬸說的義正言辭,更是說到了長平的心裏。真沒想一個如此樸實的婦女,竟然能洞悉長平的真實目的,看來她真的是一個很善解人意且聰慧的女人,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眾裏挑一的聰慧女子吧。
隱隱的長平也感覺到,自己的眼角開始微微的發熱,那感動的眼淚,看來很快就要流出來了。可她並不打算就此放棄,她要作的事從來就一定要作成。
“那你是打算要留在這裏任我踐踏尊嚴了?”長平仍然冷冷的問道,她一直背對這蘭嬸,不肯讓蘭嬸看見自己那或許已經開始發紅的眼圈。
“是!”蘭嬸回答的堅定異常,幾乎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那就隨你!”長平說完,強忍著自己內心感動,拂袖而去。隻是身子太過虛弱,她的腳步卻顯得那樣的虛浮無力。
蘭嬸連忙追上前去,扶住她的身子不無擔心的說道:“你看你,還說不需要我照顧,你連走路都不穩,還怎麽自己照顧自己?”
“不用你管!走開!”長平狠狠的甩開蘭嬸扶住自己的雙手,踉踉蹌蹌的朝小樓的方向而去。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長孫長平也需要別人的可憐了?這世上還有誰會對一個東躲西藏的人奉獻自己那可憐的憐憫?
輕風依舊,隻是,改變的卻是那顆心,心中再也無法平靜。盡管窗外依舊是輕風竹林千層浪,依然是碧海雲天明鏡懸,卻依然無法撫平她那顆不再平靜的心。
那些過往便如魔咒一般,揮之不去,想躲躲不掉,想逃逃不了。縱然她已經身處這無人問津的世外之地,那些魔咒卻依然無法忘懷。
李莫寒有一段日子沒有在這裏出現了,長平不知道他都在做些什麽,但是她卻知道,李莫寒此刻一定會在雪國皇宮,在歐陽祁的身邊,到底在做什麽,她卻無法猜透。
這裏就隻有長平和蘭嬸兩人,蘭嬸對她的關心一直未變,變了得卻是長平對蘭嬸的態度。她們再也不像長平剛剛醒來的時候那般親密無間,而是很多時候蘭嬸嘮嘮叨叨說上許多話,然後長平隻是冷冷的甩出一句傷害蘭嬸的話,然後二人便開始沉默長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如此傷害一個全心全意愛護自己的人,每傷害一次蘭嬸,長平的心都會痛上許久,她在愧疚。可是她卻不得不這樣作。她早已經習慣了這世上的人都對她針鋒相對,更是習慣了所有人對她的迫害,突然有一個人肯這樣付出全部的來愛護自己,長平反倒不知道怎樣,才能坦然麵對。
長平一直認為,所有人都是帶著目的,才會來接近自己,或者給自己好處,對於人性,長平早就不再奢望那善良會救了自己,若是善良可以救了自己,為何東魏卻不肯放過南國?若是善良可以救自己,那為何瑤夫人肯放自己一條生路,卻是另有所圖?若是善良便可以救了自己,那為何姬嫣明明知道自己無心與之爭奪歐陽祁,卻還是要置自己於死地?
那些過去,就如同魔咒一般。即使她早已經離開那是非之地,卻依然無法王法,她依然無法生活的很平靜。幾乎沒日沒夜她都在作這噩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那風雲變幻的鬥爭之中。
說到底,還是這天下,這天下太亂,若沒有這麽躲的國家並列,這天下還會有戰爭嗎?
這些日子,長平最喜歡作的,便是站在綠竹小屋的窗外,那同樣碧綠的欄杆邊向遠處的湖麵眺望,觀看日出日落,觀看那層層疊疊不停翻滾的竹林碧浪,觀看這白鴿掠過湖麵,驚起點點漣漪,那倒影美的讓她陶醉。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這日,長平像往常一樣,依然站在那欄杆邊看著遠處的湖麵,看著那碧綠的竹林,淡淡的吐出這兩句詩,她的語氣淡漠之極,似乎她的心情,也在這些日子,平靜了許多。而此次吐出這幾句的時候,竟然眼裏毫不掩飾的流露出那對鳥兒的羨慕之情,或許今生她都得不到這樣愜意的日子吧。
“姑娘,該吃飯了。”蘭嬸還是像往常一樣,作好飯菜,給長平送來。雖然她知道這樣作,長平並不會領情,甚至還會無緣無故大發脾氣,但那都與她無關,她隻需要做好她該作的就好。至於長平是否高興,她一概不管。
長平就像沒有聽見蘭嬸說話一般,依然站在欄杆邊,眺望這遠處,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西下之時,金黃色的夕陽,灑在長平的身上,她那一身雪白的衣袍,竟然也被這夕陽染成了金黃,讓這整個綠竹小屋,更是蒙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似乎這裏根本就不是世間存在的一般,似乎此處就是一個仙境一般的夢幻。
或許是因為夕陽照射的關係,或許是她的思緒已經飛的很遠,她回憶起了很久遠的事情,她的雙眼始終眯縫,顯得那麽的迷茫。
蘭嬸帶這食盒走進屋內,輕輕將那一盤盤香噴噴的飯菜端放在窗前的那張同樣由青竹製成的餐桌之上。回頭卻發現長平依然沒有動,似乎還站在那欄杆邊,癡癡的望著遠處愣愣的出神。
“姑娘,該吃飯了!”蘭嬸在此輕聲呼喚。
若是以往,長平一定會覺得她很煩,一定會大發脾氣。可是今天的長平,處處透著怪異。
今日的長平在她連叫兩聲之後,都一直很平靜,甚至是不發一言,依然靜靜的站在那欄杆便癡癡的望著遠處出神。
長平今日穿的很單薄,這山裏黃昏的風還是有些許的涼意,再這樣下去恐怕就會著涼了。
蘭嬸自屋子裏取來一件披風,輕輕的走到長平身邊,親自長平披上這件披風。今日的長平一點都沒有反抗,甚至靜的出奇,今日蘭嬸不管對她做什麽,長平都一直靜靜的接受,而不是像往日一般處處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