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鳳凰泣血
長孫長平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飛快的奔到桃園中,感受著這夢中仙境的美麗,不知不覺越走越遠,而身後景物變換,早已辯不清來時的路。
長孫長平今天穿的是一身粉色的衣裙,羅裙浮動,在這桃林之中,隱隱與這桃林融為一體,似乎這桃林本就是為她所造。
終於累了,長孫長平停下來,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感受著這桃林的威風負麵。發絲飛揚,衣袂飄飛,額前的流蘇隨風輕輕搖擺。雖然她感到了疲累,卻依然覺得自己的身體仍然充滿活力,她還想動,於是不自覺,在這陌生的桃林中,居然舞出一曲鳳傾天下。
雖然仍然是鳳傾天下,卻與上次在錦繡山莊舞出的味道完全相反。上一次她盛怒而舞,舞姿雖然仍然無人能與之匹敵,卻滿含怒氣,甚至是殺氣。而今天,她心情大好,那舞姿柔美,柔美到不似人間凡女的舞姿。雖然桃花依然在隨她起舞,可這次的桃花竟然也似乎感受到了她內心的愉悅,桃花飄飛間,竟然滿含著煙花綻放的美麗。
這一次的舞蹈持續了多久,她真的記不清了,她隻是本能的感覺到再也無法舞動時,才疲憊的停了下來,然後癱軟的坐到柔軟的桃花鋪就的地麵,閉上雙眼,揚起下顎,感受著桃花撲麵而來的溫柔。
她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快樂了。
風停了,桃花又恢複了常態,稀稀落落的飄落,長平依然趴在地麵不肯起來,這裏就是她的樂土,她舍不得離開,即使地麵異常的冰涼,可她完全不顧,隻是很想獨自感受這難得的寧靜,難得的快樂。
天色漸晚,夕陽西下時,長平終於再也抵擋不住地麵的寒冷,拍拍身上的泥土,站了起來,在這裏她儼然還是那個會帶著巧兒去姻緣湖的十六歲少女。
還是要離開,她突然發現,她居然已經找不到來時的路。
慌亂中,她再次慌不擇路,殊不知她卻是與來時的方向越來越遠,更進一步深入了桃林。天色將暗,她依然無法離開桃林,也許此時歐陽琪正在太子殿焦急的等著自己,也許是發動了很多人一起在尋找自己。
她焦急的四處張望,希望奇跡可以出現,無助的感覺,她真的很討厭,就像在東魏的天牢,她差點死在三娘手中一樣,非常討厭那種感覺。
就在夕陽掛在天際,隻剩下最後一點餘輝,染的半邊天都通紅的時,她卻聽見了人的聲音,那聲音異常溫柔,聽在長平的耳中,就如這漫天的桃花般溫柔。
“蕭索離舟萬水愁,桃林深處曾憶否?不眠青苔印風雨,但使歸來人無憂!”長平豁然轉身,身後的男子皇袍加身,頭帶王冠,一身的王者霸氣。若非他看著長平時,那異常溫柔的目光,也許長平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歐陽琪!
是的,歐陽琪不是太子嗎?如今並未聽聞雪國皇帝駕崩,為何他卻會皇袍加身?難道他……長平不敢往下想,剛剛還對歐陽琪懷抱的一絲愧疚,一絲感動,瞬間煙消雲散。
她無法想象,她印象中溫文爾雅的歐陽琪,居然會是那種殺君弑父,為了爭奪皇位不擇手段之人。
爭奪皇位?他本來就身為雪國太子,那皇位遲早會是他的,他為何還要去爭還要去搶?難道他就這麽心急,這麽想做皇上?權利有這麽重要嗎?皇位難道就真的如此誘人嗎?
長平的眼神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在想到這些之後,她猛然轉過身去,不再看眼前的歐陽琪。
“長平,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歐陽琪輕輕走到她的麵前,那話語中滿是溫柔,眼中全是幸福來臨的笑意。
長平抬眼,看見了歐陽琪的臉,和初見時不同的是,他的臉上已經看不見那假裝的冰冷,是因為自己嗎?在兩人眼神交匯之時,長平不由得內心一陣慌亂。
在歐陽琪麵前,長平總是如此矛盾。
也許是對強權者的不恥,也許是心理作祟,在想到歐陽琪居然也會弑父殺君,謀奪皇位時,長孫長平對這個本來印象中很儒雅的歐陽琪,居然從心底生出了抗拒。她本就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弑父殺君,在她的意識中無疑與禽獸無異。
她原本在這桃林中迷路,是非常希望可以有一個人突然出現,然後帶她離開這個永遠走不到盡頭的桃林,也許是她的祈求感動了上蒼,歐陽琪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讓她忽然覺得自己並不是上蒼的棄兒。
不料歐陽琪的出現,居然是這樣的結果,她真的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長平不理歐陽琪的溫情,在眼神與歐陽琪的眼神碰觸的一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將視線移開,她怕歐陽琪看出自己內心的慌亂。被人看穿心事的感覺,真的一點也不好。
歐陽琪全然不知長平內心的這些想法,他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上前一步,扶住長平的肩膀,激動的說道:“長平,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你可知這是歐陽琪今生夢寐以求之事啊!”說完,然後激動的一把將長平攬入懷中。長平肯自己前來,不管是什麽原因,這對於他歐陽琪來說,都是喜事一件。在他的眼中,長平永遠都是他在南國初見時,那個凡事自有主張,一切喜形於色的長平公主。
長平隻是低頭不語,她厭惡倚強淩弱的東魏,也討厭以強權謀取利益的人,而眼前的人卻不知不覺中,正好成了她討厭的那一類人。她隻是低頭,雙手自然低垂,眼眸中看不出任何神色,她的情感早已經在磨難中學會了隱藏蹤跡。
被歐陽琪抱在懷中的長平,居然開始有些抗拒,這懷抱似乎不如上次那麽溫暖。
長平一用力從歐陽琪的懷中掙脫開來,然後迅速的走到離她最近的那科桃樹下,抬頭凝望著滿眼的桃花,她的眼神看不出絲毫情感,她真的變了。
而歐陽琪隻以為是她長期受到東魏的淩辱,再加長途跋涉,路途勞頓,所以隻是需要休息,才如此沉靜。
歐陽琪站在長平身後,低沉的嗓音帶著不可掩飾的興奮說道:“如此多天的長途跋涉,我看你也累了吧,不如我帶你先回宮休息,明日朕再帶你好好目睹我雪國大好風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