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遊園
關雨澤全身顫抖著,他跪倒在地,身子慢慢下沉,他的頭埋在地上,右手不停的拍打著地麵,雙眉緊皺,他的眼中有淚,卻始終不肯奔出眼眶。
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輕輕拍打著,聲音也同樣的無力:“雨澤,爹不希望我們如此,如今爹不在了,我們更應該堅強。”是大哥雨凡。說完他一個人走到牆角的黑暗中,頹然的坐下,便再無聲息。唯有關雨乾,陪同著雨澤一起在觀音前跪拜。
長平隻是冷冷的看著眼前一切,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可這一切卻都同樣讓她的心中無比震撼,他們的身影與那時的自己,是多麽的相似啊!
喪父之痛,一個人一生隻會經曆一次,可這一次已經足夠擊垮一個人的意誌。
清風濕潤,茶煙輕揚,重溫舊夢,故人已去。
雨聲淅瀝,暴雨依然未停。
長孫場平,終於無法忍受這悲痛的氣氛,轉身衝進雨中,她不能阻止別人悲傷,更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悲痛,剛剛聽著關雨澤在菩薩跟前的祈求,她的心也似乎感受到了悲傷的呼喚,那樣鑽心的疼痛。
關雨澤至少還可以親手送父親下葬,可自己呢?自己卻連送父皇母後最後一程的機會鬥沒有,更沒有機會為父皇母後守陵盡孝。百順孝為先,不孝有三,午後為大。自己做道了哪一條?一條都沒有!她的心已經開始抽搐,眼眶開始感到濕熱。她不想再在任何人麵前表現出自己的可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於是她衝進了磅礴的大雨中,漫無目的的向著前來奔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著是要去哪。
天黑路滑,她一不留神,跌倒在地,她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匍匐在地,用雙肘撐在地麵,頭埋在雙臂之間。天公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夜色,雨勢恰巧在這時候開始變大。長平的全身都已經濕透,她全身不停的顫抖,死死寒冷之意襲來,她絲毫不覺。她的臉上也早已打濕,分不清那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
黑暗和暴雨很快將她的身影淹沒,惟有天空時不時閃過一聲驚雷後,方可依稀看見,在夜色中,那磅礴的大雨下麵,有一個單薄的身影正跪在地上沉重的喘息。
大雨中,趴伏在地的長孫長平不停的顫抖著,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可這沉重的喘息聲,早已被磅礴的大雨所吞噬。
紅顏水與同伴此時正在焦急的尋找著長平,營救長平公主是太子的旨意,若營救失敗,他們也會為此赴死,為此他們一路小心謹慎的護衛著性格,與他們同樣怪癖的長平公主。本來他們已經習慣了在惡劣的環境中生存,為了太子交代的任務,保證長平公主的安全,他們隻好決定在這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破廟中休息一晚,等雨停了再走。可沒想到一不留神,卻讓長平偷偷跑了出來,他們一路追尋,可怎奈雨勢太大,很快就已經找不到長平的影子。
在雨中,長孫長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寧靜。她艱難的挪動著身子,可身體的無力,竟然無法支撐自己的軀體站起。她徹底的放棄站起的念頭,索性整個人都仰臥在泥濘中。她的頭發因為雨水的衝刷而緊緊的貼上臉頰,她的衣衫已經染上了泥土的顏色,那顯眼的火紅上早已經染上了點點的暗黃。
她張開嘴,品嚐著雨水的味道。這無根之水,失去了塵土的渲染,果然很清甜,還很冰涼。
忽然躺在地上的長孫長平冷不定的打了個噴嚏,然後便開始劇烈的咳嗽。她已經開始感覺到了一陣陣的窒息,身體也越來越冷,冷的她直打寒顫。她虛弱的坐起,在雨水中抱成一團。但似乎一切都是徒勞,她依然很冷,而且越來越冷。
她的意識好事模糊,恍惚間一個人影來到身邊。這身影讓她從內心感到了溫暖。
她伸手,扯住了來人的衣擺,虛弱的低喚:“父皇……”
她終於支撐不住,長舒一口氣,便倒了下去,可那臉上的笑意卻是那樣的真實安詳,真實的不似那個曾經會親手血刃仇人的魔鬼。
長平終於又回到了廟中,隻是出去的時候是自己走出去,可回來的時候卻是毫無知覺,被前來營救的紅顏抱回來的。
關雨澤仍然跪在菩薩麵前痛哭,他的悲傷仍然是那麽的濃烈。他頹然的跪在地上,雙目空洞無神,但卻沒有眼淚流下來。
他的目光是看向菩薩的雙眼的,也許此刻在他的心中,他認為用他所有的虔誠,和對已逝去的父親的呼喚,可以激起菩薩悲憐蒼生的善心,從而讓父親死而複生。
當紅顏他們抱著長平進來的時候,關雨澤他們三人沒有任何反應。若換在往日,此時的關雨澤,肯定是興奮的衝上去打獻殷勤。而現在,他隻想自己靜靜感受著父親最後的愛,更不想被任何人打擾。
至於被挾持的黃宗淩,則已經完全被無視,從一進到廟裏,關雨澤就將他扔到了一旁,再無人注意。
昏迷中的長平不停的顫抖,她兩手交握,緊緊的抱在懷中,嘴唇已經發紫,不停的說著聽不太清楚的胡話。有時還會大聲尖叫,似乎夢見了什麽可怕的逝去。
她發燒了,高燒不退。
這個夜真的很長,大雨一直在下,越是接近黎明,就越寒冷。昏迷中的長平依然在不停的顫抖,不停的說著胡話,可現在除了不讓她再被雨淋,已經別無他法。如果照現在的情況看,再這樣繼續燒下去,情況真的不妙。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立刻找大夫為公主醫治,否則情況不妙。”一直看護著長平的紅顏水,焦急的衝到門口看看門外的雨勢,對同伴說道。
“不等了,走!”同伴果斷的決定,抱起昏迷的長平就準備衝到雨中。
“讓我看看吧!”一個無力的聲音從兩個還未脫下獄卒打扮的紅顏殺手背後傳來。
一直頹然,沉浸在喪父之痛中的關雨澤,終於開口說話了。雖然良久未曾開口說話,可這裏發生的一切他都在密切關注。
關雨乾也被驚醒,轉過頭,對雨澤輕輕的說道:“雨澤,還是讓我來吧,小時候你發燒,可都是我幫你醫好的。”
說完,關雨乾搶先一步走到了長平所躺的位置,先將躺在地上不停發抖的長平扶起,然後抓起長平的手,閉上雙眼,細細感受著長平的脈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