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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生不如死

  一六六、生不如死


  綠修背著季經臣快速逃走,薑癸並沒有追上來。薑癸相信隻要洛心的屍體還在他的手裏,季經臣早晚會出現在他的麵前。


  兩個人回到同塵園之時,綠修已是精疲力竭。


  小心地放下季經臣,綠修說道,“你老老實實地在這裏等我,我去把洛心的屍體偷回來。”


  季經臣像是一個木偶一般被綠修擺弄著,在聽到洛心的名字後,他終於眨了眨眼,拚盡力氣抓住綠修的手,“把他帶回來!然後殺了薑癸!殺了薑癸!”


  綠修被抓得生疼,立即答應著,“好!殺了薑癸!”不管薑癸究竟是什麽身份,或者是他投靠了誰,綠修一定會取他的狗命!

  季經臣鬆開手,趴在床上痛哭,“我不知道昨夜竟是見他的最後一麵!老天是在懲罰我不懂得珍惜!我錯了!我錯了!”


  看到連武功盡失都沒有掉一滴眼淚的季經臣如今卻因為洛心而痛哭成這幅模樣,綠修不由得想到生死未卜的赤狂,鼻子一酸,眼淚也流了下來。


  綠修突然想到若大哥真的和洛心同時出了事,那麽同塵園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來看家了。想到這裏,綠修擦幹眼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用猜想便知,薑癸此時定在城門之上等著他們回去,所以綠修決定暫時不去搶洛心的屍體,等到薑癸的防備鬆懈之時再行動。


  隻是苦了洛心了!人死不能複生,本該入土為安,可如今洛心的屍體卻懸掛在城門之上供眾人非議,隻是想一想此種畫麵,綠修就恨得現在就想把薑癸大卸八塊!


  綠修晃了晃腦袋,再次平複自己的情緒。


  看了看眼淚似乎已經流幹了的季經臣,綠修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了,於是什麽都沒說,離開了這間屋子,他還要調查清楚昨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人是死了,可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平民百姓都不會平白無故地就那樣死了,更何況是在江湖上論武功絕對排得上號的洛心!再加上當時赤狂也在,綠修知道自家大哥的實力,若不是遇上了埋伏,他不可能保護不了洛心。若是他們當真遇上了埋伏,那麽昨夜究竟是誰泄露了他們的行蹤?


  綠修已在心裏暗暗地有了計較,得知這次行動的人隻有洛心、大哥、季經臣、六弟、七弟以及自己,現在唯一可以排除嫌疑的隻有已經被殺害了的洛心和下落不明的大哥。


  至於季經臣也在被懷疑的對象裏,那是因為綠修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什麽時候多嘴說了幾句話結果被居心叵測的人給聽了去,所以他沒有道理不懷疑季經臣。


  沒有人知道季經臣是不是因為洛心當初棄他不顧,致使他武功盡失,如今他因愛生恨才設計了一切。畢竟像薑癸這種奸詐狡猾之人,能夠令他心甘情願聽命的人怕也隻有季經臣了。


  至於藍果和紫川,綠修覺得自己有必要進宮一趟去探探他們的口風了。


  走出回廊,綠修下意識地接住靠近自己耳朵的東西,結果指尖一涼,竟是一片雪花融化了。


  “飄雪了。”綠修想起今日接到的二哥和三哥寫來的信,他們說龍鳳城也已經下雪了。果然北方的城飄雪飄得早,也不知道是為何。


  看到窗外落下的雪花,想起洛心的屍體還在城門上掛著,心痛到已經麻木了的季經臣慢慢地爬下床,去找薑癸。隻要薑癸能把洛心的屍體放下來,他什麽都願意做。反正已是廢人一個,他還怕薑癸對他做什麽?

  雙手和雙腳都無法用力,季經臣每前進一步,被接好不久的筋骨就像是又要斷掉了一般疼得厲害。


  待季經臣爬出屋門之時,身上的衣袍已經被地上的青磚蹭髒,掌心則磨出了血。


  季經臣恨恨地一拳砸在地上,像他這樣的廢物才應該去死不是嗎?!為什麽死了的人是洛心!為什麽不是自己!

  負責照顧季經臣的丫鬟看到了他像瘋子一般的舉動,也不敢上前打擾,於是就去找四堂主綠修,結果卻聽暗衛說四堂主剛剛出去了。


  沒有人敢上前來詢問季經臣到底要做什麽,也沒有人敢幫他做什麽,萬一出了事誰來負責?

  不管明裏暗裏,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季經臣,看著他一步一步地往前爬,不僅是掌心,連手肘和膝蓋也慢慢地磨出了血。傷口在流出一些血後就會被塵土覆蓋,然後再磨出新的傷口,周而複始……


  終於有一個暗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走到季經臣的麵前問他究竟想做什麽。


  季經臣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腳,“快帶我去城門口!帶我去城門口!”


  暗衛抱起季經臣,走向停放著馬車的地方。


  綠修並不是第一次進宮,也很清楚宮裏侍衛的巡邏路線和時間,所以他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很快就找到了身處寢宮的藍果和紫川。


  破窗而入,綠修開門見山地問道,“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們有誰能為我解釋一下?”


  在綠修來之前,藍果和紫川已經知道洛心被殺、赤狂失蹤的事情了,也猜到了綠修會因懷疑而來質問他們,所以氣氛一直很壓抑。


  綠修看著沉默不語的兩個人,很是生氣,“說話啊!都啞巴了嗎?!洛心死了你們知道嗎?他死了!”


  “四哥……”藍果有些害怕發火的綠修,一些平時總是笑嘻嘻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就格外讓人懼怕。


  綠修被這一聲軟軟的四哥喊得也氣消了大半,於是音調降了許多,“我隻問你們一句話,昨夜大哥和洛心的行蹤是不是你們泄露給薑癸的?”


  藍果急忙搖頭,“四哥,你要相信,真的不是我們。昨夜我一直和紫川待在一起,我們久別重逢,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別的事情。”


  綠修走近藍果,掀開他的衣領,果然在脖子上看到了一層又一層的斑斑紅痕,“好,我相信你們。”


  聽到這一句相信,藍果立即撲到綠修的懷裏,“四哥,你不要再衝我發火了,我快要被你嚇死了!”


  “抱歉,”綠修歎了一口氣,“大哥下落不明,我有些著急,所以說話不知輕重,六弟和七弟莫要怪我。”


  藍果搖頭,“沒有怪四哥,大哥失蹤了,我們也著急得不行。紫川在得到消息之後就已經派人去找大哥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嗯。”綠修問紫川,“你有沒有派人取回洛心的屍體?”


  紫川搖頭,“我以皇上的身份命令顧繼學把屍體放下來,但是顧繼學竟然給我搬出律令出來,說凡是殺了人的盜賊的屍體必須在城門口懸掛三日以作警示之用。明麵兒上說不通,所以我打算今夜暗中派人去把屍體搶回來。”


  “嗯,這種事還是越快越好。”綠修想起季經臣,心裏就不怎麽好受。


  突然,屋頂的瓦片被揭開,一張紙條被扔了下來。


  綠修接過紙條,“糟了!我說過讓他老老實實地等著我,怎麽就不聽話!”


  藍果問道,“怎麽回事?”


  綠修把紙條遞給藍果,“我要回去處理季經臣的事情,找出昨夜奸細之事就交給你們了。主上在救回小天之前是不會回來的,我希望在他回來之前,我們不要再出什麽亂子了。”


  綠修不等藍果和紫川再說什麽,立即翻窗離開了。


  “奸細?”藍果看著紫川,“昨天晚上的事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怎麽找奸細?”


  紫川說道,“排查我們身邊的人,那些暗衛或者是有可能偷聽的侍衛和丫鬟,一個都不能放過。”


  藍果心裏想著那些丫鬟和侍衛根本就沒有靠近他們,否則他們早就應該察覺到了。不過既然紫川說要查,那就查吧。


  綠修出了宮,立即奔赴城門口,希望能夠截住季經臣。但是皇宮距離城門口太遠,等到綠修趕到之時,季經臣已經被薑癸抱在懷裏,上了城牆。


  綠修氣極,狠狠地捶打著身邊的牆。發泄過後,他卻不知該怎麽辦,隻好靜觀其變。


  薑癸抱著季經臣,心情大好,“洛心死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幹涉我們在一起了!”


  季經臣忍住將要出眶的眼淚,說道,“把洛心的屍體放下來。”


  “放下來?好啊。”薑癸把季經臣扛到肩膀上,抽出刀準備切斷繩子。若繩子斷了,洛心的屍體定然會從高高的城牆上落下。天寒地凍,屍體早已被凍得僵硬無比,若重重摔下,定然會碎成塊。


  季經臣瘋了,狠狠地咬在薑癸的後背上。


  薑癸很疼,卻忍著沒有把季經臣扔出去,“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洛心的下場!”說罷,手起刀落。


  季經臣眼睜睜地看著洛心的屍體落下去,離自己越來越遠,“洛心!”


  薑癸大笑,抱著季經臣走下城牆,上了一輛早已等待許久的馬車。


  駕!馬車向城外駛去,不知道要去何地。


  季經臣掀開車簾,看著城牆外落在地上的屍體碎塊。


  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在終於什麽都看不到的時候,季經臣伸出兩隻手指,用力地戳向自己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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