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七仙橋上眾仙臨
東良港,昏沉沉的太陽下是一片廣袤無垠的冰川,凜冽的寒風自北方而來,夾雜著的不是灰蒙蒙的沙土,而是淡淡的海腥味兒。
這裏是大元最東端遠晉路靠海的一處港口,由於近些年冬天極度寒冷,港口泛海三十裏都結上厚厚的冰層,遠洋出海受阻,因此廢棄。再者大元本就不太重視海運漁業,如此極端的天氣,也就剩幾十個試煉者在此守港,鑿洞釣魚,以此為生。
這就給了遠洋而歸的隊伍可乘之機。
……
今天的收獲並不豐盛,養活幾十個弟兄足以,但要進貢官老爺們還遠遠不夠,這讓漁老大很是頭疼。本以為憑借試煉者的身份和優勢足夠在這荒涼的遠晉路呼風喚雨隻手遮天,但現實給了他沉痛一擊,比他早幾十年進入遊戲的玩家早就占領了這塊天高皇帝遠的“風水寶地”,平日裏隻需應付應付文天王的派駐軍官,便可享受魚肉百姓、欺男霸女的土皇帝生活。而後來者的他們隻能是被欺負的一方,獵取最新鮮的野味,撈捕最肥美的海產,一車一車地進貢給先到者,以保一方平安。
在這裏,每個人都可以擁有幾百裏土地、幾萬頭牛羊,但土地有沒有價值、牛羊守不守得住,就憑個人本事了,廢棄的海港同樣如此。
“兄弟們,想想辦法吧,今天再缺斤少兩的送去,哥哥我可就回不來了。”漁老大一臉愁悶,開口向弟兄們求助。
“哥,不行咱就退遊吧,掙不著錢還要受老玩家欺負,何必呢?”
“說的屁話!我問你哪個工作好掙錢?不都是為了那一點點工資小心翼翼地巴結著領導養家糊口?”
“可我們當初進遊戲也不是為了這麽窩囊的活著啊,那也是有理想……”
“滾蛋。”漁老大直接給了那小兄弟一腳,譏笑道:“咋的,還做著稱霸天下的美夢呢?醒醒吧,不管現實還是遊戲,能站在頂點的永遠都隻是少數。你,我,你們,一沒本事二沒背景三沒錢,哦,還賊特麽點背,就這想往上爬呢?”
“那大哥你說怎麽辦嘛?”
“怎麽辦……”漁老大猛捶一拳,目露凶光憤憤道:“殺人不過頭點地,現實中是不行了,在這破遊戲裏我就不信拚上咱一條命,還贏不下一場富貴?”
“早就該反了他丫的!大哥,你說怎麽辦吧,我們都聽你……”一小弟正當眾表決心,忽見遠方冰川地平線覆上一條黑線,急大喊道:“大哥,快看那是什麽?”
眾人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淡淡冰霧之下,黑線已成一條無頭無尾的巨蟒,且伴有漸次入耳的轟隆聲,再聽片刻,聲音越來越大,好似萬馬奔騰而來!
“大哥,不會是魚海吧?天不亡我啊!”
“魚你大爺的海,那特麽是人!”漁老大在看清“巨蟒”是一支黑甲軍隊的一瞬間,拉起身邊小弟就跑,邊跑還邊喊道:“愣著幹什麽,TM的要兵禍了!”
眾人聞言立作鳥獸散,什麽劫財反叛早就拋到九霄雲外。身為試煉者的他們也絕不迷信那是什麽龍王水族,在這樣的亂世,隻要出現身穿盔甲的隊伍必定是軍隊!
……
依舊昏沉沉的太陽,微弱的陽光透過冰霧照亮了冰川上一把又一把明晃晃的長刀。為首女將遠眺港口,令隊伍止步,派斥候先行打探,不一會便得到海港無人的消息,繼而上報於轎中元帥。
元帥很快傳出命令,女將即舉劍下令道:“元帥令,隊伍入港休整半日,再全速南下!”
“謹遵元帥聖令!”
兵士齊聲答應,在各自領將的率領下浩浩蕩蕩開往東良港。
……
大元國土遼闊,全民好戰,故無時無刻不在發生戰鬥,或大或小,或內鬥或外戰。內鬥不提,此時的外戰已然進入全新階段,元宋雙方將士完全不參與,隻靠背後的仙家鬥法,以決勝負。
今日便是臘月初六,北荒新來四仙的強大實力讓娜蘭朵完全插不上手,也成了觀戰席中的一員。這時小河集上空已是黑雲密布,雷電萬鈞,白陌卿與靈笛子的鬥法進行了三個時辰,依舊未決出勝負。對於白陌卿來說,如此戰果值得她高興,畢竟這些年未修煉還能與靈笛子戰至平手殊為不易,可對於嚴雲星就不大妙了,觀戰一上午好整以暇的其他三仙隨時都可能出手,五仙軍隨時可能麵臨滅頂之災!
是以,將士們都心懷忐忑,明知白陌卿不可能以一敵四還是將全部希望寄托於她,祈禱她突然爆發,使出比【十萬伏特】更厲害的法術幫他們贏得這場勝利。
簡直癡人說夢。
午時,逍遙、樓中準點行動。一息之內現身於幽州城上空,以仙人之姿淩駕萬民之上,居高臨下,倨傲無比!
然而幽州百姓無一人跪拜,自無盡戰火中生長的幽州人從不畏懼死亡,自鳳舞軍到五仙軍的鐵血傳承也絕不會向敵人低頭。這讓二仙感覺很是挫敗,心中歹計頓生。
“妖精,你是想一命換一城呢,還是讓幽州和你一起下地獄?”
樓中一言,果然收獲了她想要的效果,城內百姓開始小聲議論,紛紛望向城頭的娜蘭朵。
這是人之常情,沒有人願意無償為他人陪葬,尤其對象還是一個異域妖精,盡管她沉魚落雁,絕色傾城。
“離開幽州,我願赴死。”
娜蘭朵一言,讓城內百姓皆長舒一口氣,眼神中充滿了感激,更多的是慶幸。
這是娜蘭朵的情義,盡管她來自異域,所拯救的不過是一群與她麵貌迥異的異域子民。
可五仙軍不答應,嚴雲星更不能答應。
“嗬……一個仙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仙人,在這兒挑撥離間,有意思嗎,還要臉嗎?”
“哈哈……你就是嚴毒妖吧,你說的對,是挺沒意思。”逍遙子看向樓中,得到對方肯定的眼神,再道:“那就饒了那群賤民,給你們個痛快吧。”
他的語氣很平淡,就好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的事,隨之身後現出萬道光劍,一揚手飛射向五仙軍士,輕鬆到不能再輕鬆。
五仙將士誰都沒有挪動一步,就這麽直勾勾地盯著遠襲而來的光劍,眼神中雖然有些許的不舍和留戀,但更多的是無畏和坦然。
可嚴雲星不允許他們死,起碼不能這樣窩囊的死。某一刻他向天大喊:“縱橫家第六代鬼穀子嚴雲星,請醫家爻老現身相救!”
語畢,天空巨口現,一張口將逍遙、樓中吞入,輕鬆到不能更輕鬆。
隨之,一白眉黑臉的老頭帶著一小孩現身城頭,不斷聳動的顴骨說明了他此刻高興的心情。
“哈哈哈……這可是你求本座,不是本座主動幫忙哦。”
“是,晚輩代五仙軍全體將士感謝您救命之恩。”嚴雲星神情嚴肅,深深地鞠了一躬。
“沒意思。”爻摳了摳牙縫,吐出一絲絲血水殘渣,白眉一揚,瞬間消失了身影。直到這時五仙將士們才回過神來,你一言我一語頓時炸開了鍋。
城頭第南與娜蘭朵相見,得聞五仙噩耗自是悲傷落淚。嚴雲星沒有打擾他倆,獨自遠眺小河集雷雲戰場,他有預感今天鬥法恐不止如此。
小河集,爻現身七仙橋,白陌卿、靈笛子暫時停手,分落於南北岸。對於爻的出現白陌卿並不吃驚,她早就料到嚴雲星會請幫手,所以才以言語試探,隻是沒想到嚴雲星嘴巴那麽嚴,臨戰前還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看得她真想抽他兩個耳刮子。
我好心相助,你還不以誠相待?
當然事到如今,爻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已然讓她忘記那些不愉快的小事,停手以禮相見是必須的,就算敵方陣營的靈笛子也不敢造次。
“晚輩白……”
“本座知道你,本座認為你比蘇公都有天賦,隻可惜太懶,這些年毫無長進。”爻毫不留情的“教育”白陌卿,讓白陌卿甚覺尷尬,難得臉紅。而爻並沒有更多教言,直接問道:“這兩人都死呢,還是留一個?”
“啊?”白陌卿愣了一下,隨即回道:“留……留一個吧。”
“和你鬥法的這個?”爻指了指北岸靈笛子,神情古怪地問道,“不會是打出感情了吧?”
“不是不是……”白陌卿連忙擺手,簡單的說明她與靈笛子的淵源。爻老聽罷挑眉道:“曾為蘇公效力怎又成天庭鷹犬?小人。”
“哼!”靈笛子僅敢以一聲冷哼表達他的不滿。而一直沒說話的楊天林很是鎮定,似乎並不害怕爻之神通,但下一秒他便嚇尿了褲子,因為橋上人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他身後,一隻枯瘦如柴的手掌正掐著他咽喉,唾沫都不敢咽一口。
“住手!”
自東方傳來的一聲長嘯喝退黑雲雷電,兩朵仙雲緩緩降落,雲頭兩仙皆是壯年模樣,頭戴束發帶,身著白道袍,仙風道骨,說不出的飄逸,眼神中卻有絲絲怒意。
“本座還以為你倆小子掉茅坑了,怎地,忍不住了?”爻一掌將楊天林拍暈,丟給白陌卿看管,對兩仙也是肆意嘲弄,毫不上心。
“爻老,對小輩‘張口’不覺得有失身份嗎?”一仙見楊天林得以活命,稍稍壓住怒火,喝問爻。
爻冷笑一聲,“對凡人出手,你們不覺得有失身份嗎?本座又萬裏而來,腹中饑渴,不得墊墊肚子?”
“欺人太甚!”
“你們是人?”
“你!”
二仙既說不過也不敢罵,兩張臉憋得跟猴屁股似的,逗得白陌卿捂嘴偷笑。爻萬分不屑地撇撇嘴,擺手道:“還是叫五極來吧,你倆……嗬,還不夠格。”
爻話音剛落,東方又現四朵仙雲,當中一白麵老仙笑嗬嗬回應,“來了來了,這麽多年不見,怎麽還這麽急性?”
老仙的登場終於讓爻正麵相視,顯然來頭不小。白陌卿不認識老仙,卻認識另外三仙,正是當年神魔大戰的天庭爪牙——東海三仙。分別是天涯、鈍角、無柳。那時節三仙實力還略遜於她,今時竟已雲泥之別,也無怪爻說她懶蛋,這會兒活該丟人。
“五極小兒,你可真行啊,區區一支凡間部隊,竟讓你出動了北荒東海全部人馬,你要幹什麽?再掀起一次神魔大戰?”爻可沒什麽好臉色,張口就罵,引得天涯五仙怒斥回嘴。
這會子有五極老仙撐腰,他們終於壯起了膽子,罵了一會還是五極老仙眼神喝停,依舊笑眯眯地說道:“不敢不敢,本仙可不敢挑起這個惡名,隻是異域妖仙傷我兩境弟子無數,特來收妖罷了。”
“收你奶奶個腿!有勞資在這兒,看你敢動我妖族一根毫毛!”爻破口大罵,臉頰的抽動完全沒有一絲上仙形象,當然他也不在乎這些,更不可能順著五極老仙的話追根溯源到歸農七仙先出手,攬錯於己方。
“罷罷,本仙也不和你吵,隻問你一句,定要阻攔?”五極老仙語氣平和,笑容仍在,但白陌卿卻感到一絲冰冷的殺意,如寒風蝕骨墮入冰窟!然而爻隻一聲冷笑,又讓她感覺如春風拂麵,寒意頓消。
“既然不想吵,那本座也說一句,敢踏過這座橋,都成本座腹中餐!”
“爻鯤鵬,你我相戰就不怕驚動天庭嗎?”
“那正好,本座早就想見見醫家祖師了,到時大夥一起喝個茶?”
“你威脅本仙?”
“你不傻嘛。”
“嗬……”五極老仙又笑了,與天涯五仙、靈笛子升雲而起向元營飄去,臨走時還不忘撂下狠話。
“三日後還是此處,看本仙如何過橋。”
爻嗤笑一聲,掠至南岸提拎起楊天林大喊道:“不要你這私生兒啦?”
五極老仙一個趔趄,差點跌落雲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