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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 北上:縱橫與兵的最終較量

  北地寒冬,積雪千裏,朔風呼嘯,白幡鼓蕩。孤雁瘡痍,滿目皆白,軍民泣涕,親者悲號。


  南華馨很怕冷,也不喜歡白,更聽不得沒日沒夜的哀悼,那會讓她心神俱碎。


  在外遊蕩多日,終究沒有入營。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嚴雲星,讓他徒勞寬慰,傷心勞神,更不知該如何告知姚霜,讓他老來悲痛,也隨小海離她而去。


  小海是活活累死的,南華馨對此深深自責。唯一能夠讓她獲得慰藉的,是小海早已寫好的遺書,其中一段告知母親,鬼斧神工的再問世了卻了他最後一個心願,如果身死,此生無憾,望母親切勿悲傷,以兒為傲,以兒自豪。


  “你當然是我的驕傲。”


  遙望天地一片白,南華馨喃喃說道。


  “大娘,這麽冷的天您怎麽不回家呀?”


  南華馨的片刻失神竟讓她完全沒察覺雪地來人,恍惚間想起自己易容為農家婦人,忙平複思緒,回身一瞧,卻是從臨近小鎮采購回三車野味的軍需營小隊。


  “哦,這些天一直聽那邊舉喪哭嚎,可是又有可憐的將士橫遭不測?”


  小隊長命停下車輛,長呼一口氣搖頭道:“四十九天了,就要送幾位將軍魂歸墓林,弟兄們難免不舍,因此……唉,若是打擾到您休息……”


  “沒有沒有。”南華馨擺擺手,一時感同身受,老淚縱橫。


  犧牲的將軍有袍澤相送,累倒的兒子也有子女祭墳,卻讓她這個老不死的如何在堂內安度,望碑涕零。


  孫子孫女們都很好,怕她累著受著,把她扶著供著,可她並不喜歡,所以早早逃離。卻不曾想處處舉哀,讓她望而卻步。


  “大娘切莫傷心,身體為要。將軍們的屍身都被安全送回,去了墓園亦有英魂陪伴,生而無憾,死而不缺。我等若也能如此,就是立時死在元賊亂刀之下,也可含笑九泉了。”


  “小子說得什麽胡話!”南華馨抹淚訓了一句,又催促道:“趕緊回去吧,久哀傷身,烤了這些野味給將士們補補身子吧。”


  “知道了大娘,您也回去吧,千萬小心路滑。”小隊長趕著馬車趟雪起行。走了一段回頭一望,天地間唯剩寒鳥孤鳴和那兩道漸被寒風逐漸侵吞的落雪車轍。


  ……


  南華馨決定做些什麽,既為已經犧牲的將軍,也為辛苦隨戰的士兵,更為她死去的兒子,挽回些什麽。


  這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戰爭,指向了幽州,指向了白楊。


  如果不是他,將士們不必攻城犧牲,便不會有停屍四十九日的靈柩,也不會有長年累月的死戰,更不會有為將士們不斷鍛造盔甲兵器而累倒的一具冰冷屍體。


  累,不隻是重修神技,當一個人有限的精力被無限自我壓榨時,再強大的人也會倒下。


  所以這筆賬,得找白楊算,包括逐夢八荒。而且對此等事她也輕車熟路,此番回來本就是為了行事。


  在天下獨她一人無懼尋路之限時,試問還有誰能逃脫她這一劍!

  在此之前,她還要做些準備,為五仙軍的準備。


  ……


  臘月的深夜比白天更加寒冷。


  屋外的夜風如狼嚎鬼哭,膽小的娃娃們早已躲進母親懷裏,側著耳朵小心傾聽,似乎這在無盡肆虐的狂暴中,能聽到一絲絲平靜的安寧。


  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就在離她們母子不遠的城主府。府內書房,獨亮一盞明燈,燈下有一男子正低聲吟誦掌中古書,書封上幾個篆體大字寫得是——《楊氏兵法》。


  白楊開始著書了。八十餘年翻閱聖典古籍,多年累戰總結經驗,他胸中有吐不盡的兵家之道想找人傾訴,奈何無人願意傾聽,故此隻能寫於紙上,縫線成書。


  憑他的資曆與戰績,寫這樣一本兵家典籍並非異想天開,成書之後也必被爭相傳閱,奉為經典。人就是這麽可笑,真人在時不與論,不屑聽,真人去時,卻捧著真人三言兩語招搖過市,大呼先賢,無外乎一群凡俗之輩。


  然白楊還是不敢將自己與“孫吳白”相提並論,那時年少輕狂,取這ID已是沒羞沒臊,今時書讀得越多,仗打得越多,更覺自己毫無見識,簡直井底之蛙。故隻敢以“楊氏”立名,“楊子”萬萬下不了筆。


  這一夜他已完成第二十頁。誦讀是為了逐字逐句修改,低聲是怕惹惱了屋外的狂風,萬一破窗而來,把這一張張心血席卷而去,那他可就要跪地痛嚎,大罵老天了。


  不知雁門侯看到全本時,會作何感想。


  白楊突生此念,恍然失笑,這天下或許也隻有雁門侯願意逐字誦讀他的一家之言了吧。


  “吱呀。”


  思緒飄散之際,窗戶忽開,還是打擾了狂風,頓起龍鳴長嘯,吹得燭火凝落血淚,最終淚盡光散。當白楊一路小跑著關上窗戶,再回到書桌前點亮殘燭時,漸漸明亮的光影下,一位長發雪白的垂眉老嫗持劍現身。


  “誒喲!”白楊被嚇了一大跳,腦海中閃過無數恐怖片的片段,深夜的貓叫、光滑的鏡子、莫名的聲響,還有咧嘴笑的老太太。


  當然眼前這位還不至於那般恐怖,從其眉眼來看年輕時也必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絕色美人。這讓他心裏稍微舒坦了些,微微一笑,開口道:“能死在夜影元帥劍下,也算是楊某的榮幸了。元帥請坐。”


  南華馨沒有客氣,對椅入座,遙步劍平放於膝,等白楊入座才問道:“你不會武功?”


  “嗯。”白楊點點頭,直視南華馨,玩笑道:“被你看出來了,唉,本來還想裝一裝的。”


  “我沒想到,這應該是你唯一的缺點了吧。”


  “是啊。”白楊無奈地聳聳肩,指了指書桌上淩亂的草稿殘篇,問道,“可否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稍微整理一下?”


  “不急,你慢慢整理。”


  “多謝了。”白楊起身深鞠一躬,鄭重道謝罷,轉眼又是輕鬆的笑容掛在臉上,落座開始整理草稿。“在這樣的世界,沒有武功似乎才是異類,一軍之主沒有武功,更是異類中的奇葩。嗬嗬……其實從長安戰敗,你們就應該大膽猜測我不會武功,試想如果是一位武道高手,知曉尋路人的厲害,怎可能會在長安尋路人俱在之時兵發長安?”


  “有道理,當時我們隻是以為你冒失致敗,沒往更深處想。”


  “所以才會有兵禍連結,北地無休止的戰亂啊。”白楊在替大宋責備自己,忽話鋒一轉,頭也不抬地問道:“你恨我嗎?”


  南華馨頓了頓,回道:“之前有所恨意,現在無甚感覺了。”


  “但你還是會殺我,對嗎?”


  “不錯,夜影行刺,天經地義。作為我師父的對手,在我看來你早該死了。”


  “不覺有點……卑鄙嗎?”


  “我師父更恨不得你死,而且我刺殺你也是光明正大。”


  “哈哈哈……刺殺能說成光明正大,不愧是雁門侯弟子啊。”白楊提筆伏案,開始寫全書的提綱,神色認真,一心二用,緩緩道:“其實我和雁門侯第一次見麵相談後,便有試想過今夜結局,動用暗線刺殺郭敬美後,更覺試想成真,畢竟是我不仁在先。”


  “沒什麽仁與不仁,當兩軍戰端開啟的那一刻,仁慈便不再屬於戰場。所以你也不必覺得心安理得,把今夜當作一場戰敗便是。”


  “嗯,你所言很有道理。”白楊蘸墨,抬頭看了一眼南華馨,又低頭寫字,“不過我還是不喜歡他們那類人,所以在失去利用價值後,便將他們全部遣散了。”


  南華馨稍作思考,也便明白他說的是濱崎不一夥。問道:“那別人就沒說你過河拆橋,沒有良心?”


  “嗯,也有,但和他們那種人還是不講良心的好。啊……稍等,還剩最後一段提綱。”


  “你好像有點迫不及待?”


  “既知今夜必死,為何不早點尋求解脫?”白楊答對如流,反問道:“那你覺得我死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我知你大元人才輩出。沒關係,我可以一個一個的殺,而且你絕對值得我殺。”


  “這……算是讚美吧?那萬一再出一個比我厲害,武功也冠絕天下的人呢?”


  “人無完人,他還是會死。”


  “嗯,不錯,那為什麽不是雁門侯呢?”


  南華馨斜眼瞅了白楊一眼,好似詫異他會問出這麽幼稚的問題。“你會希望你師父死嗎?”


  “也對,立場不同,角度不同,唯有一往無前。搞定!”白楊落筆晾墨,將一張張寫好頁碼的文章小心堆疊,最後合在《楊氏兵法——殘篇》的書封內,起身走向南華馨,雙手將書奉上。“雖然有點可惜,但天下無有完美之事,更無圓滿結局。能完成三分之一,也算不負此生。”


  “你可以……在那個世界繼續寫。”


  “不了,我不喜歡重頭寫。”


  南華馨起身,接過書揣入懷裏,言道:“你放心,隻要我不死,這本書便不會埋沒。”


  “多謝了,你……”白楊舒一口氣,閉目道:“可以動手了。”


  南華馨拔劍,問道:“你再無遺言?”


  “哦對了,謝你提醒,還有一言要說與你聽。”白楊忙睜眼,笑道:“死了也就不存在對立,所以我這句話是提醒你的,也算報答你護書之恩。”


  “客氣,請講。”


  “你應該知道你們的死敵東方遠複活了……不對,那叫蘇醒……”


  南華馨聞及東方遠之名,眼神都變得犀利了許多。那時殺死蕭雲後,她和姚歸林都匆匆趕回蘇州,後聽聞蕭墨帶落茗軍趕至,幫飛騎軍守住了漢中。蕭雨以蕭雲屍體為交換,全數撤回隴西,未曾想半道遭遇阿傻與燃燒軍合擊,一路敗逃至敦煌,隴西河西俱失,阿傻也算報了當年一箭之仇。


  “我親眼見過他,當然知道,所以你和蕭雨有暗中聯係?”


  “那倒沒有,我想說的是燃燒軍和阿傻一定會拿下敦煌,到那時蕭雨、東方遠無處可去,他們會往哪來?”


  “必然是你們元營。”


  “不錯。我還想提醒你的是,蕭雲第一次奪蓮,花開一朵,卻生出他和蕭雨兩具活屍傀,那第二次奪蓮,花開兩朵,搶走一朵,為何隻生出東方遠一具活屍傀呢?再聯想那些年大宋皇族一直與易屍傀不清不楚的關係……”


  “我明白了。我會找到他的!”南華馨握劍的手都為之一顫,心中起伏跌宕可想而知。


  “嗯,還有濱崎不,隻他是沒有那種腦子的。他的一切行為都源自於四十多年前的傳授。”


  南華馨聽此一言,暗覺好笑,“你把可能加入你元營的人都暴露於我,不覺對不起大元嗎?”


  “嗬嗬……我大元不缺這麽幾塊料,往後你就知道了,況且我也不喜歡他們。”


  “為何不喜?”


  “不知道,可能是氣場不合吧,嗬嗬……”


  “我還會去殺逐夢,他可是你心愛之將,你……不生氣嗎?”


  “我都要死了,哪還管得了那許多?”


  “也對。”


  “唔,希望你得償所願吧,身後之事,已無關於我。好了,你可以動手了,可別被我說這麽兩句你就心軟了。”白楊微笑著閉上眼睛,呼吸無比順暢,節奏十分自然。


  “不會。我會給你個痛快的。”


  話音落,殘燭滅,白楊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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