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你惹他幹嘛
“啪嗒……”
火兒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卻還是揚起一堆灰塵,嗆的她趕緊捂住口鼻,後退了兩步,被嚴雲星扶住。
積壓在箱子底的是一張張畫像,頭一張是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標誌性的倒三角眼充滿別樣的神韻。
“姚霜,天下十八年第十三屆教內比武大會冠軍,嚴雲星教主麾下,毒蜈軍團軍主。擅長功法——《毒蜈心法》、《絕命心法》;擅長招式——《毒蜈劍法》、《絕命十三式》、《千足神功》;使用兵器——毒蜈劍。”姚姚照著畫像底沿的小字,一字一句地念罷,開心地說道:“爹爹,您年輕時長得真俊呀,怪不得我娘會追求您。”
“妮子,怎麽說話呢?等會看看你老娘我年輕時的畫像,分明是你爹爹追的我!”就這個問題,南華馨一定要據理力爭,卻惹得大夥兒一陣哄笑,又很識趣的沒多嘴。
“火兒姨,這是你的,哇,完全沒變化呀!好羨慕……”
“叫火兒姐,憑白把人家叫老了。”火兒摸著小臉蛋兒,嬌滴滴回眸一笑,向嚴雲星拋了個媚眼。
嚴雲星笑道:“姚姚叫你火兒姐,那讓華馨喊你啥?”
火兒張口就來:“火兒姐姐啊,多一個姐少一個姐都是姐嘛,不衝突的。”
大夥兒誰都沒有接茬,心裏暗暗好笑,五十年了,也隻有你敢這麽裝嫩了。
姚姚吐了吐舌頭,又繼續翻著,“三師叔,你的,白發俏郎君誒,嘖嘖……”
“嘖吧啥?不比你爹帥?”米樺接過畫像打趣道。
“差的遠嘞!”姚姚唯一敢開玩笑的就是米樺,誰叫這位師叔沒架子呢。米樺當然也不會見怪,他喜歡和年輕人打交道,心態會永遠年輕,保持活力。
“娘,這一張就是您吧?唔……確實美若天仙,現在我有點相信您剛才說的話了。”
“那娘還能騙你不成?記住了,找夫君就得讓別人來追,別上趕著倒貼人家,人家指不定還不樂意呢。”南華馨話裏帶刺,含沙射影,聽得老姚頭老臉通紅,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夫妻日常拌嘴,嚴雲星怕傷及無辜,忙解圍道:“姚姚不用翻了,以後你們年輕人掌教,再慢慢整理慢慢看吧。”
姚姚很聽話的“哦”了一聲,將畫像一一放回去,輕輕合上了蓋子。
“雲星哥哥,我們現在去哪?”
“唔……去黑金堂看看吧,那黑金池也不知還能不能練毒……”
一行人先後出門,走在最後的溫曉順手關上了大門,門前掛滿蜘蛛網的匾額上寫著三個大字,乃是“精英堂”。
這裏正是他們的家,五毒山毒王峰。根據上次議定的方針,白飛飛用了半個月的時間從夏軍手裏奪回了五毒山和夢溪村。此兩處夏軍隻不到千餘,更多的是在南關。嚴雲星目前還不想碰南關,南關據此路途遙遠,關後是十萬大山,若不西進偷襲赤嶺軍大本營,那南關就完全沒有爭奪的意義,他們喜歡守就守著好了,就當為五仙軍站崗放哨了。
重回五毒山,自是感慨萬千。嚴雲星一行已遊覽了多日,所見所聞幾乎和五十年前一模一樣,真真是“物是人非”。各處建築、典籍能被保護的如此妥當,都得歸功於李玉佛和李斐。當年正是他父子倆和五毒教諸多盟友的出現,五毒山才免遭南伶軍團洗劫,其後夏軍雖然攻占,但也沒大肆破壞,隻是把那些畫像都收到一處,桌椅蓋了白布,稍顯得空蕩、冷清了一些。
從黑金堂出來,一行人徑上毒王峰。崖邊,眾人圍坐一圈,為後輩們講起了往事。嚴雲星正講到林程夫婦的趣事,忽然手下來報,說曹公公和那幾個記者到了,就在山下等著見麵呢。
“唉,都跑這兒了還不能消停,趙禥這緊箍咒戴的人好是頭痛啊!”
皇糧不是白吃的。迫於軍費吃緊嚴雲星接受了趙禥的任命、接收了朝廷的賞賜後,那個叫曹花田的大太監就提出了一大堆所謂“皇上的建議”。
首先,讓通瓦族的柳輕語當副城主,美其名曰:戰時可代嚴城主守城。實則是平衡西南各勢力,避免出現五仙軍一家獨大的局麵,還是那老一套帝王之術。
其次,曹花田來時已被任命為五仙軍監軍使,意思是這次來了就不走了,還組織了一支屬於他的“監軍營”,讓那姓劉叫守成的將官任指揮使,每天啥也不幹,就在各軍串門,問東問西甚是無聊。監軍監軍,其實不言而喻。
再次,提出記者隨軍,為五仙軍作一篇好報道,提升朝廷和五仙軍形象。這本是一個好提議,嚴雲星十分歡迎,但叫“愛比西”的那個小眼睛記者實在過於無恥,竟數次暗示嚴雲星要潤筆費,不然就寫臭五仙軍。嚴雲星哪受過這等鳥氣,可為了宣傳五仙軍正麵形象,吸引廣大愛國玩家踴躍報名參軍,他還是選擇了忍讓,躲到五毒山不與其見麵,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
最後,曹花田實在磨人磨得緊,天天上門逼著嚴雲星東進廣州,沒辦法,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躲記者順便也把曹花田躲了。
可是,人家還是堅持不懈的追來了。這讓嚴雲星大感頭疼,天下姓曹的公公都這麽難說話嗎?
難說話也得見。由於五毒山近五十年第一次來客,嚴雲星命人大擺宴席,討個彩頭。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曹花田又按捺不住了,但表麵上還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一邊挑著他那細長指甲裏的泥汙,一邊問道:“我說嚴大人呐,推來推去也不是事,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出兵呐?”
“曹公公,不是我不出兵,眼下正是酷暑時節,村頭的狗都不樂意出門,躲在家裏納涼,你讓我們出兵,那不是自找不痛快呢嘛。”嚴雲星每次推脫的理由都一樣,但說的話卻不一樣。這次的意思很明顯,你曹花田再要我出兵,那就是不把我五仙軍將士當人了。
曹花田何等人物,那是在開封城裏見過大風浪的,“不體恤將士”的這頂帽子他不敢扣,自然得找人來扣。
“嚴大人,瞧你說的這話,我一個小宦官哪有什麽權力命令你們出兵呐,這都是皇上的意思啊,廣州被圍困數月,幾乎彈盡糧絕,亟待救援啊!”
“是嗎?我怎麽聽說赤嶺軍在避暑呢,廣州城裏一切都井然有序,甚至還有出海遠航做買賣的呢?如此繁榮盛景,想必曹公公您是記岔了吧?”嚴雲星編的有點過了,不過為了將士們的安全,扯謊也就扯謊吧。
然而嚴雲星這一次遇到不給麵子的了,愛比西還在那兒采訪白飛飛呢,一聽他說這話,立馬扭過頭來,舉著毛筆大喊道:“誒誒誒,廣州那邊的軍情,你們有我們文苑社清楚?別在那兒胡說八道啊,人赤嶺軍都已經開挖地道了,廣州城岌岌可危,你不幫忙就算了,怎麽還擱那兒造謠呢?”
愛比西也在扯謊,嚴雲星雖不知實情,但就是本能的覺得這個記者不可信。當下筷子一扔,冷笑道:“好啊,那等你們文苑社的報紙賣到大理,我確定無疑再出兵啊。”
“你不信我?誒老毒妖你竟敢懷疑我做為一個職業記者的操守?你是想讓我把你寫死呢吧!”愛比西就在席間指著嚴雲星的鼻子大呼小叫,大肆威脅。頓時惹惱了五仙眾將,皆怒罵出聲。
“放肆!”
“你TM找死!”
“看你獐頭鼠目就不是個好東西!張二狗也不想活了嗎?什麽垃圾也敢往我五仙軍派?看姑奶奶不砸爛你的文苑社!”
……
五仙軍一窩的豺狼虎豹,天降煞星,魔主受辱,如何能忍得住?已經有好幾人站出席要砍愛比西的腦袋當夜壺,尤其是花道士,若不是苗胡二人死死攔著,手裏的鐵棒子早就飛戳過去了。
曹花田樂見如此,把玩著血玉默不作聲。反觀愛比西不僅沒被嚇到,神情愈加猖狂,毛筆指著五仙軍將士,十足神氣的小眼神挨個挑釁道:“叫喚,接著叫喚,隨便叫喚。勞資TM一個沒武功的記者,還怕你殺勞資啊!來來來,殺了勞資,看勞資換個號怎麽寫死你們!一個個的,就你啊,長得跟尼瑪大馬猴似的,還想殺我啊?還有你,你個小妖精,還想砸我文苑社,砸去啊!小黃文小黃漫,連著一年主角,看勞資不給你安排的明白兒的!”
愛比西仗著有一根“無限複活”的毛筆,竟似瘋狗一般,將五仙眾將罵得狗血淋頭。很奇怪的是,眾將竟漸漸消停了,甚至坐下了,雖然眼神中還有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種冷漠的憐憫。
身無半點功力的愛比西對席間氣氛的細微變化仍不自知,罵到性起,瞧著嚴雲星身後的黑衣男也愈發不順眼,把筆一指,張口就來。
“誒,你看什麽看,你以為你很酷啊?裝尼瑪……”
罵人的話還未出口,他整個人突然就不動了,緊接著,他的腦袋、四肢、兩半身猶如被刀片切過一般,吧嗒吧嗒滑落滾地,頓時鮮血飛濺,把那幾個記者嚇得當場尿了褲子。
嚴雲星身後的黑衣男並沒有動,曹花田卻看到了他的黑鐮刀尖在不停滴落鮮血,心中一凜,不由得握緊了血玉,差點捏變形。
嚴雲星未發一言,起身離去,遠遠地卻聽到他一聲長歎:“唉……豺狼再如何粉飾,都變不成綿羊啊,名聲就不要了,用他一命,換我出兵,曹公公啊,你可賺大發嘍。”
曹花田看著冷笑不語的五仙眾將,傅粉的額頭悄然滲出一滴汗。
……
夜間,毒王峰。
嚴雲星難得享受久違的寧靜,因此屏退了眾將,隻留嚴冷鋒在側。
兩人沉默了許久,夜風漸起,吹落了夏末的第一片樹葉。
望著隨風飄搖的樹葉漸漸消失在黑暗中,嚴雲星終於開口了。
“起風了,終究還是降溫了。”
“星哥,難道我們真要出兵幫幻音?”
“哼!趁亂偷襲,滅我教門,殺我兒郎,折我雙翼,斷我後路。禿鷲行徑,小人之舉,我恨不得他死!”
“那就不出兵吧。姓曹的再囉嗦,也一並送走便是。”
“嗬嗬……事情要是有那麽簡單就好了。物資上,我們還得吃皇糧;名聲上,還得一戰一戰打回來;道義上,還得顧及天下輿論;戰略上,如果廣州城被赤嶺軍攻占,那我們就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而攻城戰,並非我軍所長。所以,這兵還得出。”
“我明白了。”
“唉,就是可惜了小木,大理奪城,終究是大材小用了。你們還有多少近路?”
“我和姚軍主隻剩一招。二小姐我不太清楚,看似近路,但她的忍術和我們中原武功還不一樣,感覺很是活躍。”
“其他人呢?”
“其他人……星哥,尋路之期將近,總是不會太久。”
嚴雲星默默點頭,舉目遠眺,點點繁星正散發出微弱的光亮。少頃,一道道流星劃過夜空,閃爍著最後璀璨的光芒,繼而黯淡,漸漸沒入無邊無際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