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網遊之一夢百年> 第826章 想懷念他們

第826章 想懷念他們

  日暮的大理籠罩在一片紅燦燦的霞光中,張讀就安坐在城頭,眼睜睜地看著五仙軍兵臨城下。


  其實張讀早就該有所行動,在五仙聚賢令發布時,在惲輝兵敗回城時,最不濟,在鶴言山大戰時,他至少應該派出一路援兵,拖住五仙軍。可這些他都沒有做,起初人們以為他早已胸有成竹,定能在五仙軍近大理時全數殲滅,然而現在看來,他隻不過是想依靠大理城池之利,來迫使五仙軍打最不擅長的攻城戰。


  如果說這樣的策略能成功實施,多少也算他做出了防禦和抵抗,可令夏軍將士們費解的是,正值用人之際,他竟然讓惲輝、達移邁這兩個僅此於他的軍中大將找白樹山羅求援去了。這種迷幻操作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否已暗中投降,一查他的家族史,祖孫四代皆為興慶府高官,絕不可能和滅亡了五十年的五毒教有瓜葛。因此將士們隻能將此歸之為排除異己的政治手段。


  另一邊的五仙軍,嚴雲星放棄了小紅這個威壓極大的坐騎,選擇了一匹小紅馬,在三護法的陪同下晃晃悠悠來到城下。


  嚴雲星並不打算打這一仗,之前鶴言山一戰,兵力損失極大,又馬不停蹄趕到大理,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進行攻城戰,除非他腦子抽了,不然絕對不會這麽幹。


  是以,他是來勸降的,或者說,是來聊天的。


  這時張讀的身邊尚有幾大先鋒官、獨孤二十犬的老二——獨孤沛、通瓦族剛剛榮升大長老的柳輕聲、大理幫派龍頭“鄧布拉多”等。而鶴言山逃回的將領皆被他關在牢房,言稱滅掉毒匪再論罪,可謂又一迷之操作。


  嚴雲星仰望城頭,當先問話:“張將軍,降還是不降?”


  張讀還沒開口,獨孤沛先破口大罵:“我降你M!害死我數位兄弟,此仇必報!”


  “嗬嗬……何必生氣呢,兩軍交戰,有傷亡不是很正常嗎?從離開一品堂的那一刻,你們就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啊。”嚴雲星很有耐心地開導,獨孤沛根本不領這份情,朝城下吐了口濃痰。


  嚴雲星沒再搭理獨孤沛,目視張讀,等待著他的回答。


  半晌,張讀才說道:“嚴毒妖,你就這麽自信大理城已成你囊中之物嗎?”


  “那當然,打仗都不自信,我也就不叫嚴雲星了。”


  “哼……猖狂,大理早已不是五十年前的大理了!”


  “是嗎?我嚴雲星也不是五十年的嚴雲星了呀。”


  “不是又如何,你可知我大理帶甲五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那也得都吐我身上才行吧,就剛剛獨孤小狗的那點準頭,還是別說這種大話了。”


  “嚴毒妖,你太猖狂!真以為一路南下無人能敵了?”


  “誒不巧,我還就是這麽認為的,有本事你打開城門,咱們城內兩軍對壘,廝殺一場啊!三千照樣幹碎你五萬,切……”


  “欺人太甚,來人,打開城門!”


  張讀一聲令下,周圍人都瞪大了眼,一臉得難以置信,這TM不會是瘋了吧?


  “將軍不可啊,那毒匪連戰連捷,士氣正盛,我軍就靠這城池之利,如何能放毒匪入城啊!”某先鋒官極力相勸,就差跪下禱告了。


  柳輕聲也怕大理易主,地位不保,阻止道:“獅子搏兔,亦需全力,何況嚴毒妖乎?將軍切莫自大啊!”


  張讀冷麵不語,對將士們的苦諫充耳不聞,忽地,鄧不拉多上前勒住張讀脖子大吼道:“嚴毒妖手下極多善易容者,此人十分蹊蹺,一定是毒匪假扮的!”說著便要扯下那張假臉皮。可扯了半天,張讀的脖子都被抓出血痕,麵貌還是原先一般,隻是雙眸中多了幾分怒意,看得鄧布拉多心裏發毛,忐忑不安。


  “將軍……對對不住,我……我也是一時心急,冒冒……冒犯了您,您千萬不要見怪……”


  “戲弄上官,擾亂軍心,罪不容誅!給我押下去,打入死牢!”張讀一聲令下,兵士們迅速靠攏,將試圖反抗的鄧不拉多圍了個水泄不通。


  鄧不拉多隻能束手就擒,很快便被拉下了城頭。


  “還有什麽疑問嗎?打開城門,城內圍剿!”


  “慢著!”獨孤沛立時喝止,斜眯著眼冷聲道:“我獨孤二十犬是白樹將軍手令帶到,可不歸你張讀管!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和毒匪勾結,欲圖不做抵抗將大理拱手相讓!我大夏的兄弟們,你們的將軍已經背叛了……”


  “撲哧!”


  獨孤沛鼓動將士的話隻說了半句,胸口便被張讀狠狠地插了一把刀子,頓時血流如注,慘死當場!


  “我再說一遍,打開城門,城內決戰!”


  張讀的鐵血手段徹底震住了手下將士,終於,城門徐徐打開,五仙軍全數進城。


  柳輕聲幾乎是掐著時間上稟,言道:“將軍,毒匪已然入城,下令圍剿吧!”


  張讀嗬嗬冷笑,似勝券在握,但那笑容在柳輕聲看來極其怪異,好似隱藏著莫大的痛楚,而正當他要再提醒出兵時,猝不及防地一刀從他胸前穿過,在他充滿疑惑的眼神中,那個身影也緩緩歪向一邊,從城頭筆直地墜落了下去!

  張讀自殺了。


  這個噩耗好似晴天霹靂,讓大理將士們徹底慌了神,而五仙軍已然開始肆意屠殺!夏軍群龍無首,通瓦族、大理幫派亦無統一指令,僅一炷香的功夫,皆死的死傷的傷,更多人選擇逃出了大理城,一場最終決戰演變成了荒誕鬧劇。


  及至深夜,五仙軍清理了戰場,抓獲上千俘虜。此一戰幾乎不費一兵一卒便輕鬆拿下,可謂是南下以來最大的勝利。唯一可惜的是被張讀關押在牢裏的將官們趁亂逃走了,不然還能收獲更大的戰果。


  出榜安民罷,城主府內眾將雲集,迎來了攻克大理的最大功臣——米樺。能讓張讀陷入自我創造的臆想幻境中,最後又跳城自殺,這樣的手段隻有米樺有,也就是他《幻門九變》最巔峰的幻術——變真假!


  “何謂真,何謂假,讓其錯估我軍戰力便是假,使其陷入瘋狂便是真,真假幻境折磨他數十天,豈能有不勝之理?”


  米樺侃侃而談,引得眾將陣陣掌聲。苗江北樂的眼睛都眯成了縫,與眾將道:“前些日見各軍大將顯露身手,可叫我們羨慕個死,老胡昨夜還偷偷跟我抱怨咱這主將什麽時候來,這可不來了,一來還贏一座城,總算讓右軍兄弟們揚眉吐氣了一把!哈哈……往後我們右軍也是有大佬的隊伍嘍!”


  眾將莞爾。米樺自與右軍各指揮相認,嚴雲星則命南入海大擺慶功宴,席間說了諸多感謝的話,大夥兒這才覺得得到了嚴雲星認同,有了歸屬感,不然這三關六渡行軍打仗,都不知道為了誰,有什麽意義。而經過這一晚暢談,大夥兒總算踏實安心了。


  ……


  戰時,閑暇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匆匆一夜過後,一大早嚴雲星便召集眾將往鶴言山祭奠英靈,同去的還有夏軍降將趙囡。


  初聚飛鷹渡八千兄弟,僅鶴言山一戰便損失近半,可想而知此一戰之慘烈。不過大浪淘沙,嚴雲星之所以選擇在鶴言山與夏軍硬碰硬,一是知道大理已成囊中之物,二是為了鍛煉五仙軍的戰鬥意誌,不然這三關六渡隻需嚴冷鋒一滴毒仙涎便可暢通無阻,但那之後,遇到更艱難的大仗、苦仗,更厲害的主將、主帥,五仙軍就會吃大虧,摔大跟頭,這絕不是當初南聚的初衷,更不是群雄們樂意看到的結果。


  是以,南下一係列戰鬥才交給了各軍指揮使,寶劍鋒從磨礪出,打好基礎才能走的更遠,盡管付出的代價是慘痛的,但也是值得的。


  或許是上天感應到了眾將的哀傷,毫不吝嗇降下了蒙蒙細雨,讓那夏日的熾熱不再,送生人一絲清涼。


  原先的墓葬群被張士第改成宅院營帳,嚴雲星命兵士拆去營帳,就在雨中擺酒設壇,祭奠亡靈。


  三通酒,全軍默哀罷,兵士將趙囡押至。五十年過去,他已成白發蒼蒼的老頭,兩日來的隨軍折磨,更讓他身心疲憊,蒼老了萬分,一脫離兵士的控製,竟一屁股坐到雨地裏。


  他任由雨水衝刷著發髻,縷縷白發貼在臉上額頭上,像個流浪的老瘋子。然而並沒有人心疼他,當年作為幻音的手下,與幻音趁火打劫偷襲了五毒山,致使嚴雲星有家不能回,流落至異國他鄉。此等大仇不報,愧對戰死的兄弟,尤其是被老一輩寄予厚望的千家兄弟,讓五毒痛失雙翼,沉淪了整整五十年。


  “師父,就拿這老賊的狗頭祭奠英靈吧!”米樺說著就要親自動手,嚴雲星卻抬手阻止,繼而緩緩轉過身,看著薄薄雨幕中的趙囡,沉默了許久。


  終於,嚴雲星開口了,卻令兵士將趙囡扶起,輕聲說道:“趙將軍,現在給你兩條路,一,投降;二,死。你不能再有別的選擇,明白嗎?”


  米樺一聽此言,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隻是握緊了拳頭,望著遠方的墓群漸漸失神。


  趙囡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他看向嚴雲星,哆哆嗦嗦地問道:“你……你說的可是真的?你……你當真收留我?當年我……”


  “當年之事,殺你一萬遍都不夠!”嚴雲星指著趙囡恨恨出言,良久才平息了怒火,言道:“可你是一個武人,是一個西南人,是一個宋人,值此國戰之際,你能貢獻的力量還有很多,我不在乎你之前投降過誰,也可以暫不追究當年之事,但你必須將你的價值體現出來,把你的能力發揮到極致,如此,我才會考慮不殺你。”


  “謝嚴……將軍不殺之恩,屬下定當盡心竭力,為五仙軍使出最後一分力,流盡最後一滴血!”趙囡絕處逢生,仿佛一下子換了個人,暮沉沉的死氣不再,整個人都年輕了幾歲。


  嚴雲星做的這個決定,令他感覺身心俱疲,當下擺了擺手命眾將退去,獨留米樺在身側,陪著他往煙雨深處走去。


  ……


  “楊越的墓,還在嗎?”


  “唉,被張士第搞沒了,要不要讓大理百姓重新立個空塚?”


  “算了,估計也沒人記得他了,要懷念的,心中常在,不懷念的,修再大的墓也無人問津,一切還是隨緣吧。”


  米樺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兩人又走一段路,忽聞得一陣細微歌聲,淒然婉轉,如泣如訴。米樺急問道:“師父您聽見有人唱歌了嗎?”


  “聽見了。”嚴雲星微微一笑,又屏息細聽,歌聲一如當年,卻已韶華不再。


  西南角,是那片亂葬群,由於位置偏僻,躲過了被拆除的命運,傳出歌聲的那兩個矮小墳堆前,是兩名身著素衣的花發老婆婆。


  “師父,咱們過去嗎?”


  “不必了,有人還記得他們,這便足夠了。”


  嚴雲星就在遠處駐足,聽著歌聲在雨中飄蕩,漸漸地閉上了雙眼,露出淺淺的笑容。


  “遙遠的山穀,寂寥的風,翩翩仙童,落於凡塵。觥籌之間,談笑風生,郎君有一語,說於娘子細聽。平生不掌虎符印,隻願醉臥紅塵中,紅塵一去三萬裏,不忘娘子嬌花容。”


  “血紅的長夜,刺痛的心,幽幽惡魔,妒念神功。刀光劍影,劫波渡盡,長兄有一言,說於兄弟傾聽。長嘯當撕裂天空,寒霜唯落滿姣容,鬢麵結塵凝泣血,不負兄弟此生情……”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