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齊

  塔玄東,西域第一磨坊,前店後院,乃易屍傀據點。


  磨坊後宅最大的土房,窗外望去,依舊燈火昏黃,門外兩人把守,屋內坐得滿滿當當,中間一人,正是易屍傀主冰霜千刃。此時的他正遙指首傀阿玖潛伏進商來客棧後院,誓要將白小碧一舉擒拿!

  白小碧和他有仇嗎,並沒有。有仇的是嚴雲星,但若能抓到白小碧獻於燕無極,得到的巨大報酬才是他此番拿人的目的。是以,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方可馬到功成!


  “兔崽子,白狗那邊如何?”冰霜千刃已控製阿玖行至白小碧房外,問得卻是身旁一位年輕試煉者。


  這位年輕人身份不低,乃易屍傀三傀主,冰霜親信,ID就是“兔崽子”。他所控製的首傀小六子正在瀟水傀據點外望風,一旦發現白沙動靜,及時稟報於冰霜。


  “傀主,白沙好像出動了,派出的是何盛蘭!另外還有瀟水二傀主首傀‘至尊寶’,其他的不認識,一共五傀!”


  “嗬……咱傀門果然有內奸啊!”冰霜千刃眯眼冷笑,甩手道:“不過也無濟於事了,兔崽子你繼續監視,我這邊準備拿人了!”


  “是!”


  一聲令下,夜風卷起一絲明火,飛出窗台,隨月光縹緲而至,傳逾一裏外商來客棧。阿玖正撬開房門,執掌燈火,四下裏一瞧,竟空無一人!

  “MD!”冰霜捶膝大罵,兔崽子忙問道:“怎麽了傀主?”


  “白蠍子跑了,幹!”


  “什麽!她如何得知,難道內奸還與她互通?”


  “不可能!就何盛蘭出動的時間來看,內奸不可能先去通風報信而後才告知白狗。”


  “那也就是白蠍子早有預警了?果然是五毒妖孽,不可小覷!”


  “小TM的覷,都撤!你也讓小六子回來吧。”冰霜罵了一句,已控製阿玖撤退,其餘傀儡亦由各自儡主撤回。


  兔崽子自將小六子撤離監視點,問道:“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追是不追?”


  冰霜千刃皺眉沉思片刻,道:“不追了,白蠍子已有提防,恐怕早已逃出塔玄,而此內奸不除,我們的任何行動都要被白狗一一破壞!”


  “那……”


  “回傀門,徹查內奸,此內奸一日不除,我一日寢食難安!”


  “是!”


  ……


  半個時辰後,商來客棧以西兩裏外的一處破敗土屋內,黑漆漆的炕洞底下突然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驀地土牆被推開,卻是一道暗門,從門內一連走出七八個人,正是白小碧一行。


  白小碧是有預警,但熬至三更天殊為疲累,當時她正打瞌睡,院內卻悄悄潛入一人,她聽到動靜忙睜眼細瞧,卻是店裏的夥夫,正自疑惑時,那夥夫徑往她房門走去。


  白小碧立時現身,可把那夥夫嚇了一大跳,她小聲喝問道:“你來此處作甚,莫非貪我錢財?”


  那夥夫急忙搖頭否認,連連告罪,繼而道:“小人是有要事稟報!”


  “要事?”白小碧心中生疑,素不相識之人,就算有要事為何要稟報於我?不過聽聽也無妨,真假再辨。“你講,若是戲弄之言,不能輕饒!”


  “是是,女俠放心,絕對是性命攸關的大事,還容小人細細道來。”


  “別細了,既是性命攸關,不講大概?”


  “是是,小人這就講,講大概……”那夥夫抹了抹額頭冷汗,稟道:“小人家住鎮北,昨夜貪杯方才起夜,卻看到鄰家燈火還亮,小人一時好奇心起,以為是那家老財主又相了小老婆,就溜進他家後院聽牆根,女俠您是不知,那老頭可惡得很,七八十了還年年娶小老婆,也不知道給我們這些窮光棍留點……”


  “講重點!”白小碧聽不得那些低俗爛事,劍鞘一杵腰眼,嚇得那夥夫立即改口,繼續道:“小人……小人扒到後牆才知道,屋頭的人不是老財主,而是小人的大仇人白狗!”


  “白狗?”


  “女俠不知麽,白狗就是那瀟水傀少傀主!”夥夫說到仇家,憤恨握拳,咬牙切齒,看上去確有深仇大恨。


  “你一個平頭百姓,和白色沙漠能有什麽仇?”白小碧是依據習慣,把夥夫當成了犯罪嫌疑人質問,那夥夫卻不糊塗,四下裏掃了一眼,開口道:“小人之事說來話長,待日後容稟,隻眼下之事非常緊急,關乎女俠性命!”


  “哦,是嗎?”白小碧冷笑道,“方才講財主豔事,興趣大得很嘛,現下就突然緊急了?”


  “額……”夥夫一時無言以對,緊張地直擦冷汗。白小碧見其態勢,以為懦弱,便不予計較,喝道:“繼續說,是何緊急之事?”


  “是是……”夥夫如蒙大赦,暗舒一口氣,頓了頓說道:“小人見是仇人,以為要暗害小人,便扒到後窗口細聽,這一聽卻與小人無關,那白狗原是要派傀徒往客棧來,隻是不知還在等什麽消息,將走不走的,一屋子人著急。”


  白小碧聽罷猶自不信,問道:“你如何知道他來客棧是為我?”


  “好我的女俠大人,擦黑時您在鎮東大道的事早就傳遍大街小巷了,那白狗為何攔您,不也是與您有仇?”夥夫急得滿頭大汗,我好意相告,你怎麽偏偏不信呢?

  白小碧此時細想,塔玄小地界,屁大點事鬧得沸沸揚揚也是很正常的,更何況還是兩個外來人加一大傀門。冰霜千刃傀徒易了容,故而百姓不知,不在場的好事者很有可能就以訛傳訛,把白沙說成了我仇家,故而這夥夫才來稟報於我。而真實情況應該是白沙猜到了易屍傀那邊會派傀徒擒我,因此想橫插一腳破壞冰霜千刃的行動。且不管事真與假,要走總是沒錯的,與其等別人上門,不如先走一步!

  打定了主意,白小碧便進房喊夜叉、沒藏,夜叉也沒好睡,將將眯著,一被叫醒已知大概,即刻收拾行李與沒藏出門,又叫醒隔壁房間的幾名手下,要翻牆逃走。那夥夫卻道外邊危險,他知道這家客棧枯井裏有條早年留下來的避戰暗道,直通兩裏外,不如走地道遁走。


  夜叉見此人突然冒出,難免相問,白小碧隻說容後解釋,便讓夥夫帶頭跳進枯井,眾人跟下去一瞧,果有暗道,白小碧便一邊逃一邊備訴前事,最終逃到這處破屋裏頭。


  ……


  “小哥所言不虛,確是我疑心甚重,見怪莫怪。敢問小哥姓名?”白小碧見出入口俱安全,心中對夥夫的懷疑頓消,說話不免客氣了許多。


  “女俠莫如此,可折煞小人了。小人姓蕭名一,是正兒八經的契丹遼人。”那夥夫道出姓名,說到契丹遼人時,難掩一絲倨傲之色。


  夜叉聽聞,抱拳道:“小哥既姓蕭,想必也是本國貴族,何至於淪落至此啊?”


  “唉,這就是小人天大的仇恨了……”蕭一想起往事,麵露愧色,眼神憤恨,咬牙道:“小人之父確是本國貴族,家住白犀城,治下有一大片莊園,也算是當地一大戶,可在二十五年前,小人隻五歲之時,天殺的白狗騙我父親聚賭,染上了賭癮,將滿貫家財盡輸於瀟水傀!父親……父親後來悔悟自殺,母親……氣病而亡,家裏仆人走的走散的散,就剩小人一個可憐孤兒,顛沛流離輾轉至此,幸得老掌櫃收留,學得幾分夥夫本事,才在塔玄安了家……”


  “白犀城,確是瀟水傀大本營。沒想到蕭兄弟命運竟如此坎坷,令我等為之感傷啊!”夜叉後半句是安慰蕭一,前半句卻是說給白小碧聽的,證明蕭一所說應該不假。


  蕭一自沉浸悲傷之中無法自拔,報仇對他來說已無任何可能,隻能是盡可能的讓其他無辜者免受仇家迫害。


  白小碧也揣測蕭一應是這般心理,故心生善念,說道:“蕭兄弟再回塔玄之家怕是不妥,先前聽你之言,似乎孑然一身,唔……若不嫌棄,可願與我等共赴南境?”


  “這……”蕭一有些遲疑,他心無大誌,隻想過安定的生活。


  夜叉卻道:“蕭兄弟可是怕南境生存艱難?這請放心,我南境雖小雖窮,但在我麾下謀個差事還是要比你現在強許多。這樣吧,就為我幫夥夫,月領四金,如何?”


  “四金!”蕭一又喜又驚,連連躬身稱謝,“多謝女俠,女俠不嫌棄小人已是小人福氣,小人焉敢不從……”


  “好,說定了啊,那便走吧!”夜叉拍了拍蕭一肩膀,即命手下出去探查情況,得知安全,出門望西南逃去。


  南境遙遠,幾人在半路購得幾匹快馬駱駝,但遇土道,騎馬疾馳,遇得沙道,駱駝緩行,半個月功夫,終於抵達南境邊陲。


  西遼南境,地域甚廣,隔昆侖與吐蕃相望,西邊山下是昆侖城,乃西遼第一傀門戮屍傀地盤,東邊乃荒漠戈壁,千百裏荒無人煙,但在此處的昆侖山上有一巨峰,名為光明頂,正是魔道巨擘明教所在!然明教本就避世,上世代天才教主火妖萬玲瓏尋路之後更不涉足江湖,西遼已幾乎忘記了明教的存在。


  南境東西皆有虎狼,隻中間方圓數百裏是西遼試煉者丟給守護天下的那片荒蕪之地。荒蕪之地正北,乃西遼最大沙漠塔克拉瑪幹,沙漠西境為述遠城,東境有白犀城,白犀再往東數百裏,便是西遼東門第一鎮塔玄了。


  故此南境這塊地盤的的確確算得上全境最劣,但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卻樂在其中。一行人初入南境,便遇劫道,不同於尋常盜匪,南境自有南境的規矩。


  “夜叉?許久不見,下來練練?輸了留下吃喝,贏了就讓你過。”劫道頭領是個年輕漢子,一張俊臉曬得黝黑。


  “滾蛋!老娘今兒有貴客臨門,沒工夫搭理你,趁早躲開!”夜叉微有不耐煩,此人是西北王牌戰鬥小組的小路,上了線不幹別事,就TM劫道。


  “呦呦呦……這破地方還有貴客呢,你唬誰呢?”小路嘴上說著,搭眼細瞧,瞧著白小碧,指其麵問道:“不是吧,她不會就是大名鼎鼎的‘金陵白’吧?”


  “你也知道大名鼎鼎,那就別擋老娘的道!”


  夜叉一騎當先闖道,小路即擺手命人撤開,臨了還喊了一句:“既有貴客臨門,改日攜眾兄弟登門賜教!”


  夜叉未答話,白小碧卻感覺怪怪的,老是覺著那人是衝她來的,心中隱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一番快馬疾馳,還未闖出幾裏,途經沙丘左右高地又冒出十數人,左邊為首一人是名妖冶女子,右邊頭領卻是個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朋友——毒狼,但看他那架勢,好像和夜叉還不是一夥,著實怪誕荒謬。


  “毒狼,你怎麽在這兒?”白小碧停下馬問了一句,夜叉卻沒給毒狼什麽好臉色。毒狼先與白小碧抱拳,而後笑嘻嘻地與夜叉道:“組長放心,今兒不是來找你麻煩的,隻是聽說你去接白警官了,我便在此處相迎。”


  夜叉給了一個狠厲的眼神,手指那邊妖冶女子,喝問毒狼:“那她是怎麽回事?”


  毒狼聳聳肩,攤手道:“你也知道我和她早鬧掰了,我來確是迎接,她來……我就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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