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降維失敗
近了!
更近了!
鋒利的毒爪毫無征兆的突然顯現,在陽光下散發出瘮人的綠光!
“kuwei死吧!!”
一聲大喝,毒爪轟擊而下,米樺的頭頂頓時冒起一團綠光!群蜥歡呼,撕碎了金甲的身體以為慶賀;南宮瑾漠然,依舊肆意砍殺著周圍毒怪;濱古魯斯狂笑,來自中土的辛吉羅也不過如此!
然而,想象中腦漿迸裂的場景並沒有出現,米樺沒做任何抵抗,甚至都沒睜開眼睛,隻周身憑空出現的黑芒便輕輕鬆鬆擋住了毒爪的襲擊,巨大的反彈之力直接將濱古魯斯轟下高台,被迫顯形!
“嚇!”
白背蜥目瞪口呆,紅皮蜥連連後撤,狡猾的灰毛怪更是偷偷吐出金甲的斷肢,瘋狂地擦著嘴邊血跡,生怕米樺秋後算賬。
數息之間,米樺睜開雙眼,散去黑芒,緩緩走下高台。
此時的濱古魯斯橫躺於地,全身皮膚變幻著不同色彩,時而沙地黃,時而草間綠,時而天空藍,已然控製不住他的天賦。
“變色龍?有點本事。”米樺嗬嗬一笑,長劍抵其胸膛,也不管對方聽懂與否,自顧自說道:“我說左首怎麽空出一個位置,這以假亂真的計策不錯嘛,差點就騙過我了,不過可惜呀,你連我中土最基本的內力圈都破不了,施展再多詭計又有何用?”
“嘎dei!”濱古魯斯怒罵一聲,小眼神裏充滿了不甘的怒火。
“嘖”米樺撇了撇嘴,似有惋惜之色,“我本來不想殺你,你是個有天賦的精怪,值得活下去。可看你這態度,我們一走肯定又得與鴨嘴部為難,所以不好意思了,隻能怪你命不好,選錯了神使,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一語畢,劍刃向前,刺穿了濱古魯斯的胸膛。毒蜥部數百年來最具有天賦的戰士,就這樣變成了一具透明的屍體!
高台上的南宮瑾冷冷地看了一眼米樺,沒有過多言語,直接飛入怪群之中,秉承了他最初的想法,誅殺了白背蜥!
要麽不做,要做,就要趕盡殺絕,讓他們徹底失去鬥誌,心生絕望的恐懼!
收場,搜尋,未見魚岩蹤跡,帶上紅皮蜥,離島。
海風輕拂,吹散了淡淡血腥,海鳥歡呼,恭維這偉大的勝利。但南宮瑾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兩道濃眉擰成了一塊鐵疙瘩,時不時的唉聲歎氣。
“我說南宮瑾,能不能別像個娘們似的!殺都殺了,還要自我檢討不成?”米樺實在忍受不了南宮瑾如此惺惺作態,就像去青樓玩耍,爽過了,離開了,才後悔丟了貞操嗎?
“唉”南宮瑾又歎一口氣,“殺的少了,我擔心毒蜥怪還會與鴨嘴部為難,殺的多了,又太過殘忍唉”
米樺這般鄙視他,他都沒有生氣,這讓米樺稍稍有些臉紅。不過這麽細想起來,從認識他到現在,除了平梁鎮那一次,他幾乎沒有真正生氣過,就算心情不好也不會隨意發泄,更不會出口傷人,對上對下一般平和。
每個人性子不同,我怎能強求他做出改變?他又是我師兄,我的確不該不敬,罷了,還是好言寬慰幾句,讓他心安吧。
“好啦,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最有天賦的濱古魯斯,皮最厚的白背蜥,殺這兩個足夠威懾他們了。他們肯定不會再與鴨嘴部為難了,你說是不是?”米樺最後一句問得是賣力劃船的紅皮蜥,那紅皮蜥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加大了劃槳的頻率,小眼神裏充滿了畏懼。
米樺笑了笑,不再嚇唬紅皮蜥,又與南宮瑾道:“至於魚岩,他是衝著你我來的,這個時候估計早逃去辛吉了,就算他返回關拿島,那群毒蜥怪也不可能再信任他,掀不起多大風浪了。”
“可我總感覺”南宮瑾剛想說些什麽,但看米樺微不耐煩的神情,也便止住了話頭,“但願如此吧。”
一路無話,抵達塞斑島時已是深夜,剛一靠岸,米樺就發覺有些不大對勁,前日裏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今夜竟無一人把守,海灘邊更有無數腳印和撐船的痕跡,像是集體出海大逃亡!
米樺火急火燎地往聚落中心飛奔而去,轉眼就消失了蹤影。南宮瑾訊問的眼神盯上了紅皮蜥,嚇得紅皮蜥四肢顫顫,幾欲跌倒,那一雙充滿恐懼的小眼睛似乎在說:這肯定不是我們幹的,您老可別冤枉好人呐
當時毒蜥部所有的精英、南圖都在關拿島,確實沒可能偷襲塞斑,那麽就隻有一種情況:魚岩殺了個回馬槍!
“魚岩,我還是小瞧你了!來日方長,這筆賬我會慢慢跟你算的!”南宮瑾恨恨一咬牙,推搡著紅皮蜥往聚落中心快步走去。
說到這魚岩,雖是個小人物,但卻是個幹大事的人。從和紅清聯手設計鑿船,到塞斑島安插撲東,再到關拿島布下數重難關調虎離山,將自己置身事外,足見其心思之縝密,頭腦之精明。要是把米樺、南宮瑾任何一人換作火兒,絕不可能讓這種事發生,她會在離船之前將所有人屠戮殆盡,以絕後患!可惜的是尋淚之人並非火兒,米樺二人還是稍有些大意了。
不過魚岩雖然難纏,但塞斑島此番結局卻並非由他造成,一來他實力不夠,還不足以以一人之力毀滅整個鴨嘴部;二來他比起當年的東方遠還差的很遠,能施展的手段僅限於此,他還沒有那個膽量偷襲塞斑,故此番慘劇實另有原因。
當南宮瑾看到米樺時,他正站在石屋門前,仿佛丟了魂一般,呆呆的像個木樁子。
整個聚落一片狼藉,空無一人,沒有任何打鬥痕跡,更沒有半點血跡,隻石屋外有幾點幹涸的白斑,在深夜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尤為刺眼,令南宮瑾感到十分心痛。
最不願意看到的慘劇還是發生了,他停下了腳步,不再向前。
良久的沉默。
忽然,海風起,烏雲蓋,細雨蒙蒙,打濕了短薄的衣衫,也喚醒了沉浸在悲傷中的人。
“她”
“她死了,很慘,很慘”
“是”
“是尼克魯斯父子幹的,不是魚岩,他沒有這樣的本事。”
“撲”
“撲東跑了,這這是我的疏忽,我沒想到他會背叛我。”
“你”
“我沒有傷心,我隻是覺得自己很可笑,可笑至極。”
南宮瑾不知道再該如何寬慰米樺,他是個極聰明的人,自己想到的,他早都猜到了。
他給了紅皮蜥一個眼神,示意去外邊等候,他師兄弟倆有話要說,雖然你聽不懂,但看著也礙眼。
紅皮蜥如蒙大赦,飛奔而逃。他早就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仿佛連呼吸都是錯的。
俄而,暴雨傾盆,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海腥味。
南宮瑾尋得避雨處,靜待片刻,米樺終於也跟了過來,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澀。
“我還以為你喜歡淋雨呢。”
“這兒的雨水太鹹,不大好喝。”米樺坐到地上,任由雨水從發尖滴落,滲入泥土,映出一片淺淺的水痕。
“唉。”南宮瑾歎了口氣,也盤膝而坐。半晌後拍了拍米樺的肩膀,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你想開些吧。”
“嗯?”米樺不明所以的看著南宮瑾,忽得撲哧一笑,“我和她相識不過數天,怎麽會為她傷心?師兄你這安慰人的本事還有待進步啊。”
“額”南宮瑾尷尬地笑了笑,又問道:“那你為何不開心呢?”
“唔”米樺沉吟半晌,道:“我對我自己處理問題的方式產生了懷疑,甚至是對我這個人本身,都產生了質疑。”
“怎麽說?”
“你看啊,不管是從師父那兒學到的,還是我從小養成的性格,麵對所有可能出現的威脅,我都盡可能除之而後快,秉承著這一點混跡江湖,這些年我雖無大功,但也算是小有成就吧?可為什麽偏偏到了這兒就陰溝裏翻船了呢?”
“誒,師弟你太謙虛了,蘇南之戰你居功至偉,南北戰罷你又救了師父,令我等絕處逢生,五毒教全體上下誰不對你心存感激?”南宮瑾先誇讚了一番米樺,幫他重新找回自信,又接著說道:“至於你說陰溝裏翻船,我覺得倒沒什麽,一,你我都活得好好的;二,沒有半點利益損失,所以根本談不上失敗。”
“師兄,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說”
“哎呀,我知道”南宮瑾打斷道,“你不就是自我懷疑了嗎?和師父一般手段行事,為什麽就連這點小問題都解決不了呢?”
“對對對為什麽呢?”
南宮瑾想了一會,開口道:“首先,你不是師父,如果把你換作師父,第一,魚岩、撲東、紅清不可能活。第二,哈錄兒、尼古魯斯也不可能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師父不會輕易答應娜蘭朵的請求,也就不會有後邊這許多事。其次,就算是師父那般行事,也終有馬失前蹄的時候,結局更要比一般人唉這不是你我所能評價的。”
“我明白。”
“最後,你沒有趕盡殺絕,因此你的殘忍手段引來了尼克魯斯、哈錄兒的報複,將娜蘭朵虐待致死,隻留給你一座空島。”
“師兄的意思是,我辦事不夠果斷,既沒有師父的血腥手段,又沒有和平的處理方法,因此造成今日局麵?”
“不,你還是沒發現失敗的根源所在。”南宮瑾十分認真地說道:“每個人處理問題的方式不同,但隻要能解決問題,殘忍或是仁慈,都無可厚非。而失敗的真正原因在於,你我自從上島之後,都過於自大,盲目自信,說得再直白一點,我們根本沒把他們當人看,雖然他們也不算人。”
“是啊!”米樺如夢方醒,眼神也逐漸有了光亮,“我確實太小瞧這群精怪了,都忘了他們還有另一重身份,最簡單不過的身份,尼克魯斯是哈為兒的父親,哈錄兒是哈為兒的弟弟,他們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怎可能不報殺子之仇、滅兄之恨!”
南宮瑾悵然點頭,亦心生自責。
米樺解開了心結,更想通了一些事,想是這些年闖蕩江湖過於順利,以至於到了蠻荒之地以為能恣意妄為,卻忘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師兄,我明白了,謝謝你。”
“嗐,跟師兄還這麽客氣麽?再說了,我也犯錯了,就當一個教訓好了。”南宮瑾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望了一眼石屋方向,隻見雨幕漸斷,視線也變得清晰了許多,“隻可惜我們醒悟的太晚,可憐了娜蘭朵”
米樺亦覺惋惜,道:“是啊,少了一個會翻譯的人呐!”
南宮瑾無奈一笑,邁步往外走去,“走吧,雨也快停了,盡快去往辛吉吧。”
米樺緊緊跟了上去,邊走邊說道:“去了辛吉,一切就由師兄做主吧,我盡量少說話,多辦事。”
“誒,你怎麽還沒轉過彎?”
“不不不,我是覺得師兄你的處理方式也有可借鑒之處,所以我想學著點。”
“嗯?我耳朵壞了?天賦異稟的米三公子竟然要向我這個蠢笨之人學習?”
“嗐,師兄你就別取笑我了,不過說實話,之前我確實一直看不起你,總覺得你習武沒天賦,打仗沒本事,憑什麽被師父列入門牆?不過我現在明白了,每個人都有可取之處,強大的人隻會學習他人的優點,從而使自己變得更強,弱小的人隻會看到他人的缺點,嘲笑著原地踏步。現在在我的認知裏,師兄你就是那個強大的人。”
“我謝謝你的實話嗷!”
“嘿嘿自家人,別客氣。”
“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