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馬什麽利
五月的金陵,還是最美的。
尤其是夜晚,有習習暖風吹過。
金陵大橋的欄杆旁,斜倚著一對年輕男女,男子嘴裏叼著一支煙,昏黃路燈下,吞吐之間,雲霧繚繞,散不盡一絲憂愁。
“這麽晚了,叫我出來就是為了看你吞雲吐霧呀?”女子有些不高興地皺起了彎彎的柳葉眉,抬手揮了揮麵前的一股濃煙。她很不喜歡別人抽煙,更不喜歡自己身邊的朋友抽煙。
“叫你出來看金陵夜景啊……”男子狠狠吸了一口,似乎要將自己的肺填滿尼古丁。
“我不就是金陵最美麗的夜景嗎?”俏麗女子很是自信地一甩短發,衝男子拋了個媚眼。這熟悉的場景惹得兩人相視一笑,那是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這一對年輕男女,自然就是嚴雲星和白小碧,下線後閑來無事,故地重遊。
“我還記得兩年前我是一頭披肩長發,特像網上那種放浪不羈的搖滾歌手誒……”嚴雲星雙手作彈吉他狀,眯眼叼煙的欠扁模樣,像極了丁家村東頭的二流子。
“得了吧你,就你還搖滾歌手?洗剪吹的Tony老師還差不多,還是越南的Tony。再說了,人家現在的搖滾歌手哪還是一頭長發的樣子,快別丟人現眼了。”白小碧說著拉開他彈空氣吉他的雙手,又飛快地兩指掐滅煙頭火星,快準狠地丟進了垃圾桶裏。
“別啊我的姐姐,我還沒抽完呢。”嚴雲星苦著臉眼巴巴地看著垃圾桶,就要上前撿回,白小碧卻一把掰過他腦袋,強迫他望向江麵,指責道:“你自己說的隻抽一口過過癮,剛都抽了多少口了?一點也不自覺。好不容易下線一次,還是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我這是為你好!”
“行吧。”
怪道嚴雲星竟也能乖乖聽勸?隻見他吧唧了一下嘴,又從兜裏掏出一白色煙盒。白小碧當時氣得瞪眼抿嘴,作勢要搶,嚴雲星卻不緊不慢地從煙盒裏倒出兩塊口香糖,斜眼看著白小碧,問道:“你吃不?煙草味的。”
“不吃!”白小碧氣哼哼地捋了捋耳邊短發,甩了個白眼過去。
“嘿嘿,開個小玩笑嘛。”嚴雲星說著撕開了包裝紙,將口香糖扔向空中,準備拿嘴去接,卻被白小碧隔空奪過,丟進了自己嘴裏,“我幫你嚐嚐有沒有焦油尼古丁,呀!還真是煙草味的啊!”
嚴雲星笑了笑沒說話,嚼起了另一塊口香糖。
白小碧實在受不了滿嘴煙草味,嚼了兩口便吐到衛生紙裏頭,揣進了兜裏。
“呼……哈……呼……哈……”
她大力呼吸著江麵吹來的微風,頓覺神清氣爽,嚴雲星卻在一旁像個機器人似的提醒道:“今日金陵空氣質量為中度汙染,PM2.5數值125,你剛才大力呼吸了四口,假設你是櫻桃小嘴,一口隻呼吸一立方厘米空氣,那你的呼吸道現在也有將近500個可致癌顆粒物,相當於抽了1/10的二手煙……”
白小碧越聽越不對勁,心說你這不還是變著法的想抽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你!不過她也不想在抽煙的問題上糾纏下去,因為她聽到了令她絕不能容忍的話!
“打住打住,金陵現在的空氣質量哪有你說的那麽糟糕,誒還有啊,且不說你這編造的數值真假,什麽叫‘假設我是櫻桃小嘴’,本姑娘不就是櫻桃小嘴嗎?”
嚴雲星機械地轉過腦袋,麵無表情地盯著白小碧的嘴巴,直把她看得臉色臊紅,這才一字一句地說道:“看不出來是不是櫻桃小嘴,但可以測量。”
“那請問這位機器人管家,怎麽測量啊?”
嚴雲星將兩指頭插在唇角,一本正經地說道:“上學的時候,我做過科學測試,我的嘴巴可以同時塞入三顆櫻桃,假設你和我嘴對嘴,能包住我嘴唇的三分之一,那就證明你是櫻桃小嘴。”
“哦,這樣啊……”白小碧滿臉笑意地拍著嚴雲星肩膀,忽得將其雙手一扭,擰到背後,疼得他吱哇亂叫,“哎喲哎喲,疼疼疼……”
“科學測試是吧,三分之一是吧?”白小碧手指骨不停地敲打著嚴雲星後腦勺,笑罵道,“好大的膽兒啊你,跑這兒跟警察耍流氓來了你!”
“我錯了我錯了,姐,快放開我吧……”嚴雲星哭喪著臉求饒半天,這才得白小碧繞他一條小命。
他扭了扭酸痛的關節,卻看白小碧一臉得意的笑容,不禁擔憂道:“你這也太虎了,以後誰要是和你結婚,不得跪著鍵盤去娶你?”
白小碧短發一揚,滿不在乎地笑道:“你把你的心收回肚子裏吧,本姑娘可不會嫁給一個連我都打不過的小男人。”
嚴雲星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那你怕是要孤獨終老了……”
“討打!”白小碧作勢要打,嚴雲星這次學乖了,早就一溜煙跑開了,邊跑還邊回過頭勾勾手指,“來追我呀,來追我呀……”
白小碧被他賤兮兮的模樣逗得又氣又笑,邁開步子便追了上去。
這一番警匪追擊戰,僅僅數十秒後,正義的警察便將邪惡的流氓輕鬆擒獲,並且一通亂揍,慘叫連連……
……
兩人打打鬧鬧了許久,終於有些累了,在橋上散起了步。
嚴雲星兀自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說……說正經的啊,小碧姐姐……你的擇偶標準……是什麽?”
白小碧卻很輕鬆地做著擴胸運動,傲人的身材讓路人紛紛側目,又皆對這位短發美女身邊的猥瑣男伴嗤之以鼻。
她稍微想了想,回道:“我剛說了啊,能打過我就成。”
嚴雲星也不理會路人鄙夷的目光,隻是咂舌道:“那你這要求也太高了,幾乎沒人能做到。”
“有啊,我師兄就可以。”白小碧不經意地說出一個人,卻又暗暗皺眉,低聲說著話,似乎在自言自語,“不過他不在我考慮的範圍之內。”
“你師兄,就是那個蘇州的白青鬆?”
“嗯。以前能打過他,現在不經常鍛煉,估計是不如他了。”
“那為什麽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呢?”
“因為他說你壞話啊!”白小碧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把嚴雲星聽得愣住了。
“啊?說……說我壞話?”嚴雲星沒想到小碧竟然這麽維護他,心中不禁燃起了感動的小火苗。
“我不喜歡背後說人壞話的男人。”
得,小火苗還是滅了吧……
“嘶……他說我什麽壞話了?”
白小碧扭頭瞥了嚴雲星一眼,拉伸了一下胳膊,“我告訴你,我不就成背後說人壞話的人了麽。”
“不,這不算。”
“不算嗎?”
“嗯,不算!”嚴雲星很篤定地點了點頭。
“他說……他說你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還說……你太容易招惹是非……”
“難不成一輩子平平淡淡,古井無波?”
“還說,你秉承的是Machiavellianism。”
“啥啥瑪奇亞……威廉……”
“就是馬基雅維利主義。”
“你直說維利主義嘛,那當然是了。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嘛。”
“不是不是,是馬基雅維利——主義。不是馬基雅——維利主義。”
“說人話!”
“就是說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以權術馭人,殘忍壓榨每個人的價值,任何的人和事物,包括你最親近的人,都隻是你達成目的的使用工具。”
“繼續。”
“他說,你這樣的人道德敗壞,沒有底線,最好和你撇清關係,不然哪一天被你賣了還得幫你數錢。”
嚴雲星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想起了一些往事,不自覺地沉默了。
片刻後,他抬頭,十分認真地問道:“你也是這麽認為的嗎?”
“我……”白小碧稍有猶豫,隨後便十分肯定地說道:“我覺得你這人雖然有時候手段殘忍了些,但終究還是有底線的,而且你對朋友足夠真誠,我相信小白的眼光。”
“這才是嘛……”嚴雲星忽得咧嘴笑了,笑容真摯,眼神卻有些怪異。
白小碧心裏稍微咯噔了一下,但也沒多想,就算他負盡天下人,總是不會拋棄一直不離不棄的忠心下屬和對他施以援手的真心朋友。這一點,她深信不疑。
“好了,不說這個了。”小碧轉身,開始往回走,嚴雲星也默默跟了上去。
小碧感覺氣氛有些沉悶,轉而詢問一些遊戲裏的事,“你這段時間怎麽一直下線,沒事幹嗎?”
“哦……”嚴雲星回過了神,接口道:“人都走了,確實有些無聊,我又不能修煉,隻能下線找你打發打發時間了。”
“打發時間?你找我是為了打發時間?你知不知道我的時間有多珍貴?”小碧有些生氣,英氣雙眉微蹙,語氣頗為不快。
“哎呦小碧姐姐,你怎麽也學火兒,說變臉就變臉呢?”嚴雲星有些哭笑不得,“我隻是信口一說,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朋友們一起散散步不行嗎?”
“這還差不多!”小碧這才有些滿意了嚴雲星的回答,步伐也歡快了些。
提及遊戲,嚴雲星也想起那天囑咐她辦的事,不知進展如何,便問道:“你時間這麽緊,最近上線了嗎?”
“快別提了……”白小碧頓覺頭疼,抱怨道,“我讓我朋友上線去看看情況,果然那該死的燕無極還讓人蹲守在汝州呢,我根本就上不去……”她說到這兒,咬了咬牙,握拳道:“實在不行,我硬闖出城好了,絕不能耽誤你治眼睛!”
“誒……不著急不著急。”嚴雲星忙勸道,“其它天方一時半刻也尋不來,得個十年八年呢,就是你一直不上線,武功怕是要落後頂級高手們一大截了。”
“那有什麽所謂,武功再高也打不過你。”小碧小聲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
“沒什麽,快走吧,毒狼該等著急了。”小碧腳下生風,飛速向橋頭走去。嚴雲星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也快步跟了上去。
……
白小碧送嚴雲星上了車,自己打了個車回警局去了。車上兩個大男人無聊地扯著閑篇,不一會便回到別墅。
下了車,嚴雲星正想著去超市買點零食,手機突然響了,打開一看,是小碧的訊息。
“安全到家了嗎?”
嚴雲星回:“嗯,到了。”
“那就好。”
“你別太勞累了。”
“你也多鍛煉鍛煉,新蓋的健身房都成擺設了。”
“哈哈(大笑),那得你監督著。”
“可以呀,那你得經常下線了(攤手)。”
“沒事,我多的是時間(憨笑)。”
嚴雲星正蹲在大門口發著訊息,毒狼停好車悄摸摸地湊了過來,“和哪個美女發消息呢?”
嚴雲星耳邊一涼,被嚇一大跳,“哎呦……你嚇死我了,走路沒點聲音的嗎?”他看毒狼探頭探腦的,忙起身把手機揣兜裏,一邊過馬路一邊“訓斥”道:“還有沒有點職業道德,老板的手機是你能隨便看的嗎?”
“切……”
毒狼偷偷豎了個中指,又緊緊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