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說皇家宿命
不論公平與否,有在場實力最強的二人清淨、憐花海做主,總是避免了一場血鬥,群雄皆暗暗長舒一口氣。這一路走來,過關闖陣,身心疲憊,再也經不起折騰了,眼下最想做的事就是趕快出墓,尋個安靜之所美美地睡一覺。
刀劍歸鞘,南少林那位高僧、羅丹以及白如惜等沒有分得神丹的一群人已經黯然離去,李錦天、荀孟綺等一眾人也無意逗留,一個個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密室出口走去。燕雲飛遙望了一眼趙擴,內心頗有些糾結,也不知趙擴說過的話還算不算數,若是能借用朝廷人脈資源找到父親,那就算為朝廷效力也不是不能考慮。
燕雲飛正躊躇之際,密室出口姚烈回過頭來大聲問道:“燕教主,怎地還要逗留?”
燕雲飛笑了笑沒有回話,李錦天卻對姚烈暗使了個眼色,低聲道:“燕教主魔怔了,不必理會。”
沒人知道之前在金星亂象位到底發生了什麽,燕雲飛不明說使得整個過程更加撲朔迷離,李錦天隻明白一點,那就是燕雲飛有意向朝廷示好,或許是時候與他分道揚鑣了。
姚烈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一行人不再多言,正準備出密室,卻忽然聽到趙家四兄弟大聲吵鬧起來,言辭激烈,似有火拚的跡象。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荀孟綺隻遠望了一眼,便要扭頭離開。隻一刹那間,一股劇烈的內力波動從密室深處傳來,群雄心神震蕩,不得不駐足觀望。
“怎麽回事?”萬玲瓏小聲嘀咕了一句,卻並沒有人回應她。隻是內力動蕩處,依稀可見憐花海手持青龍劍正大聲嗬斥著什麽。
荀孟綺心中奇怪,念及之前憐花海對他的照顧之情,也便快步向密室中走去,萬玲瓏緊隨其後,其餘人等也盡皆回轉,一個個心想著難不成朝廷內鬥了?若真是內鬥,說不定還能搶回萩陽門的玄功丹呢!
既是有利可圖,眾人不免加快了腳步圍攏過去,此時才終於看清場中局勢,卻讓群雄心中猶如驚濤駭浪一般,震撼不已!
正麵是趙擴、梁王以及萩陽門爪牙,圍成了一個半圈;旁側是趙拓、孫無涯、公孫無果以及瑞王,瑞王腰間所挎劍鞘空空如也,青龍劍正被握在滿臉悲憤之色的憐花海手中;在憐花海身旁,側躺著那位神秘農婦,口吐鮮血氣喘不止,而在憐花海腳下,正是令群雄驚駭萬分的無塵屍體!
無塵,大內高手之首,武當派清淨道人師弟,如何卻落得身首分離的下場?
眾人正驚魂未定,趙擴卻冷著臉喝問道:“你定要護著那賤人?定要背叛朕?”
憐花海慘笑不語,手中高舉著的淋血寶劍證明了自己的決心!
所有人皆是一頭霧水,不明所以。此時憐花海身後的清淨道人看了一眼無塵的屍體,搖頭歎氣道:“孽障,多行不義必自斃啊!”說罷,便讓靈虛子收攏無塵屍首,準備帶回武當安葬。
清淨此番下墓,一為救苦救難,二為清理門戶,故分發完神丹後並沒有離開密室,之前發生種種他一清二楚。姚烈不禁問道:“道長,這是怎麽一回事?”
眾人聽得此問,皆豎耳傾聽,另一邊趙擴也突然沉默不語,而趙拓則興致昂揚的與孫無涯、瑞王說笑不停,也不知得了什麽好處。
清淨聞之,又是一聲長歎,待靈虛子收攏了無塵屍首,這才與眾人說明了始末原委。
……
傳說修煉世界有神龍,“一國之主乃金龍轉世”並非虛言,但凡坐擁天下者,皆是天降金龍轉世,各星宿神仙從旁輔佐,方有一朝之始,之後神仙離去,隻剩金龍臨朝。
相傳本朝開國皇帝趙匡胤,其本相便是七爪金龍,之後太宗、真宗、高宗等等,也皆是皇龍一族。轉生金龍雖為人間之主,位及權力之巔,享盡榮華富貴,但他們都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與民同壽”。
此“民”非修煉者,而是尋常百姓。簡單來說每代皇帝就算修煉天賦再高、用盡天下所有神丹妙藥,到了老年時仍難逃一死。如果說“金龍主人間”是天庭給予龍族的恩賜,那“與民同壽”就是天庭降下的詛咒了。
天庭絕不會無緣無故的給予任何一族恩惠,既坐擁天下,那便不能長久,這也是天庭為了防止金龍修煉至再世人之境,輪回當政,權傾萬年。
正因為此,之前趙拓才對趙擴百般嘲弄。
身為一國之君,若想如同秦皇漢武一般立不世之功,修煉自身是永遠也不可能達到的,因為有壽命限製。所以隻有借助外力,比如九天神龍甲,方能開疆拓土掃清寰宇,名垂青史。但九天神龍甲本就是李存孝的一個謊言,趙擴多年謀劃終成畫餅,難免陷入癲狂。沒有了神甲,神丹對他又無用,所以趙拓才譏諷:比起您失去的,本王丟掉的簡直不值一提了!
趙拓失去的隻是謀權篡位的可能,而趙擴失去的卻是曆代皇帝的夢想啊!
……
清淨對於金龍傳說知之甚多,故由金龍講起,之後,趙拓對趙擴愈加不敬,說出自己多年謀劃,出言汙蔑王姒,引得趙擴更加癲狂。
王姒,四大家族王家之女,京城雙姝之一,趙擴嬪妃之一。但在趙拓的嘴裏,王姒成了襄王府安插在皇宮內最隱秘的間諜!將趙擴、展凝之奸情公之於眾,便是王姒一手策劃而成!
那件事過後,展凝性情大變,王姒被打入冷宮,而趙擴的名聲急轉直下,成了朝中大臣口中的好色之徒、昏庸之主。朝中人心浮動,流言四起,趙擴為了重樹威望,這才四處打聽十三墓所在,欲借神甲征戰天下,揚名後世。
趙拓全盤托出時,正值群雄離開密室,趙擴陰沉著臉看向身後農婦,眼神中流露出濃濃地怨恨,低沉沉地問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他的人嗎?”
農婦聞之,惶恐下拜,連忙搖頭道:“賤妾承蒙皇上厚愛,怎敢做背叛之事?皇上明察啊!”
“果然是你!”趙擴聞之臉色大變,盯著她的假臉皮心中愈加煩躁,大聲斥罵道:“好個娼婦!你騙了朕數十年,朕不與你計較,之前也隻當你是鄉野村婦,妒忌展護法,但萬萬沒想到你竟與趙拓暗通款曲,如今還敢出現在朕麵前,真要朕滅你全族不成?”
農婦連忙再拜,淚如雨下,戚戚道:“賤妾渾汙之體,本不敢玷汙聖眸,但‘暗通款曲’之罪賤妾著實惶恐,還請聖上看在王家的份上明察啊!”
“王家?嗬……王家和你有什麽關係?”趙擴冷笑數聲,殺意漸起。
農婦本是武道高手,已有所察覺,連忙再拜,哭訴道:“就算王家和賤妾沒關係,但昀兒確是賤妾親身骨肉,是您的龍種啊!”
不提趙昀還好,一提他讓趙擴更加憤怒,此時正值無塵、三護法、四長老先一步而來,趙擴即刻下令道:“把這娼婦就地正法!”
無塵等人也不知農婦身份,隻知道她與憐花海交好,雖然不願與憐花海結仇,但聖令已下,不得不出手。隻見八人瞬間圍攻農婦而去,憐花海還來不及出聲阻止,農婦便硬生生受了無塵一掌,吐血倒地。
憐花海當即發飆,順手抽出瑞王的青龍寶劍,功法運轉至極限,忽得一陣內力激蕩,還未看清他身形,無塵血淋淋地腦袋便骨碌碌滾落至地麵!
憐花海最強一招解決了無塵,並不與趙擴回話,直接從無塵屍體上摸出九轉玄功丹,讓農婦服用,他也是病急亂投醫,農婦更不願浪費神丹,連連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
群雄聽罷清淨的敘述,已然清楚農婦的真實身份,那便是被打入冷宮的王貴妃王姒,隻是不知為何到此,引得趙擴舉刀相向?
姚烈早就看不慣趙擴的做派,他是西夏人,也不怕趙擴降罪,嘴裏嘀嘀咕咕諷刺道:“就許你睡趙拓老婆,不許趙拓勾搭你的妃子?”
姚烈此一言沒有惹怒趙擴,反倒讓王姒氣的狂噴一口鮮血,恨恨難言,憐花海更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嚇得他吐了吐舌頭,急忙閉嘴。
群雄抱著看戲的心態駐足觀望,憐花海見趙擴沉默許久,也便蹲下身子先查看起了王姒的傷勢,礙著假臉皮不能辨別麵色,他又將王姒的假臉皮一把掀去,露出了一張普普通通毫無血色的婦女臉龐。
“京城雙姝怎地這般普通?”萬玲瓏八卦之心燃起。
“難道展凝也是這樣?還是說她還有一層假臉?”荀孟綺別有猜測。
“不可能!”姚烈十分肯定的擺了擺手道,“我也深通易容之術,她這絕對是真臉!”
“不是吧,那也太過普通了,比起……”燕雲飛說了半句,戛然而止。
群雄一方隻是好奇議論,那萩陽門七人卻完全被驚呆了,尋思著之前見到的王貴妃可不是這番普通模樣啊!
在場所有人中,見怪不怪保持著足夠鎮定的人也隻有趙擴、趙拓、孫無涯、憐花海四人。個中曲折也隻有他四人最清楚不過了。
憐花海對眾人的議論充耳不聞,他觀王姒傷重難治,大限將至,不免麵露悲戚之色,握著王姒的手哀聲道:“你這又是何苦,白白受他一掌還恩不成?”
王姒苦笑搖頭,疼痛不能言。
盡管憐花海生性冷血,但他視王姒為平生唯一知己,就算趙擴也遠不及,故此才敢當著趙擴的麵殺死無塵。然事已至此,他終是平靜了下來,慢慢站起身,質問趙擴:“她縱有萬般不是,你難道不知她心?她清白一生,為你趙家嘔心瀝血,還誕下龍種,你怎可聽信趙拓片麵之詞傷她性命?”
“清白?”趙擴冷笑道,“她要是清白怎麽還會與你廝混?若不是她身上的茉莉之香引起朕懷疑,若不是趙拓譏諷之言提醒,你們還要瞞朕到什麽時候?”趙擴此時已完全陷入癲狂,“神甲謊言”的絕望,“眾叛親離”的怨恨,讓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不再複一代皇者的沉穩霸氣,隻剩下他生而為人的妒恨與猜忌。
“哈哈哈……”憐花海聽之大笑,其聲戚戚,無比悲涼,“想我憐花海殘缺之人,竟也能享受齊人之福,哈哈哈……趙擴,她遁離冷宮,親自下墓,那可是擔心你的安危啊!她蓋世神功,卻甘願受無塵一掌,死於你手,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哼!”趙擴無言以對,隻是冷哼一聲,扭頭不再看他。
憐花海也知多說無益,轉而回首與眾人道:“咱家知道你們想問什麽,她究竟是不是王姒?”憐花海說到此處,眼神悲憫地看著王姒,似自問自答,道:“區區王姒,怎入得了咱家的法眼,她確有另一個不為人所知的姓名,叫……”
“叫什麽?”萬玲瓏疾問道。
憐花海閉眼長歎,緩緩道出三個字:
“阮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