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無悔的命運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怪癖,表現突出且不影響到別人的,稱之為怪咖;影響到別人的,稱之為變態。
……
“這是他天下中的ID嗎?”白青鬆皺眉問道。
女人此刻似乎清醒了些,赤著腳遊蕩在血水中,輕輕地點了點頭。
隻聽ID,白青鬆就已經猜不出了大概,隻是這不能成為她殺人的理由。
“你可以有許多種解決辦法,殺人隻是最愚蠢的一種。”白青鬆道。
女人走到窗戶前,推開窗,寒風湧入,吹散了血腥的氣味。
她望著窗外霓虹閃爍的節日彩燈,雙眸似乎也變幻成七種色彩,整個人都有了一絲生氣。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最愚蠢的辦法,往往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哎……”白青鬆低歎了口氣,道:“既如此,那你一定想到了結果。”
女人又點了點頭,伸手探出窗外,白青鬆以為她要跳樓,急忙上前兩步欲阻止她,她卻已經轉過了身,手裏赫然多了一把泛血菜刀。
白青鬆停下腳步,舉起雙手勸道:“有什麽話好好說,今天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抓我回去?”女人笑問道。
白青鬆微微頓了頓,點了點頭道:“你可以把這三個人的罪行曝光,然後……”
“然後我可以免死?或是減刑?”女人搶言問道。
白青鬆咬了咬牙,放下了雙手,正色道:“對不起,法不容情。”
“不對。”女人搖了搖食指笑道,“殺人是要償命,但法律有寫殺牲口也償命麽?”
“這……”
“哈哈哈哈……”女人笑的花枝亂顫,白青鬆這才意識到她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佯嗔道:“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情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女人突然止住了笑聲,一臉嚴肅的厲聲道:“我殺死的都是牲口,不是人!”
“好好好……就算你殺死的都是牲口,那總得有個說法不是,放下刀,跟我走吧,好嗎?”白青鬆覺得她的精神狀態又出現了問題,決定順從她的意思。
女人持刀的手腕蠕動了一下,似乎被他說動了。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卻冒冒失失闖進來一人,一股腥臭的血腥氣又讓那人捂著口鼻退到了門口,甕聲甕氣的問道:“白組長,這位是幸存者嗎?”
幸存者?女人邁出的一隻腳,悄悄的縮了回去。
白青鬆額頭爆出了青筋,慍怒道:“不該問的別問,有什麽事?”
“哦哦……”那人急忙道,“一樓所有的保姆保鏢都被凶手殘忍的分屍了,太恐怖了,那個凶手槍斃一萬次都不……”
“行了你下去吧!”白青鬆厲聲打斷道,“告訴其他同事,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上樓!”
“組長,您?”
“沒聽到我說什麽嗎!是要我再重複一遍?”
“對不起,組長,我這就走……”那人噘嘴搖了搖頭,心裏還奇怪這白組長平時挺和藹的一個人,怎麽突然這麽凶……
“砰!”臥室門緊緊閉上,“哢噠”一聲,上了保險。
白青鬆轉身,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眼看著已經說動了她,現在又回到了起點,這讓他有些懊惱,不過他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情。
他上前一步,注意到女人有些抗拒的眼神,便停下腳步,問道:“你叫藍惜對吧?”
女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承認,反問道:“你姓白,叫什麽?”
“白青鬆,青青草原的青,小鬆鼠的鬆。”白青鬆盡量的讓自己幽默一些,想要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然而女人卻冷著一張臉,說道:“白警官,不用再勸我了,請你出去吧。”
“勸你?我沒有啊,殺了幾條牲口而已,隻是去做筆錄,你想多了。”
“嗬……”女人冷笑道,“你不是一個好警察,好警察是不會幫殺人凶手說話的。”
白青鬆明白了,現在的她,精神是正常的。不過他倒是寧願她精神恍惚些,這樣就能勸得動她了。
女人見白青鬆張了張嘴,又立刻搶言道:“你說的,他們都是牲口,這一點我也同意……”白青鬆愣了,這不是你說的嗎?這麽快就忘了?
女人並沒有注意到白青鬆愕然的表情,自顧自的說道:“不過樓下那十幾具屍體,多少還算是人吧,隻是懦弱的、膽怯的、勢利的人。所以我知道我沒有好結果,再者,一個大家族的倒閉,比我一條賤命要重要的多,不是麽?”
白青鬆完全沒有想到頭腦清醒的藍惜竟是這般睿智,遊冉父子的命確實比她金貴的多,她一眼就看穿了這一點。所以如果要給外界一個交代,她料想到一定沒有好結果。
白青鬆此時才終於正視起了這個女人,再仔細想想,她能謀劃了這許久,瞞過遊冉這個老狐狸,在眾多保姆和保鏢在的情況下,短短時間內,以一人之力殺掉十幾人並殘忍分屍,絕不隻是壓抑了多年怒火的發泄,也不隻是陷入了瘋狂狀態所擁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而是早就做好了殺人規劃,她一早就想這麽幹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等到了過年?莫非是受了什麽刺激,點燃了她的怒火,誘導她釋放了內心的惡魔?
白青鬆心裏蒙上了一層陰雲,試探性的問道:“你受了某些人的指示?或是某種暗示?”
女人細眉微微一挑,反問道:“你應該知道我的故事吧?”
“大概了解一些,但具體細節不是特別清楚。”
“那你就不用清楚了。”
白青鬆被女人的一句話噎的有些難受,剛要細問,卻聽她繼續說道:“你隻需要知道,我這麽做,主要為了自己能得到解脫,其次為了配合他在遊戲裏的行動。所以我並沒有受到誰的指示,也沒有得到任何暗示。”
白青鬆知道她所說的那個他,就是蕭墨。同時也明白,她是在撇清蕭墨與這件事的關係,所有罪責,一力承擔。
這個女人不簡單!
她知道警方一定會查到蕭墨頭上,所以才故意這麽說,至於事實究竟如何,她不坦白,永遠沒人知道。
“那你現在怎麽想?”
“你是警察,你問我怎麽想?”
白青鬆又被噎到了,清醒的藍惜話中帶刺,不是個好相與的對手。
他決定問一些有關受害者的問題,希望能激起她的憤怒,致使她精神恍惚,隻有這樣,她才好規勸。
“天下那麽多女人,為什麽遊冉父子獨獨要對家人下手!”
“嗬……你這個問題,嘖……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小時候,小墨比較懦弱,經常受到一個同學的欺負,有一次那個學生無緣無故的暴打了他一頓,他就向老師告了狀,然而老師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去惹他,他怎麽會對你動手?’小墨後來對我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他,因為這個世界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就像那個學生他心血來潮,想動手便動手,就像這三個畜生,想如何便如何。那你來問我畜生的想法,對不起,我揣測不到。”
“那老師是強盜邏輯,我問的是受害者的問題,有本質區別!”白青鬆聽她還有心情講故事,心裏微微有些不快。
“哈哈哈……”女人仰天長笑,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血色菜刀指著白青鬆的鼻子質問道:“狗咬了我一口,我殺了狗,狗是受害者,我就不是受害者麽?可笑!”
終於生氣了!
白青鬆攥了攥拳頭,吼道:“可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狗!”
“咦?你之前不是還說他們是牲口麽?”女人抓住他話裏的漏洞,隨即釋然一笑,明白了他的意圖,繼而笑道:“白警官,你想誘導我內心的惡魔?嗬嗬……另一個我,可不一定會聽你的話哦……”
這個女人!真是個老狐狸!
白青鬆決定放棄激怒她的想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女人繼續道:“我沒什麽好憤怒的,把這群畜生剁成肉泥,我已經很滿足了。”
白青鬆緊緊攥著拳頭思慮了許久,忽而舒展了眉頭,低聲道:“可是你知道精神失常的人,在審判時……”
女人未等他說完,直接抬手打斷道:“謝謝你白警官,我的精神狀態很好,殺他們的時候我很正常,而且我也沒有苟活的心思。”
女人油鹽不進,白青鬆有些氣急敗壞的低吼道:“你就不想再見他一眼麽?你難道想他懷著後悔、悲慟的心情去你墓前看望你麽?
“哈哈哈……”女人似乎又瘋了,詭異的笑聲仿佛是從牙縫裏硬擠出來,充滿了濃濃的哀傷。
“忘掉我吧!小墨弟弟,痛苦隻是暫時的,我害了你前半生,不能再害你一輩子……”
“藍惜,放下刀好嗎?聽我說,你現在需要好好睡一覺……”
“小墨弟弟,姐姐要走了,照顧好自己……”
女人終於瘋了,但這個狀態的她不同於剛開始,無論白青鬆怎樣規勸,她都完全聽不進去。
白青鬆實在不願再耗下去了,趁著她喃喃自語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搶到她身前,伸手便要奪過她手中的菜刀,然而女人卻以更快的速度飛起一腳,正中白青鬆胸口,這一腳力氣何其大,竟讓他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差一點摔倒在血泊中。
“好快的速度,好大的力氣!”白青鬆捂著胸口站直了身子,快速掏槍瞄準了藍惜,現在的她,絕對比特種兵還要厲害!
然而女人並不在乎白青鬆的動作,她若無其事的走到窗邊,轉過身來詭笑著對白青鬆道:“我這一輩子,墮落始於這個老畜生,臨了走到生命盡頭,可不想再倒在這個魔窟中。等你來,隻是為了告訴你,人是我殺的,與旁人無關。”
一語畢,女人以極快的速度翻窗而下,根本沒有給白青鬆任何反應的機會。
“不要!”白青鬆收起槍三兩步跨到窗前,他看到了女人正掙紮著爬起身,窗台離地麵不高,他想也不想直接爬上窗戶跟著跳了下去,“砰”一聲,他穩穩的半蹲落地,剛抬起頭看向女人時,女人已經將菜刀挨近了咽喉,他飛速向前,伸手要奪過她手裏的菜刀,嘴上同時喊著:“不要!”然而女人的速度何其快,等他將將探到她的胳膊時,“滋”一聲,血水霎時間濺到了他的臉上,讓他氣的捶胸頓足,破口大罵起來。
“撲通”一聲,女人仰麵倒地,喉嚨處不斷的噴湧著暗紅的血水,一顆顆血氣泡不斷的生成,又隨著女人身體的痙攣顫抖而爆裂。白青鬆大罵了幾聲,急忙跪倒在她身前,附耳在她嘴邊,卻隻聽到斷斷續續的幾個字。
“幫……告訴他……不……後悔……我愛他……”
一語畢,女人的身體不再抽搐,頭一歪,駭然死去。
“砰!”別墅門被撞開,一個個組員同事跑了出來,圍在了白青鬆身邊,問他怎麽回事,有沒有受傷之類的話。
白青鬆沉默半晌,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命令道:“此女就是凶手,已畏罪自殺,小張帶人保護現場,小李通知法醫驗屍,我去向局裏報告,準備收案!”
“是,組長!”
眾人各司其職,很快忙碌起來。白青鬆出得院門,剛推開車門,忽而一陣寒風襲來,吹得他瑟瑟發抖。
他仰頭看了一眼遠處五彩繽紛的霓虹夜空,長歎一口氣,上車關上了車門。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想要驅散這刺骨的嚴寒。
隻是無論他做何努力,一顆心仿佛掉進了冰窟,刺痛無比。
冷的,不隻是天氣,還有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