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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報喪

  鍾離眛尿遁而去,並沒有返回工匠哪裡。根據腦海中記憶的護衛防衛,沿著製造監的薄弱之處悄然隱匿!至於逃脫卻需要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找到機會,否則露出馬腳立刻死無葬身之地!對樊於期而言,逃亡近半年最不缺的就是耐性!

  樊於期隱匿之地是匠造府一處樹林,一般少有人來。幾波搜查的人都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就轉往他處,沒有發現鍾離眛的藏身之處。等墨色降臨的時候,樊於期正準備尋覓機會逃走卻見田真又返回來。在他身後跟著幾名刺客,刺客抬著白天叫去的工匠。只是現在那幾個工匠已經變成屍體。

  鍾離眛暗道一聲好險,又悄悄返回黑暗之中觀察幾人。樊於期心中暗暗慶幸,若不是白天警覺機智,自己恐怕現在也變成了其中的一員。

  刺客將工匠抬到草木中,開始挖坑。

  不用問,這是打算埋屍了!鍾離眛環顧周圍鬱鬱蔥蔥的樹木不禁打了一個哆嗦。怪不得這片地方的草木長得格外茂盛,地下還不知道埋了多少無名屍體,才將這些樹木滋潤的如此茂盛!

  「謝謝各位前輩照拂!」鍾離眛心中暗暗祈禱三聲。若非這片草木自己已經暴露,說起來這回全虧前輩庇佑!

  耐心等待間只聽田真對幾名刺客道:「棺槨藏好兵器,進宮之後取出我們就能趁著春申君不備驟然發難。現在有那群木匠舞劍,春申君雖然派人監視我等,一時也發現不了其中有詐。放心好了,這次我們定然能夠建功!」

  楚王宮中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鍾離眛腦海之中如同劃過轟隆一聲巨響,終於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鍾離眛暗暗心驚,沒想到最後還是牽扯到弒君大案中。李園陰魂不散,難道這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需要和李園來一個你死我活?

  你不仁我不義,既然你想殺我,那我就先殺了你!

  鍾離眛心中恨恨的下了一個決定。

  不一會兒李園就處理好屍體返回,鍾離眛不敢耽擱立刻向外逃去。得益於楚王宮的調養,鍾離眛身體已然完全康復,甚至還有不少的進益。行走如風不失靈動。匠作府無人發覺,鍾離眛攀上一顆大樹眺望。

  與此同時,監作府後院之外硃英遠遠躲在無人注意的角落靜靜的觀察著。

  忽然在硃英視野中,牆內一顆大樹上出現一個人。他像一隻貓一樣迅速竄上樹杈之上,賊溜溜的向四周瞅了瞅,趁著沒人注意到的時候借著枝丫踩到牆上,輕輕一跳就翻出院牆。

  「有意思!」看到有人從牆裡翻出來,硃英心中一喜瞬間來了精神。當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硃英監視李府發現不了什麼異常,溜到後院之外準備潛到府內觀察,不想正好瞧見這一幕。

  是好人幹嘛不走大門!這裡頭一定有鬼!

  硃英心中暗自猜測是普通的盜賊還是李園的人,亦或是是春申君的密探打聽到了什麼消息溜出來準備報告春申君?

  不管怎麼樣,不走正門定然是心裡有鬼,先跟去看看!」

  翻出院牆的人正是鍾離眛,鍾離眛根本沒有察覺到後面跟著條尾巴,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鍾離眛的目的是春申君!

  要幹掉李園,現在楚國只有春申君有這個實力和理由!

  然而鍾離眛人生地不熟,壓根不知道春申君住在那裡。好在春申君是當朝顯赫,郢都知道他住所的不在少數。找人打聽了一下,便按著指點直奔春申君府邸而去。

  後面的硃英越跟著走神色越是詭異。

  硃英經常出入令尹府邸,對到達令尹府的路十分熟悉,跟著跟著硃英產生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難道還真是春申君的暗探來稟告消息?不行,我得先截下消息!」

  沒等到令尹府前,朱瑛悄然接近鍾離眛,將長劍抵在鍾離眛背後!

  鍾離眛心中咯噔一下定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氣道:「朋友,我只是路人,何故阻攔我去路,若是圖錢,我現在身無分文,閣下恐怕找錯人了!」

  朱瑛輕笑一聲挪揄道:「路人會從匠作監的牆頭爬出來?」

  「我被跟蹤了!」鍾離眛猛然一驚,接著又是一松。

  「他不是李園的人!如果是李園的人,他要下手,在匠作監前便是最好的機會。此時才鄒然發難,應該另有目的!」

  鍾離眛想明白其中關聯平靜下來,冷著臉道:「我有重大消息要稟告令伊春申君!」

  「什麼消息這麼重要說出來聽聽,你直接告訴我好了,如果確實重要,我自然會稟告大人!」

  「不行,既然是重大消息當然不能告訴你,你還不夠格知道!你去找一個能做主的來!」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子!你就不怕我一劍殺了你?」

  「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如果你的手一抖,我固然會沒命,你的主人也會跟著沒命!如果你要殺我,在府前有的是機會,沒殺就說明你知道令尹大人現危險。而我知道在有危險的來源在那裡!」

  硃英不屑的笑了,似乎根本不在乎鍾離眛知道點什麼,道:「你從李園那裡逃出來,危險的來源還用問嗎?」

  知道李園後院之事的都已經被滅口,跟著茯苓在宮中也只有李園和幾個內侍知道,硃英就更不可能知道。鍾離眛猛然警醒:如果能夠確定,他何必問出來!既然沒確定,那必然是因為他不知道李園的具體安排!跟蹤只可能是自己翻牆的時候!

  鍾離眛回想一下確定沒有暴露,胸有成竹道:「明人不說暗話,我想你雖然有所猜測,但沒有把握說服令尹大人,否則又何必引我前來?」

  硃英被一語道中心思,不僅沒有惱怒心中反而的一定:就怕你不知道!

  「你最好有理由說服大人,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硃英說完沒有耽擱,即刻前往後院找春申君彙報,但春申君卻已經進宮為。

  二人心中一驚:晚了!

  鍾離眛急道:「我們逃吧!一旦李園功成必然追殺我等!」

  朱瑛道:「逃?那李園早已封鎖城門,我們逃不出去!恐怕早就為這一刻做準備了!」

  「那我們怎麼辦?」

  「既然無法脫逃,那就找一個強有力的靠山!」

  「是誰?」

  「項氏!」

  項氏一族乃是出於楚國宗室,在楚國三家中也是首屈一指,鍾離眛聞言深以為然,立刻轉向去項府!

  二人來時,項燕討論安葬楚王的事宜,見硃英進來問道:「硃英,你來幹什麼?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大君,我有重大消息稟告!」

  項氏一族族長項燕笑道:「哦,什麼消息這麼重要!」

  硃英可不敢說我還不知道,對鍾離眛招招手道:「還是讓他來說吧!」

  兩人看向鍾離眛,鍾離眛道:「啟稟大人,左徒大人將兵器甲胄藏入楚王棺槨之中,令府中刺客假扮民夫抬棺入宮,想趁令尹大人進宮時行刺之舉···」

  「豎子爾敢!」

  沒等鍾離眛說完項燕就明白了大概,瞬間暴怒一掌砸到案上,令案幾四分五裂!

  「嘶!」

  硃英倒吸一口涼氣道:「好歹毒的計劃。幾乎瞞過所有人!!」

  項燕道:「這隻白眼狼,竟然包藏禍心,真是該誅!」傳我命令,即刻召集人手進宮!」

  鍾離眛聞言在一邊急忙勸阻:「大君等等!此事萬萬不可!」

  「等等!」項燕剛才暴怒之下幾乎失去理智,命令一出口猛然覺察出不對。聽到鍾離眛建言,揮揮手喊住傳令之人向鍾離眛問道:「這是為何?」

  鍾離眛道:「李園府中刺客刺客已經進宮,春申君也已經進宮,此時恐怕已經遭難,我們冒然反擊難不保李園察覺出不對。宮中還有太子殿下在,一旦李園狗急跳牆之下挾持太子殿下就不妙了!大君應該先派人入宮護住太子殿下再大索皇宮!李園既然已經入瓮便插翅南飛不急於這一刻!」

  「此言有理!」項燕向楚將景陽道:」先讓何其去宮中見求見太后,就說祭酒欲教導太子殿下祭天禮儀,將太子帶出后保護起來。之後再咱們再想辦法!」

  「諾!」景陽走後,項燕對鍾離眛行了一禮道:「若非你及時提醒險些誤了大事!」

  離眛側身讓開回禮:「大人洪福齊天,草民不敢居功!」

  「功就是功,過就是過!賞罰不明何以御下!若人人像你這般誰還會為我等效命!」

  鍾離眛聞言道:「大君教訓的是,草民愧領了!」

  然而鍾離眛心中卻是腹誹不斷:「一個禮就想將救命之恩撇個乾淨,想的美!」

  項燕雖然沒有聽到鍾離眛心聲,卻統御楚國大軍多年,哪能不知道其中輕重。只是一向恭敬的李園背叛,讓春申君有些忌憚。鍾離眛的年紀不大,發現李園的計謀還能說機緣巧合,急切間能一眼看出命令的漏洞,就是眼界與智謀的問題了!這樣的人才當然要拉攏到手中,但系狗系頸,要先找到鍾離眛的弱點才行。

  想到此,春申君露出和藹的笑容道:「壯士可有姓名?可是我楚國人士?」

  「稟大君,草民···」

  「欸~你立下大功,必然會位列朝堂,就不必自稱神明草民草民的,要稱臣!」

  「是!臣是魯人,現在魯國已然歸楚,算起來也是楚人。因春荒入郢都代父服役。在工匠營時受命為大王置棺槨,這才發現了左徒大人的計謀。」

  「哦~」項燕長笑一聲道:「那就是自己人了!當年六國伐秦不幸敗北,回師途中景將軍滅魯國。魯地便歸於我大楚治下,蘭陵令荀子便是春申君親自認命!你既然是魯國人士應該有所耳聞,說起來蘭陵也有我項氏一族的封地,你早就是我的治下之民了!既然如此,我自當會命人照顧你的家人···」

  說是照顧,不如說是控制!能夠代父服役可見鍾離眛是個孝子,控制了他的父母就不怕他跑出掌心!項燕想的很好,可鍾離眛卻情知不好!項燕有意控制說明他的信任有限,楚王之死的真正原因恐怕是不能說了!只是若非父母早已死於戰亂,自己又怎麼會流亡六國被秦國捉住成為勞役!鍾離眛情急生智掩飾道:「唉,大荒之時我一家人就都逃荒出來了,現在早不知所蹤,可憐他們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鍾離眛說著眼圈一紅眼淚湧出,項燕嘆息一聲道:「可惜了!既如此你便進入我楚軍打拚吧!如今列國混戰,正是建功立業的時候,等有了功名再娶幾房妻妾,家族總會再次興盛起來!」

  鍾離眛嚎啕大哭一陣磕頭拜謝,項燕道:「我看你身形高大,定式孔武有力之人,在軍中發展才好建功,你先下去平復下情緒,我一會兒叫人安排你入軍!」

  「謝大君!」鍾離眛又拜了三拜這才離去。

  項燕這才對朱瑛道:「你把事情來龍去脈好好說說,我再理一理!」

  「是,大君!」朱瑛將自己知道的細細說了一遍,項燕皺著眉思考其中利害。

  朱瑛見此建議道:「大君,臣以為現在我們不該插手!」

  「哦~這是為何?」

  朱瑛道:「春申君勢大根深,對我楚國而言未必是好事!他是六國士子,壓制朝堂我楚國宗室必然受制與他。李園即便得勢卻根基不牢,需要仰仗我宗室之人。二者相較,李園殺了春申君其實真正的得利者是大君與項氏一族!我們不如等李園事發后在後面收拾,還能拿下不少份額!」

  項燕聞言臉色明滅不定,煞有介意的瞧了他一眼似乎想好了計策,良久才道:「此事我自會考慮,我所慮者不在內而在外!」

  朱瑛心中一動問道:「您是說秦國?」

  項燕道:「不錯!我楚國現在雖然與秦國交好,卻也是因為我們與秦國相離較遠,一旦秦國拿下韓魏,必然與我楚國直面!以前我楚國公主羋氏嫁與秦王被封華陽太后,至今仍在。有她在我們兩國自然無憂。但太后已經堅持不了幾年,現在也不大管事。交惡恐怕就在眼前。更何況大王曾今在秦國留有一子頗為受寵,現在獲封昌平君,秦國若令昌平君歸國繼位,藉此橫插一手我們就難受了!」

  「那大君的意思是?」

  「秦楚兩國交好,又有結親之宜,理應通知秦國,你去秦國報喪不知可否?」

  硃英心中一稟,還沒想清緣由!項燕就壓低聲音道:「還有···此去秦國,最主要的不是報喪,而是離間昌平君和秦王的關係!」

  「原來如此!」硃英恍然大悟!秦國昌平君是楚考烈王在秦國為質子時留下的兒子,現在正當壯年。完全有資格繼承楚國王位。若得到秦國允許回歸楚國,憑藉身在秦國當了二十年多年質子的功勞,繼承王位的可能性極大!昌平君在秦國長大和秦國更加親近,若是背靠秦王威逼楚國,說不得就得將這三千里山河交出去!一朝新君一朝人,那個時候,項氏一族便再也不能把持楚國朝政,日後秦國攻來,若是昌平君將楚國拱手相讓,楚國社稷也將不保!

  因此無論是為了楚國還是為了他自己,項燕都不會讓昌平君平安歸國!

  果然只聽項燕陰沉道:「離間只是第一選擇,若是離間不成,秦國允許昌平君歸國爭王,那就半路上幹掉他再推脫到其它的六國身上。」

  「諾!」朱瑛應下差事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項燕道:「李園之事你不用管了,既然他的計謀被識破,就不足為懼。現在要緊的是出使秦國。你回去就動身!」

  「諾!」

  硃英口中答應著,心中卻覺得不對勁兒!春申君把要緊兩個字咬的那麼重幹嘛?難道說他另有深意?

  既然不想昌平君繼位,那幹嘛還要急著出使秦國,等新君繼位再出使秦國,到那個時候,楚國有君已經是既定事實,昌平君就算是有資格面對這種情況也無計可施,這不是更簡單嗎?怕就怕秦國不惜代價借兵給昌平君,打著繼位的名號揮兵直驅郢都,那樣的話豈不是楚國危也!所以絕不能給秦國借口!

  對了,借口!

  硃英猛然間醒悟!

  即刻出使秦國便是為了不給秦國借口,反正楚王一入殮我們就派人到秦國請昌平君服喪了,他來不了就是秦國的事了!

  項燕說要緊,是要自己把時間算好,楚王入殮到下葬不過月余時間。這個時間快馬加鞭也只是堪堪夠秦楚兩國打個來回。這樣昌平君若想歸楚便只能攜數騎歸國,到時候即便是昌平君想要爭奪楚王之位也人寡力微無能為力,想要絞殺他便毫不費力!

  至於使者的作用,恐怕是為了在關鍵時刻傳遞消息,好讓他有時間商量對策做好準備!

  春申君當年便是陪著楚考烈王在秦國為質,項燕對其中可能存在的變數十分清楚,為了防止昌平君繼位設了整整四重保險,當真滴水不漏!

  理清楚其中的頭緒,硃英再無後顧之憂起身謝禮道:「臣定不辱使命,即刻出使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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