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坐忘之境
秦方這話一出口，硬是讓陳默黃淚，將兩個人要說的所有言語，全部堵在了喉嚨管裏，來了一個出師未捷身先死，讓整個房間的氣氛一下陷入了一種莫名的尷尬。
黃海濤和陳群都是成年人，十分清楚對於這些年過古稀的江湖大師來說，世界觀是早已經定型的，就算是殺了他，也改變不了他們的認知。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其實也是用他們自己的方式，來看待這件事情。
陳群腦袋轉得最快，一瞬間就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知道那位正經的修道人絕對在這老頑固麵前灌輸了不少關於自己的謠言，所以讓他產生了一種“天意不可違”的思想，至於自己麽，正是代表天命的人，套用大小姐的言語或者網絡名言，他就算天命之人，氣運之子，言出法隨！
這想法固然操蛋，但卻有一個絕對的好處，那就是自己說了算！他縱使心頭有千萬個想法，也會憋在肚裏，不敢反駁。
那剩下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秦老先生，我們是醫生，工作就是救死扶傷，既然天意已經給你的徒弟一個天大的教訓，那其他的處罰也就沒有必要了。何況，現在又是大過年的，春滿人間，充滿了勃勃生機，就讓冬天的蕭殺之氣，隨風而去吧。你徒弟的情況，我們就過去問問他自己好了，讓他自己選擇究竟是保手還是保住腳，你老就不用操心了！”
秦方有些沉默起來，不過才隔了分把鍾，才再次抬起頭來，看著陳群。
“你們選擇在過年之後才給他動手術，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們又是救死扶傷的好大夫，讓那孽障免除了一劫。那我作為師長，又承蒙兩位多加照顧，免除大難，那我也就看在你們兩位大夫的麵子上，不以為甚，先什麽都不說，等他傷愈之後，我再將他驅逐出門牆了事。”
黃海濤可不想在醫院中上演一場驚悚劇，連忙送上一頂高帽子。
“那我們就這麽說定了，另外老先生這幾天的情況大有好轉，但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暢預約，多照照陽光，積極向上的環境氛圍是對你大有好處的。你的幾個學生對你很不錯，你也不需要一天到晚呆在病房裏，可以讓他們推著你出去外麵走走，曬曬太陽！”
說到這樣，黃世仁又拋出了一個香餌來勾引這老封建上當。
“前麵門口的花壇前，為了慶祝研究中心的第一個新年，所以搭建了一些彩燈，其中就包括陳群醫生設計和指導打印的四個雕塑，是神話中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準備展覽到年初六之後，就要重新安置。老先生是這些民粹的大行家，可以過去看一下，給出一定評論，我們可是翹首以待。”
秦方一聽立刻來了心趣，好奇地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帶著少許驚奇地追問。
“怎麽陳醫生也喜歡雕刻？你們是科學家，怎麽也喜歡這些封建落後的東西？”
黃海濤哈哈笑了起來，給出意味深長的幾句話。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我們這些唯物主義者對世界的認知方法，繼承和發展才是時代的潮流，全盤否定和全盤肯定都是不對的，與時俱進才是曆史發展的趨勢。那幾個雕塑其實不是雕刻出來的，是打印出來的，直接用粉末一層層打印疊加上去，也就是將平麵的字變成了立體的字。這是新技術，但功底依然是雕刻技藝，陳醫生的這門技術也不是天生的，隻是將外科手術中的技能，融會貫通之後運用在了雕刻上，顯得與眾不同罷了。好了，我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老等下過去看看，或許能有不一樣的感悟呢！”
陳群在旁邊直接給黃海濤翻了一個白眼，知道這次四象雕塑的畫風本來是衝著秦方來的，非常古典傳統。要是搞出朋克風格的四象圖像，恐怕這位秦老一看之後，絕對是一口鮮血給噴了出來。
朋克機械風格，這才是大小姐的最愛，他們搭建的磁力球版本的雕塑，還在太平洋航空公司的總部裏作為藝術品，已經成為了大廳裏的一個顯著標誌，所有人看到後都會自動過去拍照留念，好評率據說是高達百分之九十八點七三。縱使是不喜歡的，都一樣承認那種精氣神是完全體現出來的。
或許，下次送大小姐禮物，就改成積木性質的四象雕塑，加上朋克風格，既可以逗大小姐開心，也可以作為小寶寶的玩具。不過麽，為了防止小寶寶將積木給吞下肚子裏，又要怕棱角過大過尖，碰著小寶寶的眼睛也是問題。
看起來又得在係統空間想法子，先做一堆模擬試驗再說。原來係統空間是用來完成手術，現在是用來變成育兒室，要是氣死破係統，也算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秦方看著陳群和黃海濤出去之後，就覺得有些意動，再說了，今天是大年初一，也該去給青葉道長一個回訪，給他拜拜年，就算是道不同不，但江湖禮節也是必須的。
隻是說起來有些奇怪，這位青葉道長可以幾乎不懂堪輿風水，看神情架勢倒是一個正宗修道人，卻又是章聾子的師兄，這就足以說明他們兩人的師傅才是真正的學究天人，培養出兩個路數不同的高人來，再加上青葉道長有一種洋洋不可深測的神韻，絕對不是一般的修道人。
隻是他昨天過來到訪，倒是沒有提及這雕像的事情，就先出去看上一眼，再去中醫館那邊拜拜山門。
秦方伸手按了一下床邊的呼叫器，讓小護士叫來徒弟，就將他從病床一起推了出去，去外麵走走。才到大門口，就看到了一個巧克力搭建的巴黎大鐵塔，隻是上麵塔頂部分的巧克力已經被員工分發了給下麵的遊人，整個塔尖都變了。
才轉過巧克力塔，然後他整個人都覺得眼前突然一亮，一隻古拙厚重的玄武就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看上去隻有一個大概的雛形，就連兩隻眼珠子上的圓圈都沒有畫完，但越發是這樣，越發覺得整個烏龜都要從千萬年的沉睡中蘇醒過來，正半張半閉地露出兩隻金黃的眼睛，正對著他。
一瞬間，秦方好像從那烏龜的眼神中看到了無盡的沉淪和黑暗，而兩隻金黃的眼珠，卻猶如黑暗中最閃亮的星辰一樣，耀眼奪目，照得他的眼睛有些刺疼。
一瞬間，胸口位置帶著的三陽玉佩也好像放出萬道暖洋洋的氣息，與天空朗照下來的朝陽相映生輝，將他全身的孤寒之氣一掃而空。
然後，秦方進入了自己功課中的坐忘之境，忘記了天地萬物，忘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