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池魚

  雲粼如同押解犯人一般帶著蕊曉回到了府上。隻不過卻沒有直接將蕊曉帶到宋青涯的書房——平時蕊曉都是在那兒聆聽教誨，在個別情況下才會到祠堂罰跪。


  雲粼吩咐人先將了樓九請回了他暫住的小院子。樓九雖然連賓客都算不上，但是好在宋家人禮數都過得去，雖沒把他當做貴客，但是一直都是有禮客氣的。樓九瞥了一眼始終低著頭蕊曉後也就離開了。


  相比較似乎是在生悶氣的蕊曉，顯得兢兢戰戰的人是明茶。


  兩人跟著雲粼，竟然被帶到了那個架著平台拴著竹筐的千年桐前。


  宋青涯亦在，背著手站在稍遠的地方仰著頭看著那棵樹。樹下有幾個家丁正圍著樹，那不知在倒弄些什麽。蕊曉慢騰騰的走到他身邊時，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是問了一句：“回來了？”


  雖然他的聲音還算平靜，但是蕊曉知道，他越生自己的氣，越是能笑得出來。蕊曉不敢答話，抬眼看了一眼那顆千年桐，想著青涯哥哥這是不是要把書上的寶貝都給她拆了。


  宋青涯轉身，麵對著蕊曉，正好捕捉到了她的眼神，於是就說：“你今天又是從這樹上爬出去的。”


  蕊曉心虛的沒答話，反正誰都知道這是她的秘密小路，老老實實的聽青涯哥哥訓上幾句，估計這件事也就算完了。


  宋青涯越過蕊曉，盯著她身後的明茶。雖然很少挨罰，但是明茶還是被嚇得不輕，差點就直接跪在了宋青涯的眼神之下。


  “明茶，我是怎麽同你的說，讓你好好跟在蕊曉身後，你倒是分不明自己該做些什麽了是不是？”


  一聽宋青涯這話，明茶直接就跪下了，趴在地上。這跟平時似乎有點不一樣了，雖然隻要每次跟著蕊曉姐做了錯事，但是大多也就是不鹹不淡的罵上兩句，可是今天老爺看起來真的很生氣。既然是真的很生氣，那是不是就不該把事情往自己頭上攬？明茶胡思亂想著的時候，又聽宋青涯說：“你同一個外人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明茶抬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看到老爺正麵對著蕊曉姐，這話就是問她的，似乎沒他什麽事情了。不過他還是不敢動，甚至隻能在自己腦海中想象著自己可以這麽跪著慢慢的往後退，往後退，一直退到所有人都能注意不到他的角落裏。


  “小九是我的朋友。”蕊曉回答道。


  “小九？”宋青涯擰眉，心中大怒，差點就沒控製住脾氣。隨隨便便救人就罷了，讓人留在家中養傷是他也可以不管，可是為何這丫頭還要和人做什麽朋友，底細不清不楚的人，她怎麽就敢隨隨便便的交心。他努力將她從頭護到腳，連根頭發絲都想用絹帛包起來，可是她怎麽就不肯讓他放心輕鬆一會兒。小九小九，雖然宋青涯知道蕊曉年紀下，加上他保護的緊，不知男女之情，可是依舊會讓他心生不滿，一個小六好不容易讓她放下些了，結果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這個小九身上，甚至是隻帶著明茶一個人就隨人家出去了。萬一遇到了危險，她難道還想指望著明茶這個小孩子不成？那個男人絕對不能留，還是該早早的打發走。


  “你當人家可是朋友，可人家當你是朋友沒有？你別總是一頭熱，才認識多久，了解有幾分，就已經是朋友了？”宋青涯教訓道。


  蕊曉的臉漲紅了，深覺自己受到了輕視和侮辱。她生氣的將頭轉向一邊，不理會宋青涯。可是卻阻止不了那些話繼續鑽進她的耳中：“你在家中覺得悶，出門也算罷了，你同街坊上的人來往，我可曾製止過？隻是這個人根本就不知道底細，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又是過不多久就要離開的，何必深交？你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讓我擔心的少一些。”


  那邊，已經有家丁爬上了樹，架成平台的竹竿紛紛從樹下掉下來。那些聲音一聲一聲的打在蕊曉的心上。她忍住，衝他大叫：“誰叫你擔心的這麽多的。”


  宋青涯的臉色頓時就變了，難看至極，他盯著蕊曉，蕊曉也不怵他，睜大了眼睛瞪著他。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宋青涯先移開了視線，看向那幾個家丁嚴厲道：“把這棵樹給我砍了，給我挖出來。”


  蕊曉的臉色也變了，大叫一聲：“不行。”


  宋青涯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那幾個不知所措的家丁，重複了一邊：“給我把它給挖出來，連半條根須都不準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