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洗衣服
不知從何時開始，商臻發現自己竟然習慣了身邊有人才能睡著，原來一年的時間，真的能產生習慣。
反正她一直熬到了淩晨三四點才睡，一入睡，就開始做噩夢。
她夢到天氣很冷，傭人再一次拒絕幫她洗衣服，這讓不到十二歲的她非常為難，因為在此之前，都是奶奶幫她洗衣服的，嚴格來說，她之前除了幫奶奶整理東西，掃掃地，沒有做過任何家務活。
那時候她初來乍到，雖然很害怕後媽那張有點刻薄的臉，她還是去找後媽告狀了，林雪涵當著她的麵，將傭人叫過來問她，“為什麽不幫大小姐洗衣服？”
傭人演技浮誇的說，“哎呦，夫人，盥洗室的暖氣壞了，我年紀大了，這個時候去洗衣服，不是要了我的命麽？而且熱水也沒有了，現在零下五度呢！”
演完，她又不屑的說，“不是說咱們家的大小姐是從山裏來的麽？山裏環境惡劣，大小姐應該很適應在這種天氣做家務才對，怎麽幾件衣服也要別人洗？還是說回家來了，就嬌氣了，想拿喬了？夫人，這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你不能助長。”
林雪涵嘴角上翹，一笑就顯得很刻薄，她俯視著抱著髒衣服的商臻，露出惡意的笑，“許媽你說的也是，你都是咱家的老人了，是不能讓你受累，再說，十二歲的孩子，也該自立了，咱們家可不興溺愛孩子那套，所以許媽，你就監督大小姐洗衣服好了，免得讓她小小年紀，就慣成好逸惡勞的習慣，記住，盥洗房暖氣壞了，熱水也沒有了，估計還停電了，這下洗衣機都不能用了。”
“誒，知道知道。”許媽胖胖的臉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但是麵對商臻的時候，小眼睛裏凶悍的目光一閃！
“大小姐，請吧，要知道先生不常回家，作為家裏的長女，你最好乖乖聽話，好好自立！”
那時候奶奶剛死，商臻哪裏見過林雪涵這樣的嘴臉？她的惡意那麽顯而易見，讓商臻緊緊抱著衣服都有點瑟瑟發抖。
她糊裏糊塗的被拖到了盥洗室，麵對一盆冷水，她瑟縮著不肯動，因為她的手已經生凍瘡了，腫的很大，她才上了藥，再沾冷水，手指還要不要了？
可是她最後是被傭人將手按到水裏去的！
“洗！不把你的髒衣服洗幹淨，今天你就待在這別出來了！”
她惡狠狠的說完，就將暖氣停了，窗戶大開著，房間的溫度飆低到零下五度，而自己，則站在門後通過窗戶監督她，一門之隔，一個溫暖如春天，一個卻是凜冽寒冬。
“還真當自己是來享福的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還想讓老娘幫你洗衣服，我呸！”
門後依稀傳來許媽不滿的聲音，“不過是個沒人要的雜種，還擺大小姐的譜？在夫人這裏，要你活就活，要你死就死！你最好老實點！”
商臻蹲在巨大的水盆麵前，手已經縮回來了，但依舊凍得通紅，她覺得害怕，恐懼，又覺得不甘憤怒！
手一直哆嗦著，仿佛按到水裏，就是對命運屈服了一樣……
僵持中，她的淚水一顆顆砸入滿是滿是泡沫的水裏，她終於明白自己在這個家是什麽位置了，這裏沒有那兩位慈祥的老人，她隻能靠自己。
這麽想著，商臻深吸一口氣，猛地將手沒入水中，開始洗衣服。
想明白之後，她心裏也很清楚，若是不聽話，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她凍感冒，挨餓，若是今晚爸爸不回家，她搞不好被整死了都沒處伸冤，一定要等爸爸回來，一定要告狀！
於是帶著滿滿的屈辱，她狠狠的搓洗衣服，傭人在身後見她竟然沒反抗就洗了，還笑她是個軟骨頭，天生沒有富貴命，是個甘願下賤的！
所以她一邊用力的洗，一邊咬牙忍著不哭，結果一不小心，右手手指甲劃破了左手大拇指的凍瘡，粘稠的血流出來，被洗衣粉的水浸泡著，明明應該很痛，但是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手指已經凍得麻木了……
她終於忍不住，大聲哭了起來，但是即便這樣，她還是要洗衣服，她想快點洗完快點回去，她從來不知道洗衣服是一件這麽讓人憎恨的事！
終於，她衣服隨便洗完了，她的手指也快廢了。
她一言不發的回到房間給自己上藥，哆哆嗦嗦的帶手套，然後渾身冰涼的，抱著被子哭，漸漸睡著了。
晚上，爸爸回來了，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商臻一下爬了起來，她要去告狀，她要讓爸爸看看，她的手被後媽害成什麽樣子了！可是她還在樓梯的時候，就聽到後媽說。
“怎麽辦百齊……我覺得臻臻很討厭我，也很排斥這個家，她甚至不想讓傭人碰她的衣服，硬要自己洗，現在手受傷了，我拿藥給她，她都丟出來了，她現在手一定傷的很可怕，也不知道她想做什麽……”
商百齊一驚，“什麽？她手受傷了？……你也別愧疚，爸媽死了，臻臻性格是沉默了許多，你多照顧她，日子久了，她會知道你的苦心的。”
商臻在樓梯上，看著自己隔著手套都在滲血的手指，突然意識到，就算她下去告狀，後媽也可以說自己是因為不喜歡她，故意將手指弄成這個樣子來陷害她。
她和爸爸朝夕相處十幾年，而自己才來這裏幾天，爸爸會相信誰簡直一目了然。
但是她並沒有因此怨恨商百齊，因為在奶奶的教育中，商百齊是一個天資有限，但很努力為家庭奔波的男人，她隻有默默忍下，因為說出去的結果，也隻是讓爸爸因為她撒謊，而失望罷了。
後來回到房間撕下手套的時候，一塊皮跟著被撕掉了，痛麽？真的不痛，手指就好像喪失了知覺一樣，就是血肉模糊的，看上去很嚇人。
所以後來，看到右手也開始潰爛，大拇指和食指指節的地方，甚至深可見骨的時候，她又嚇哭了，一邊上藥一邊哭，晚上都是哆哆嗦嗦的抱著手睡的，她的醫術很重要，手千萬不能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