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葬禮

  第六十八章


  喬子恒的葬禮上，伊小貝堅決得穿上婚禮上的那套婚紗，素白的臉上沒有一點妝容，手裏捧著喬子恒俊朗的照片，眼淚在清醒的時候就沒有斷過。


  送別的人群中，除了喬子恒的親友，韋桐也聞訊趕來，還有一直默默跟隨的曾羽繁。


  陳誌是在安頓好林亞楠之後急匆匆趕來的，他的心也碎了，好友不明所以的車禍身亡，心愛的女人毀容、精神崩潰—林亞楠徹底瘋癲了，麵部硫酸燒傷麵積15%，左側的臉上傷痕很少，右側腮部重度灼傷，脖頸處也有星星點點的傷痕。


  在林亞楠入院後第一次去洗手間照鏡子的時候，一聲響徹整座醫院的叫喊徹底擊碎了林亞楠的薄弱神經，她崩潰了。臉上厚厚的紗布看起來像一個活僵屍。醫生緊急趕來，給林亞楠注射了鎮靜劑之後她才平息了碎裂的不安穩的神經，睡了過去。陳誌忙壞了，通知了林亞楠的父母，他們第一時間趕來的時候，也一起崩潰。


  林擁城是在接到母親電話的第二天從美國趕回來的。他們都沒有辦法接受一個傷痕累累的林亞楠，從小到大，找不出一點端倪能看出林亞楠是一個能做出傷害好友的惡毒女孩兒。


  林擁城愧疚得抱著瘋癲的妹妹，覺得自己對她關注得太少。但是，這其中，一定有什麽他所不了解的真相，他發誓，不管到什麽時候，一定要將真相找出來，給精神崩潰的妹妹一個交代。伊小貝沒有結成婚，不僅僅因為妹妹的攪鬧，新郎車禍死亡，一樣不可思議。


  喬子恒的葬禮，林擁城沒有受邀，但是，為了能對伊小貝多一些關注，他不請自來。


  整個會場充滿了沉痛的調子，所有的人都鬱結了悲傷，有些人因為年輕的喬子恒的離去，有的人是因為心疼伊小貝的心疼。


  伊小貝不該穿上婚紗，可是沒有人能阻攔，她堅持要在這一天完成和喬子恒的婚禮。細細的脖頸上戴著一塊係著紅繩的彩色琉璃。這一輩子，她不會再取下它，它就如同喬子恒的影子一樣，從此與自己形影不再分離。


  伊小貝站在遺容已經被整理過的喬子恒的身邊，主持人問，“新郎喬子恒，這一輩子不管貧窮、疾病……你是否都願意與伊小貝共同度過？”


  “他願意！”伊小貝堅定地回答。


  “新娘伊小貝，這一輩子不管貧窮、疾病……你是否都願意與喬子恒共同度過？”


  “我願意！”伊小貝再次堅定回答。淚水沾滿了衣襟，會場中傳來的斷斷續續的嗚咽聲。


  喬子恒的父母已經不能自已。母親許琳幾乎要暈厥過去。


  伊小貝在喬子恒的臉頰上輕輕一吻，拿出一枚寬寬的指環，戴在喬子恒的左手無名指上，然後自己拿出那枚細的，戴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手臂一直因為哭泣而顫抖，因為，徹底的離別，馬上就來。


  喬子恒穿著白色的禮服，被人推進焚燒的火爐。親友們架著伊小貝、喬紅宇、許琳，他們都想要他永遠留在身邊，可是，時間已到。


  一個完整的人，被烈火焚燒後，變成了灰白色的粉末，剛剛還那麽具體的輪廓不見了。這世上，再也沒有喬子恒。微風輕輕吹過，仿佛帶著喬子恒的呼吸，可是再沒有他手臂擁抱的溫暖，他溺愛她的眼神……什麽都沒有了，伊小貝手裏捧著帶有喬子恒照片的黑色狹小盒子，頹然跪在地上。


  告訴我，誰能告訴我，我要怎麽活？

  曾羽繁流淚了，韋桐的眼睛濕潤了，林擁城也心疼了。他們都想跑過去抱住無助的伊小貝，可是，他們誰都沒有辦法挪動腳步。


  時光在一片濃烈的悲傷灰色裏慢慢行進。


  伊小貝在喬子恒離開後的異常寒冷的11月，踏上了飛往羅馬的航班。


  來到許願池邊的時候，是一樣的暮色。


  伊小貝抱著那個狹小的黑色盒子，輕輕說著，“子恒，我們回來了，你感覺到了嗎？”


  一樣熙攘的人流，一樣的流水聲音，一樣的海神雕塑、四季神靈……隻是喬子恒不在了，捧在手裏的黑色盒子那麽輕，那麽輕，那隻是他靈魂的重量。


  十一月的羅馬街頭，風兒不會那麽肆虐，可是 伊小貝的心，寒冷如冰。


  曾羽繁從她身後走來，把自己厚厚的黑色外套披在她的身上，伊小貝沒有一絲意外的驚訝。他如影隨形的跟隨，從喬子恒離開的那天開始。


  寒冬過後，春天就會慢慢走近。悲傷會嗎？據說時光老人有一雙靈巧的手，她能撫平一切傷痕，就算經曆過怎樣刻骨的傷痕，每過一天，就會變淡一些，如伊小貝左手腕的傷痕一樣，當初猙獰的傷口隻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記，被寬大的手排覆蓋後更加無法尋到傷痛的影子？

  這是真的嗎？

  麵對浩瀚的夜空，伊小貝目光凝然，她，會忘記嗎？喬子恒已經如生命般糾結到自己血脈裏的人兒，真的就會在時光輕輕流淌而過後慢慢遺忘嗎？雙手輕輕撫摸胸前帶著體溫的琉璃，那是屬於他姓氏的印記。


  可是，他，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的愛，來過，流離失所在情濃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