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囚禁托克博,清使索尼
“蒙古的大汗請土默特部托克博出來說話。”
托克博站在城頭彎腰行禮:“托克博在此!”
他的額頭碰到了歸化城頭的土石,幾片灰塵染上的他濃密的頭發。
那察哈爾武士神色嚴峻,厲聲喝道:“大汗命你出城說話!”
托克博扭頭看格日圖,後者的視線一直落在城外漫無邊際的察哈爾騎兵從中:“我沒有保護好阿穆爾,請大汗見諒,但土默特絕不是想與大汗為敵。”
托克博聲音嘶啞,是他犯的錯誤,他帶著聞彬去了察哈爾,因為他在土默特的威望比格日圖更高。
草原的蒙古部落說起土默特時,大家都能知道托克博,但各部落的長老中有很多人還不識格日圖,這是一種資曆,也是一種責任。
城下的察哈爾武士厲聲回複:“大汗傳話,要麽土默特一刻鍾之內交出阿穆爾,要麽請托克博出城請罪,否則歸化城破,高過車軸的土默特男丁一個不留。”
城頭一陣騷動,這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說出這種話,土默特人自發用雜亂罵聲回複,土默特雖然弱,但在草原最不服氣的就是察哈爾。
阿穆爾是找不回來了,托克博心頭發寒,龍雲難道沒想到額哲會報複土默特嗎?
即便歸化城屍橫遍野,那位大明陝西提督也不會回頭了吧。
“格日圖,我出城去見額哲,如果他殺我泄憤,土默特就交給你了!”托克博毅然轉身,朝格日圖彎腰:“請把土默特帶到大汗回來的那一天。”
大汗?
俄木布汗被滿清囚禁了五年,托克博有預感,俄木布汗就要回來了。
“托克博!”格日圖麵現羞愧之色,他為自己剛才生出的自私念頭感到羞愧。
他右臂用力,百鍛刀伴隨著冷鳴聲出鞘,托克博黑色眸子上有一點亮光閃過。
“你不能出去,額哲要真想這麽做,就讓土默特和察哈爾的冤仇在今天做個了斷吧。”
托托克博按住格日圖的手:“土默特是大汗的土默特,不是你的或我的土默特,我們都沒有權力這麽說。”
托克博比格日圖大十二歲,他的筋骨已走向衰老,格日圖正當壯年,但是格日圖的握刀的手被他按的不能動彈。
“額哲不會殺我!”托克博很自信,他鬆開右手,轉身下城而去。
格日圖扶住城頭,他想追,可無法邁動腳步。
片刻之後,南城門外的騎兵如潮水般退去,一騎迎萬騎而去。
“額哲不會殺你!”格日圖有些落寞的笑。
一刻鍾之前,他希望托克博在額哲的怒火中化為灰燼,此刻,他隻希望托克博能安然回來。
托克博孤單的身影被察哈爾萬騎淹沒,歸化城內的土默特人正在為守城戰做準備,他們模仿大明人的守城方法,有人把大石頭和滾木搬上城頭,有人點燃木柴燒煮鐵鍋中的汙水。
不算漠東蒙古的俘虜騎兵,察哈爾鐵騎也是土默特人的四倍,而且,土默特人有個致命的缺陷。
蒙古人依靠牲畜而活,牲畜需要牧場,歸化城內隻有店鋪,沒有牧場。
這也許正是托克博甘願出城麵見察哈爾人的原因吧,察哈爾人退兵了,但斥候騎兵仍然停留在城外五六裏外嚴密監視歸化城的四麵城門。
格日圖站在城頭,手中捏著一塊風化了的土石,他粗糙手指無意識的研磨,石頭一點點在他的掌心化為碎礫。
大約兩刻鍾之後,城南遊蕩的黑雲像是被突發而至的狂風席卷向歸化城,鐵騎的蹄聲震的歸化城頭石縫中沙塵顫動。
察哈爾騎兵在城外三百步停下腳步。
還是剛才那位察哈爾武士出列,喝叫道:“托克博回不來了,半個月之內送阿穆爾回來,否則,你們等著領他的首級吧。”
“從即日起,涼城以東是察哈爾的牧場,土默特人敢過界者,察哈爾會留下你們的屍體。”
滾燙的夏風由西往東,緩緩刮走了恐怖的察哈爾騎兵,直到視線中再看不見一片旗幟,格日圖命斥候出城追蹤那些人的行蹤,兩個時辰後,斥候回來稟告確切的消息:“察哈爾人撤走了。”
格日圖緊急派人前往河套,他很想親自去走一趟,但托克博不在了,歸化城不能再缺了另一個統領。
托克博沒有見到額哲,在汗帳前麵的草地上,他被突然衝上來的幾個察哈爾武士摔倒在地。
一柄鋒利的彎刀架在他的咽喉前,幾個人把他綁縛的像個粽子,在某個瞬間,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直到被捆在一匹健壯的戰馬上,他知道暫時性命無憂。
察哈爾人踏上歸程,龍雲觸怒了額哲,憤怒的蒙古大汗隻好把怨氣撒在托克博身上。
察哈爾大軍沒有再停留在涼城側,而是一路往東,穿過鬱鬱蔥蔥的漠南草原,直奔張家口外。
十幾個察哈爾騎兵路上專門負責押送托克博,餓了有人給他拿幹餅,渴了有人來喂水。
額哲還沒想好如何處置托克博,每當想找人商量事情時,他就會想到失陷的阿穆爾,對托克博的恨意也就更重一分。
四天後,大軍到達張家口外,察哈爾汗帳遷徙到這裏是為了等候滿清的使者。
察哈爾大軍在張壩草原駐紮兩天,滿清的使團從宣府長城出塞。
托克博手腳上的綁繩鬆開了,他被拴在離汗帳不遠的一個矮小的帳篷門口,十幾個察哈爾人看著他。
托克博看見察哈爾騎兵蜂擁而動,滿清使團被夾在其中,步行走進汗帳。
為首的使者不像他在歸化城見過的那些粗魯而強悍的滿人,那個人臉色白皙,行走時體態輕盈,像一個人……一個死在歸化的滿清貝勒。
來使是正黃旗的索尼。
額哲穿了一件灰色的粗布馬褂,兩條古銅色肌肉虯張的臂膀抱在胸口,沒有阿穆爾從中牽線,他和索尼見麵時都不習慣對方的表現。
“拜見大汗!”索尼彎腰行禮,不卑不亢,額哲傲慢的神態讓他很不舒服。
額哲開門見山道:“索尼,傳國玉璽帶過來了嗎?”
索尼微微搖頭:“傳國玉璽正在宣府,大汗與我大清會盟向長生天宣誓罷兵後,我立刻命人把傳國玉璽送過來。”
額哲皺了皺眉頭,昂著頭問道:“張家口集市何時開放?我想用戰馬換取一些鐵甲。”
索尼淺笑道:“等會盟之後。”
他笑起來時,像一隻無害的羊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