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前往明寨,火銃訓練
歸化城南。
北風呼呼刮著,郭臻披著灰白色的鬥篷,目光穿過鬥笠的前沿望向遠方,雖然視野不好,但他很清楚自己到了哪裏。
隻有這樣大雪紛飛的日子裏,郭臻才敢重回托克托草原,沿途見不到蒙古人的帳篷,穿過托克托草原沿著冰凍的黃河向南,再順兔毛川水北上,便可以到達明寨。
離兔毛川十幾裏處,斥候發現前麵雪花中有騎兵的身影閃動,一騎立在三百步外高喊:“來者何人?”
呂毅策馬上前叫道:“速速通知鄭守備,參將大人到了!”
那騎兵等呂毅到了三四十步外,才行禮轉身離去。
兔毛川與黃河的交匯處地勢平坦,片刻之後,一支三百多人的騎兵出現在眾人眼中。
鄭秋不在這裏,副將在此領兵,拜見郭臻後帶他參觀河邊造船廠。
十一座戰船被結結實實凍在靠岸的河水中,四周建有矮小的土房,副將不清楚郭臻為何突然來訪,小心稟報道:“大人,我等奉命在此看守船隻,鄭守備每天都會來此巡視。”
郭臻微微點頭,然後問道:“這些船試水了嗎?”
“試過了!”一個長得像鐵塔般的漢子拱手回答,他是水軍千總雷鵬。
“練過戰法了嗎?”郭臻的目光讓那個魁梧的漢子心裏有些發毛。
“封凍之前一直在操練,隻要東虜敢來,定會讓他們下黃河喂魚。”雷鵬豪言壯語表決心。
“希望如此!”郭臻點了點頭,策馬往北,留下造船碼頭忐忑不安的守卒。
一百騎兵往北走了三十裏地,雪漸漸停了下來,遠處的明寨遙遙在望。
沒過多久,耳中傳來炒豆般的爆裂聲,郭臻遠眺,見一列騎兵踏雪而來。
“拜見大人!”鄭秋下馬,掩飾不住眼中驚喜,郭臻的速度比送信的騎兵慢不了多少。
“起來吧!”兩列騎兵合二為一走向明寨。
因為擔心被蒙古人認出自己的身份,從而給察哈爾部落帶來麻煩,郭臻把明寨交給鄭秋經營後從未回到過這裏。
郭臻對鄭秋很放心,但看一眼會更放心,這裏儲備的物資關係到他的未來。
一行人到了山腳下,山頂“砰,砰,砰”又是一陣雜亂的銃聲,不等郭臻開口尋問,鄭秋先稟告道:“大人,末將正在訓練火銃手!”
“帶我過去看看!”郭臻生出興趣。
明寨的羊腸小道上,積雪隻有薄薄的一層,有明奴正在清除殘雪。
“大人,積雪如果不及時清除,明天出太陽融化後便會結冰,道路滑溜,人馬上下都不方便。”鄭秋解釋,果然是郭臻軍中第一細致人。
眾人牽馬緩緩上山,到了之後,郭臻發現山寨頂部變了模樣。
主事府被拆得幹幹淨淨,留下四方形橫縱有三四百步的空闊地,三列步卒背風而立,一手提著火銃,一手拿著一根齊胸高的鐵叉。
一列有一百多人,對麵是一座新建的土牆,上麵坑坑窪窪不知有多少個小點。
鄭秋快步上前,走到那些人的右側,板著臉說了兩個字:“操練!”
火銃手躬背向寒風,將火銃放在貼近胸口的地方,然後開始裝填鉛彈和火藥。
山頂的風很大,有些人很順利,三分鍾便裝好彈藥,不少人備好的火藥被狂風吹了四散,慢的銃手要十分鍾才準備好。
郭臻麵無表情隻是靜看,鄭秋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這些人操練火銃不久。
三百火銃手都裝好彈藥後,舉銃示意,右側號令兵,用力從上往下揮動令旗,喝道:“施銃!”
第一排火銃手齊步上前,左手將鐵叉佇立在地上,右手掛在脖子上的火繩點燃銃杆,迅速壓在鐵叉口位置平放。
“砰砰!砰砰!砰砰!”
彌漫的硝煙覆蓋了眾多士卒,第一列火銃手施放完畢,迅速持銃和叉後退。
“施銃!”號令兵發出第二聲吼叫。
又是“砰砰”“砰砰”的聲音響起,廣場中硝煙還沒散去,又加厚了一層,火藥燃燒的香味傳入郭臻的鼻子。
“施銃!”第三道銃聲響起,突然伴隨了一聲淒慘的叫聲。
郭臻吃了一驚,很快猜到發生了什麽,靠西側位置一個將士緊抱右手慘叫,鮮紅的血順著指縫留了出來。
鄭秋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快步走過去,那將士放開手,見右手手掌被炸開有一寸長的血洞,深可見白骨。
“速速去找郎中包紮!”
演示時出了岔子,鄭秋麵色僵硬,走到郭臻麵前稟告:“大人,五百支火銃操練三個月炸了五十支,朝廷的火器太劣質了!”
鄭秋難得說了這麽多話,還對朝廷進行了評價。
“運出塞的火銃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郭臻苦笑,除非有一天他有實力自己築造火銃,否則這個毛病隻能忍受。
“即便如此,火銃的威力還是顯而易見!”鄭秋稍稍振奮,說道:“根據我的測算,如果有五列熟練的火銃手依次施銃,前排施放,後排裝銃,可確保鉛彈不絕,敵到百步外不可近身,敵若近身,前排可用鐵叉或者長槍禦敵,後列繼續施銃,陣型不亂,敵人將無可奈何!”
“好戰術!”郭臻出言鼓勵,這是後世常用的五段射擊法,鄭秋能想到,著實不凡。
“唯一遺憾的是,火銃手太少,這種戰法放在廣袤的草原隻能用來守城。”鄭秋的想法不像他的表情那般低調。
“一步一步來,能守住這座山寨我就滿意了!”郭臻站在山頂眺望四野雪原。
雪停後,一目千裏,可惜這大好的江山為何會淪落成為這般模樣。
冬天,雪一場接著一場。
對大明宣大鎮來說,冬天是他們最安寧的季節,從宏治元年起,這裏替代遼東成了滿清最頻繁的入寇地。
這樣的安寧持續不了多久,也許明年,也許是後年,至少大同和宣府的百姓都有這個準備,隨時逃向山西方向。
郭臻很少回大同,少到兩個月回不了一次,從他把雲雪公主娶回家後,了卻了心願,也淡然了念頭。
男人多數是這樣,得不到的時候想得到,覺得歉疚的時候時刻掛念,一旦諸般心思已了,剩下的便是平平常常的日子,更何況,他現在在塞外看似春風得意,其實是龍困淺灘。